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白山区某座山峰半腰,有一简陋的茅屋。
屋外,有一少年正在修葺一座新坟,墓碑上赫然刻着:“恩师何太平之墓,弟子郑秉志立”。
原来这少年便是失踪十年之久的郑秉志。此时他的心头亦是杂乱纷繁,不知何往?
十年的点点滴滴如在眼前。如今,他已身具奇功,更得恩师临终前助其打通任督二脉,内劲澎湃,俨然已成长为新一代的高手。
郑秉志略微收拾了下,取出银两衣物,便下山去了。
一路行来,关外风光无限,郑秉志也是乐在其中。若是遇上马贼流寇,郑秉志从不手软,皆因十年前那场变故刻骨铭心。一时间,关外皆知有一无名客,专杀马贼流寇,却不知其姓名。
凡他所杀之处,皆立有一块竹牌,上刻小篆曰:“天地金兰第三客”。人们皆不知其意为何,但对此人行为却都大为敬佩。一时,此名头在关外人人皆知,马贼流寇闻之个个如临大敌,时时严阵以备。
正当关外人人称颂之时,郑秉志早已入了关。关内关外风景迥异,郑秉志一面欣赏风景,一面朝皇陵所在行去。
这时,已近深秋,西北依旧阳光明媚。郑秉志骑着关外良驹,不日便又到了旧日的荒道。
此地荒草依旧,郑秉志每走几步,便可见几具尸骸,恐这十年间死于此地者为数不少。郑秉志睹物思人,不禁悲怆出声,声惊云霄。
“朋友为何如此悲愤?”一个年轻的声音从四野传来。
郑秉志四下环顾,不见人踪,心中顿生警觉,暗想:此人听声音也是一少年,功力很是不弱。
“是不是朋友,阁下何不露面再谈?”郑秉志一面回应,一面功聚双耳,勘听动静。
“好啊,还请朋友入林一叙,如何?”那声音又道。
“来了!”郑秉志功力卓著,已听得方位远近,直直地便向儿时所藏身的木丛纵飞而去。
郑秉志则刚一着地,一座土坟赫现眼前。旁边一华服少年正以一种奇功飞快地清除掉坟上的杂草。
郑秉志心中暗思:当年大哥双亲皆亡于此,后我三人合力挖了一穴,却因变故而未完成葬亲之责。这土坟所在,确是当年挖坑所在,不知是否二哥找到大哥后,将其双亲埋于此。又或那帮恶人怕宝藏泄露,故意布的疑冢。
若是前一假设成立,眼前这人莫非……郑秉志越想越有理,当下一抱拳,说:“朋友,在下郑秉志,不知阁下名姓……”
“郑秉志”三字一出,那背对着他的华服少年竟停下了手中活计,缓慢转过了身子。
郑秉志终于看清了这华服少年,一脸激动之色,双目神骏生光,天生是一奇俊男儿。
郑秉志压下心中千万疑问,略显激动地问道:“你是大柱哥?”
“不错,三弟,我确实是你大哥龙天柱呀!”
两人十年得聚,当真老天开眼。二人心中都甚是激动,便找了一空旷之处,互相倾诉起自己的经历来。
“三弟,当年你被你师父抓去,那二弟呢?”龙天柱问。
郑秉志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万般愁思。
“此番我一出来,便见这土坟,而周围又不见双亲尸骸,便想是埋骨于此了。但那人为何只埋我双亲,而对荒道上的尸骸无动于衷呢?”龙天柱条条透析,又道,“我想,只有二弟当时替我将双亲埋了,使两位老人家得以安宁。可二弟此后去了哪里,十年间又干了什么,这一切怕是未知了,唉!”
