“开什么玩笑！”鸦脱口而出。

司秦摇头说：“不是玩笑。我被擢升为龙侍，无比荣耀！”

哈哈哈，鸦沙龙笑了，捂着肚子，拍着桌子，笑声不绝，仿佛他听到了特别好笑的笑话，下半辈子都能指望的笑话。

司秦看着他笑，一直到他笑到横膈膜抽筋，发出打嗝般的怪声，笑声依旧没有停止。

司秦气得跺脚道：“有什么好笑！”

鸦强行直起腰说：“好笑，非常好笑，我都没有听过比这更好笑的笑话。”

龙侍，执行任务，至死方休。

这算是什么荣耀？

鸦沙龙不能理解。

他生活的世界，和司秦的世界，太过不同。

鸦沙龙终于止住了笑，说：“你是来杀我的吗？”

司秦也沉默了。

鸦越过办公桌，走到她的面前。

司秦微微仰着头，看着高大的鸦沙龙，手中紧紧攥着两根尖锐的峨眉刺。

峨眉刺形如匕首，细长，一指宽，色泽黯淡，便于夜间杀人。

门外的服务员神色紧张，“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鸦摇摇头说：“不，我们是朋友，闹着玩呢，请你关上门，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

服务员战战兢兢关上了门。

“龙侍的任务，就是杀死我吗？”鸦沙龙回身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晃着双腿说。

他比司秦高很多，这样坐下，两人就能平视着说话了。

“不，龙侍的任务，是取回螭龙珠。如果拿着螭龙珠的目标要求见到龙家的人，就领他回来。”

“啊？为何我遇上的龙侍都一副非杀我不可的样子？”

“因为你身上有悬赏啊！”司秦忿然道，“何况还有龙家的悬赏，龙侍自然要干掉你了。”

“你也是来杀我的？”

“我也是来杀你的。”

鸦沙龙感到了头疼，从来没有过的头疼。

如果司秦不是这么坦诚，他或许不会头疼。可是，这个有点傻的姑娘就是这么坦诚。

“如果，你完不成任务会怎么样？”

“会死吧……龙侍执行任务，至死方休。杀不了你，我就只能被你所杀。”

“那动手吧，如果你能杀掉我的话。”鸦张开了双手。

司秦抬起来头，等大礼眼睛，盯着鸦，眼中一片平静，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

随机，司秦消失了。

龙氏影卫的遁术，龙影遁。

下一刻，峨眉刺的寒锋，抵上了鸦的胸膛。

来得好快！

鸦只听到一阵掠过耳旁的风声，呼啸着，撕裂了空气。

再下一瞬间，司秦已经返回了原来的位置，仿佛未曾动过。

鸦低头，看了看，胸口一点殷红，还有，自己脖子一侧，呼啸如风的血液，肆意的喷涌。

他不得不捂着脖子，才能说话，“你下手真狠呢。”他笑着说。

司秦颤抖着举起峨眉刺，指着鸦，说：“你记不记得，有一个龙侍，赤手空拳，使用的是一门掌法。”

鸦浑身浴血，却浑不在意，立即说：“当然记得，碧海惊涛掌，和我的一样，但是，我只会招式，他却精通心法和变化，我便想办法夺取了他的功法，完善了自己的碧海惊涛掌。”

碧海惊涛掌的心法里，包含着配合招式的运炁方法，演化出几大奇劲，几种特殊招式，是佞家的秘籍里没有的。

司秦惨笑道：“没错，那个人就是我的二哥。碧海惊涛掌，是他成为龙侍，本家奖给他的功法。”

鸦顿时感到心上压了一块大石，眼神黯淡下去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哥哥，你们的关系很好嘛？”

“很好。像我们这种，出生就是龙家的奴仆，被培养成影卫的人，日子并不好过。每个亲人，都对我很重要。”司秦轻轻呼了一口气，精神松懈，手里一松，峨眉刺掉到地上，“虽然我知道他们，也包括我，某一天会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但是，我没想到……我有时候想，如果我们死在碧水寒潭底下，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鸦的脸色惨白，已经说不出话来，浑身发冷，肌肉不自觉的抽搐。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心魔鸦嘲笑道：“若不是我警觉，提前发动了功法，你现在真的就要死翘翘了，单程票，没得翻盘。为了她，值得吗？”

鸦没有说话，身体一栽，倒在地上。

司秦愣愣地看着鸦的尸体，瘫坐在地，捂住了脸，大哭了起来。

“真想不到，居然有人会为了我而落泪。”鸦的声音响起。

司秦吓了一大跳，慌乱摸起峨眉刺，朝着周围比比划划，待擦干了泪水，朦胧中才看见，鸦坐在办公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尸体，也没有血。

“幻术？就像你对付铁沐灶那样？”司秦攥了攥手中凶器。

鸦想了想：“说是幻术，也没有错。”

两人隔空相望，长时间的没有说话。

司秦气馁的放下手，黯然道：“看来我是杀不了你了。”

鸦取出一个小袋子，扔给司秦，满满一袋子螭龙珠，“你二哥的事情，我很抱歉。告诉龙家，别再费心了，我马上就会去找他们，从五子开始，直到十老，我都要会一会。”

司秦吃了一惊，“你、你知道五子？这可是龙家的秘密。”

鸦不以为然说：“龙家在我眼中没有秘密了，麻烦你帮我传话。”

司秦满腹怀疑的走了。

鸦纯属是故作高深，他也不知道龙家五子有什么秘密。

暗房的资料显示，龙家每一代都会选出五个子弟，组成龙家五子。五人不接班，也不进入龙家的“十长老”议会。看似无用，但是争夺特别激烈。五子的地位超然，甚至超越了族长和长老议会，却没有实权。

暗房对此大惑不解，努力探秘。

鸦沙龙只是随便一翻，没有深思，只要知道这五个人对龙家重要就行了，至于怎么重要，鸦不感兴趣。

司秦出门没多久，房门又被敲响了。

鸦仍旧心潮起伏，对司秦莫名的感觉，对害了她二哥的愧疚，对自己行为的无悔，对宿命的嘲弄，翻覆交错，五味杂陈。

咚咚咚！

敲门的人非常固执。

咚咚咚！

鸦在思索不杀人的可能性。他原本珍视生命，令人发疯已是惩罚，若不是离火真罡毁尸灭迹太过方便，他不一定会大开杀戒。偏偏离火真罡是司秦和自己一起去抢的，若是当时司秦拿走了功法，自己未必就能遇上司秦的二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吱呀！

终究，敲门的人失去了耐心，推开了门。

访客一身白衣，轻轻鞠躬，说：“失礼了，墨家禽子约，拜见鸦沙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