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之后回到上越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太子终是逃过一劫，性命虽无大碍，但是现在也还是不能言语，不能行走，只能进些流食。听说皇帝下令彻查，可是到现在还是毫无头绪。

庄采苓已经回到东宫，我想这也是庄沐亮逼不得已的吧，本想一下子解决掉秦朝和秦暮的，最后一个也没解决掉，他再扣押庄采苓可就是下下之策了，除非他想逼宫，不过既然他现在还没有这么做，必定是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我在想他就不怕我和庄采苓大义灭亲，去告发他吗？

秦暮说：“他知道你们不会，如果他的罪名坐实，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和太子妃都难逃一死。”

我说：“可是你已经知道了，你如果去告发，我岂不是很危险？”

我怎么没考虑到古代的责罚都是连坐的呢，万一秦暮靠不住怎么办？

秦暮的表情很凝重：“采薇不用担心，我必会想个万全之策，我必会护你周全。”

他像是下了某种很大的决心一样。

我知道这些事情他在皇帝面前只字未提，以前是觉得他还没掌握完全的证据，怕一击不中，打草惊蛇，现在想来，或许也是考虑到我今后的处境，才缓兵而治吧。

我好像有些明白庄采薇当时为什么要自杀了，她一定是知道了终有一天要在夫家和娘家之间做选择，而不管选择哪一方，自己都没有好下场。如果让她选，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干脆，她肯定有太多的犹豫，太多的无可奈何。

而庄采薇在我看来是懦弱的，她没有选择面对这些问题，面对不一定没有出路，可她选择了逃避，永远的逃避。

我想她内心深处一定也是有过挣扎，不然不会到最后一刻才做出决定自杀。

在她的内心，肯定觉得病弱的秦暮不会是自己爹爹的对手，而她，不想变成暮王妃和暮王爷一起就死，死她也要以将军府小姐的身份，这或许也是她对庄沐亮的报复吧。

所以就这样，庄沐亮的事情就像没发生一样，谁也不敢贸然提起。

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皇帝突然下令要将右相（言贵妃的哥哥是左相）的千金嫁给秦暮做侧妃。

皇帝当真是良苦用心，这样做无疑是明摆着要增加秦暮的砝码。

可是既然皇帝倾心秦暮，为何不直接让他做太子，秦暮好歹是嫡出，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秦暮说：“言贵妃和左相为首的太子党牵一发而动全身，帝王也有帝王的无奈。况且我是个病秧子，江山社稷岂能交付于我？”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你可以和皇帝说清楚啊。”

秦暮说：“就是父皇让我对外称病的。”

我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皇帝让秦暮称病，难道一个帝王连心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要以这种方式来包住秦暮暂时的平安。

原来帝王真的不是呼风唤雨，为所欲为的。

对于秦暮娶侧妃这件事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好奇右相会是何想法？毕竟我只是将军府的庶女，却要压在他的嫡出大小姐之上。

所以当秦暮一脸愁容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打趣：“娶个侧妃也不错啊，正好管家天天拿着账本烦我，侧妃来了，我就压榨压榨她了。”

秦暮一步一步的逼近我，咬牙切齿的问我：“你就这么欢喜我娶侧妃？”

这人真是奇怪，这里不都是三妻四妾吗？难道我要表现的不欢喜，那岂不是要落个善妒的名声。

不过秦暮的心思我从来都猜不准。

我还是试着安慰他：“皇帝是为你着想，有了右相相助，你的路会平坦很多，我虽是将军的女儿，但是情况你也知道，我什么也帮不上你。”

秦暮一把扯过我，拥进他怀里：“我秦暮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女人上位了？今生若要白头，唯卿一人！”

秦暮确实是个痴情人，至少目前看来是的。

可是自古江山和美人，有几人能够兼得？

秦暮说这件事他会解决好，还没等他开始解决的时候，第二件大事发生了。

东华来袭，边境已经烽火连天。

南越有规定，成年皇子必须要有亲自领兵作战的经验，非死不可以抗拒。

眼下成年皇子只有秦朝和秦暮二人，秦朝现在就是半个死人，这次出征的任务就只能落到秦暮的身上了。

“庄沐亮！”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暮手握拳头，额上有隐隐的青筋凸出，我丝毫不怀疑，如果庄沐亮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会立马将庄沐亮大卸八块。

“这件事和他有关？”我问，其实我自己也已经猜到了。

“东华这个时候来犯，如果不是有内应，就凭东华，敢犯我南越？果真是狗急了跳墙，他刺杀太子没有成功，暗杀我也没有成功，这便等不及了。”

我看着他，眼中有疑问，他是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庄沐亮做的这些，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毕竟国家若是亡了，每个臣民都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秦暮解释：“我早就知道庄沐亮的异动，原来以为他是为太子谋划，没想到他一直是在为自己铺路。他和东华一定是达成了某种肮脏的协议，如果我猜的没错，离庄沐亮逼宫不远了。”

我震惊：“那你要怎么办？如果去前线，庄沐亮一定会趁这个时候逼宫。如果不去，祖制不可违，你或许就永远也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了。”

“我当然去前线，国家的利益永远是最重要的。庄沐亮想逼宫，父皇也不是吃素的。该来的终究会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该来的终究会来，不管谁最后赢了，我注定是个输家。

可是现在我不是考虑自己的时候，我要陪着秦暮，帮他渡过难关，虽然我知道也许我能帮上的微乎其微。

“采薇，连累你陪着我受苦了。”秦暮说。

我摇摇头：“你不介意我是庄沐亮的女儿，如此信任我，我并不觉得苦。”

我想庄沐亮肯定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的女儿会完全站在他的对立面，因为他根本无法想到他的女儿早已被他逼死了，现在的庄采薇早已不是他的女儿。

“王爷，采薇愿陪你去前线！”我说。

是的，我愿意陪着他去，不管结局如何。

“前线太危险，你一个姑娘家。。。”

“难道你还放心我一个人留在上越，庄沐亮又拿我来威胁你怎么办？”秦暮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我当然不放心。”秦暮说的肯定，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就默认了要带我去前线了。

“采薇，你不害怕么？”秦暮问的很认真。

我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怕，我当然怕！但我不愿意将这种害怕留给你一个人。”

我唯一能给他的也只有陪伴了。

秦暮动容：“我一定不会让你赌输的。”

其实我没有赌，我只是遵从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