说到此,龙天柱不禁一阵叹息。
“不,我相信二哥也是有福之人,我们各有机遇,二哥又怎会……”说到动情之处,郑秉志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好了,先谈谈你吧,被你师父抓去这十年,都发生了什么?”龙天柱转开话题,自也不想让兄弟聚首的喜悦被哀思取代。
郑秉志到底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当年纯真的孩子即使过了十年之久,依然性格不改。他的心情又一下子陷入了那十年深山生活的枯燥之中。
当年,何太平一见郑秉志根骨奇佳,本因失宝而失意的他又心情舒畅起来。而何士川这叛徒已除,何太平万事皆了,便带郑秉志日夜兼程,上了长白山。
何太平深知要找个根骨颇佳的弟子已是不易,不想上天竟待他更厚。不过,这也是困扰何太平的地方。这孩子好骗歹骗,才肯随他习武,可他却又不想将自己这身武功传授与他,否则,恐有破坏良才美玉之嫌。
要知何太平虽身具奇功,也是江湖中为数颇少的几个绝顶人物之一,但他一直以自己是个不健全的男人而耻。想这何太平小时,也是穷家娃娃,因家中无法养活而被送至宫里当太监,何太平虽不甘心,却因年幼而毫无反抗之力。是以自他小时,便有成为强者的强烈愿望。此后,他虽练就一身神功,却是为他特殊体质量身定制的,又怎能用之传授予郑秉志呢?
不过,何太平确实不愧为武学宗师,早在好些年前,他便在研究一门奇功,但仍不完善,因其修炼过程实非人所能忍受。
于是,何太平先教郑秉志一些行气吐纳之法,并教其认字识穴,为以后的习武打下基础,数月以来,坚持不懈。
而何太平更是苦苦思索修炼之法。数月之后,更添几丝银发。不过,倒还真给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于是,何太平便开始让郑秉志习练这门他自创的奇功“神罡七十二法”。顾名思义,这门功夫有七十二招,每招皆需以不同内功之法使出,当真是一奇功法,要知在每招之间变换内功心法。已是不易,何况有七十二种变化。而强行转化真气流动更是极易受伤,一般人也不敢尝试。
何太平创出了其间内功变换之法,而不致引发真气互冲,但其修炼过程也委实匪夷所思,光是要他日日为郑秉志洗髓已是不易,这种行功对真气消耗极大,易损阳寿。还要以种种内功之法为其引导运行,这就更是非要有绝大内力不可。
郑秉志天生便是习武之才,十年内,不仅练就了一身神功,更是将其它绝艺也一一练至身随心至之境。
何太平为徒弟耗尽心力,也溘然先去。
此时,郑秉志将十年往事一一道来,饱含深情,听得龙天柱也随之喜忧变化。
等郑秉志将十年往事一一讲完,竟已是日暮时分,两人初次见面,谈兴正浓,倒不觉时光匆匆。
“三弟可会游泳?”龙天柱突然问道。
“游泳?”郑秉志愣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那大哥就让你去拜会一下我的三位恩师与师姐。”龙天柱笑道。
“好啊。”郑秉志一听,自是求之不得。
“当年若非师姐、师父,你大哥也活不过今天。”龙天柱叹道。
“对了,大哥,当年你跳入水中之后,莫非……”郑秉志猜道。
“不错,好了,什么事等见了恩师再谈。”
龙天柱一拉郑秉志的手,便急急往河边赶去。郑秉志也在暗地里与大哥较起了轻功。小河本就不远,一眨眼的工夫,两人都到了岸边。
“大哥轻功,二弟佩服。”郑秉志笑道。
“三弟也不差!”龙天柱顿了顿,又说,“三弟,待会儿潜水,你只管憋住气,由大哥给你引路。”
“三弟我明白。”郑秉志点了点头。
“好!”一声过后,两人双双跃入河中,由龙天柱引路,不多时,两人便从潭中浮起,跃上岸来。两人也是一阵急行,才好不容易到了三位恩师的石室所在。
这时,石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大师姐,师父可在里面?”龙天柱问。
那秦凤轩点了点头,看了郑秉志一眼,向龙天柱打了几个手势。
郑秉志一见,本已为其一头白发感到惊诧,不想这位姐姐还口不能言,多半是个哑巴,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一路行来,玉石满壁,也令他大为吃惊。仔细一想,恐这就是皇陵所在。
龙天柱指了指郑秉志道:“此少年乃我义弟郑秉志,今日出洞,竟有此巧遇。”
郑秉志微一抱拳,说:“这位姐姐,有礼了。”
那秦凤轩一听,面露喜色,便又进了石室。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打了个手势,说是三位师父有请。
于是,三人一一进了石室。
“大师父、二师父、三师父。”龙天柱对着三位老人一一颔首。
“柱儿,这便是你经常提起的义弟吗?”
“是的,晚辈郑秉志,拜见三位前辈,并多谢前辈当年救助我大哥之恩,才有我兄弟今日之团聚。”郑秉志也是一一表示敬意。
“好了,再说这话岂不生分?师父又怎会不帮徒弟?郑少侠见外了。”大师父微笑如初,一脸慈祥。
“前辈见笑了。”郑秉志也微微一笑。
“哪里?郑少侠气宇轩昂,一定身负绝世奇功。”二师父突然插口道。
郑秉志一听这话,知这三位婆婆有提点自己武功之意,便立刻说道:“晚辈愿与大哥切磋一番,望三位前辈不吝指点。”
“孺子可教也。”三师父点头答道。
“好,柱儿,你就陪你三弟练练。”大师父笑道。
龙天柱点头应过,便与郑秉志出了石室,分立于空旷之地的两侧。
“大哥,三弟我可要先出手了。”郑秉志年少气盛,胸中争胜之心自要强些。
“三弟,尽管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吧。”龙天柱微微一笑。
“看招!”一声大喝下,郑秉志已然欺身而上,与龙天柱斗至一起。两人皆不愿伤及对方,所以都收了七分劲道。但你来我往,确是各展所学。一时之间,竟斗了个平手。
“真想不到,这郑少侠的武功竟也如此高明。”二师父不禁大发感慨。
“这身法、武功路数,我也看不甚清楚,大姐如何?”三师父沉吟道。
“确实罕见,但其中变化繁复,却更令我吃惊。”大师父赞道。
“哦,小妹愚钝,不知这变化从何说起?”三师父有些疑惑。
“三妹你看细致了,柱儿这招‘孽海夺花’,讲究柔中带刚,一般施用于内家真力阴柔者可收奇效。”
“大姐的意思是郑少侠武功偏柔?”二师父问道。
大师父微微一笑,道:“二妹是否也看出些端倪?”
“小妹也不多言,还是请大姐说明。”二师父也笑道。
“好,你们看,柱儿这招‘一指乾坤’以点聚气,专破内家硬功,这郑少侠武功似乎又突显刚猛之势,而刚才柱儿还使了《太部》掌法中第五式‘柳暗花迷’,显是柱儿无法看破郑少侠的一身修为,才迟迟不能发动。”大师父将自身见解,一一述出。
“又是‘柳暗花迷’?”三师父也注意到了。
的确,场上的龙天柱虽不落劣势,却也极难抢到优势,刚才硬接了几下,竟发觉三弟不但内功浑厚,更是给自己内功瞬息万变之感。着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再加上自身又收了七分力道,怎能轻易出手?
其实,郑秉志也是吃惊不小。虽说大哥得此奇遇,功力浑厚不说,甚至武功也在自己之上。但他清楚自己这“神罡七十二法”非一般内家真气,对手往往因无法预知自己内劲变化,而被自身内劲侵入经脉。何况自己又同时配合七十二招绝招使用,大哥没理由应付地如此轻松?莫非自己只用三分力的缘故?
两人都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双方都加大了劲力,一时间,场中竟隐隐传出风雷之声,罡风亦起。
“好了,停手吧。”大师父怕两人再打下去会有误伤,便制止了他们,两兄弟一听,立时停了下来,相互之间又抱在了一起。
“郑少侠,”大师父顿了顿,说,“不知你师门是……”随意询问他人师门本就不妥,因此大师父才略微顿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晚辈师父乃前朝宫中太监何太平。”郑秉志一口气说出,毫不迟疑。
三位师父相互对视了一眼,竟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三位师父?”龙天柱及秦凤轩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待三人笑定,,那大师父才解释道:“真想不到,当年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平子,竟成了一代宗师。我们确实老了。”
“小平子?”郑秉志一愣。
“你师父本家姓‘何’,但入宫后,便以‘小平子’称呼了。当年你师父被逼无奈入宫做了太监,心中很不开心,我们当时还是宫女,也经常能见到他,便日日想尽办法哄他开心,后来我们便认他做了干弟弟。哪知,没过二年,我们便被师父带走,来守这皇陵。这一别,已是遥遥无期。”大师父似乎仍沉浸在那段美好的日子之中。
“原来如此。”郑秉志心中也是一暗,师父的幼时竟是如此悲惨,难怪师父对人世抱有如此偏见,可惜……唉!
想到此,郑秉志立时跪了下来,对着三位老人磕了三个响头,才说道:“三位前辈既是我师父的干姐姐,我当以师尊之礼待之。不知三位前辈可愿收我这师侄?”
“好好好,好师侄,快起来,我们自然一万个愿意。不知你师父……”大师父问道。
“大师伯,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仙去了。”郑秉志悲痛道。
“这也是天意呀,孩子。起来吧,不要难过了。”大师父将郑秉志扶起,回头看了看二位妹妹,面上竟都蒙上了一丝忧色,也不禁在心中暗叹。
一时间,整个空间显得十分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大师父才又接着比武的事说道:“师侄,刚才你所施内功似是十分奇特,不知有何来历?”
郑秉志忧容渐退,缓缓说道:“大师伯,这是师父独创的‘神罡七十二法’。”
“‘神罡七十二法’?三位师伯及龙天柱、秦凤轩皆是闻所未闻。”
郑秉志也不隐瞒,当下将其玄妙之处一一叙述。
“‘小平子’当真没有白活,竟被他创出如此绝学!”大师父连连叹道。
其他众人亦是点头表示赞同。
“三弟,等大哥练通《玄部》,咱俩再比上几场。”龙天柱也被其激起了争胜之心,不觉话从口出。
“不错,师侄,柱儿还差最后一关,大概需要两月时间,这两个月要闭关习练最后一层心法。你不妨先住下,让我们三副老骨头也活动活动,如何?”大师父笑问。
“师侄当然遵命。”郑秉志心想:原来大哥武功还未大成,就已经如此厉害,看来武功一途,当真无穷尽也。我也正好多多请教一下三位师伯,使其自身武艺更上层楼。
话毕,三位师父便让秦凤轩去备置酒菜了。
待晚饭吃完,郑秉志便与龙天柱共榻同眠,龙天柱也将自己十年所遇一一说出,这几年来,他与时间比拼,花三年练成《太玄圭旨》之《太部》,却花了三年才悟通《玄部》,三年勤修苦练,只待两月之后便可有所圆满。
“大哥,皇陵墓规:十年才可出去一次,那你……”郑秉志疑道。
“三位师父说了,皇陵墓穴,自她们三位老人家便算是断了,以后若有徒弟愿守皇陵,也不阻拦。大师姐已经受过考验,成为了第六代守墓人。而我,十年期满,便可自由出入。”龙天柱说。
“那这样,皇陵之密岂非更易暴露?”郑秉志问。
“不,等我们再次出去后,那条通路便会关闭,而起另一通路,日后若要再见,恐要师姐亲自引路,而那,也是十年之后的事了。”说到此,龙天柱心中隐隐有些哀思。
“你师姐真是太可怜了。”郑秉志又叹道。
“三弟,万不可如此说。大师姐虽天生聋哑,却心地仁慈,常人不及其万一,她只会令人敬佩,怎有可怜之处?”龙天柱回应。
“小弟我知错了,大哥莫怪。”郑秉志知自己心直口快,不禁有些后悔。
“没事,三弟不必自责。时间也不早了,三弟初次住在地下,恐不甚习惯,我们睡吧。”龙天柱说完,单手一挥,烛光应手而灭。两人便都沉沉睡去。
此后两个月,龙天柱闭关修炼,而郑秉志则在三位师伯地教导下,武功大进,此子也是天纵之才,对三位师伯所授《太部》真义一一熟记于心。两月以来,倒是悟通不少。而郑秉志在与秦凤轩地接触中,对这位大姐姐也是心生敬仰。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