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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潇吟》第十六章 去似朝云无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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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无暇,岩嵩俱隐,而华峰连承十里处,却有一道人影正疾奔于道上。去势甚疾,似有要事一般,便是武当大弟子刘云疾。

刘云疾自晨时逢人相救,当即连日奔波,然无奈华山与武当相距甚远,却仍须有几日路途。

而刘云疾心下自是焦然不已,自知若再不速回武当报信,便将酿下大祸,即提气奔出,丝毫不顿。

但刘云疾只顾眼前之途,却未尝注意到道旁天草丛中,却是静伏了数十道黑影,直注视着前之刘云疾。

刘云疾继奔出丈许,突地脚下一绊,身形一时把持不住,待欲提气复纵起,然头顶已为一张粗绳织网盖下……

夜阑未收,似楚江瞑罕,风灯零乱,暗柳鸣鸦,风樯遥度天际……

而华山峰顶,沧波阁内,华山掌门刘仙伦却是端席静坐。

突闻阁门推响之声,随之吕渭匆匆步入阁内,对着刘仙伦忙道:“掌门,大事不妙,我派出的‘青衫十八剑’已尽数为人杀死在山道上。”

“什么?那刘云疾人呢?”刘仙伦这时也沉不往气了,问道。

“未曾发现那小子尸体,多半……只怕是跑了。”吕渭豫道。

“跑了,好,你不是说你那‘青衫十八剑’天下无敌吗?你到底是怎么办的事。”刘仙伦也按捺不住怒气,只声吼道。

“请掌门息怒,这……我也不知这刘云疾竟有如此高之功力。”吕渭忙劝道。

“真他还未远走,你快派人给我追,同时再联络暗月阁的人,在半途截杀刘云疾,必不能放之回到武当,听到没有?”刘仙化道。

“是,我这便去办。”吕渭诺诺退出阁去。

栖鸦啼破烟林瞑,把梦惊醒,峰回路转,月明人静,幻出清凉境。

李寒空为众位士兵拥至章府朱漆大门之前,府中家丁见附马爷驾到,自是匆忙开门迎接,以示讨好,章彦也自是换了一副嘴脸,乔声道:

“哎,妹夫,这儿便是府下了,请进,咦,好,来人啊,速去传知爹。”

李寒空又何时见过这等气势恢宏之大户之府,园林假山,怪石磷峋,无一不栩栩如生,宛入琼宫仙境。

章恣闻说寻着了陆碧瑶的如意郎君,方欲入寝,又忙穿上衣衫,直奔入厅,一见李寒空即道:

“哟,这位少侠可好找啊,快快请进。来人,沏上茗茶,请少侠喝!”

“章大人,这……”李寒空一时语塞,不知所措,却也只得随之入厅中坐下。

“来,少侠,这时我府中珍藏十年之泉阳名茶‘碧螺春’,珍奇之极,望少侠能够上眼。”章恣从身旁家仆手中托过一杯清茗,递于李寒空,道。

"这个不敢,哎呀,在下又岂能受得起章大人如此之礼遇呢?哎,章大人,你听我说……"李寒空忙还礼道。

“少侠,先勿多言,我今日招得这么个俊侠作为女婿,也是我章某之福气啊!来来来,我俩且饮它三百标,不醉不归,明日再领少侠你去见小女碧瑶。”意恣想出言道。

李寒空从未下山历世,对于这人为处世之理自是一窍不通,又遇章恣如此之盛情相待,一时自是不知应如何应付。只得且随之且之,只求日后再寻机以脱身。

而回下家仆已由府下捧出两大壶红瓦清酒出来,为二人斟满。章恣端起酒杯,敬道:

“少侠,请了。”

“好,章大人请。”李寒空见有好酒筛下,当下也不再拘束,同捧起杯,回敬道。

章府内陆碧瑶之闺房中,而陆碧瑶仍是未入眠,倚坐于檀木椅中空望着墙挂玉镜,镜中映出她那娇艳素颜,身后秀发并未束起,如瀑般泻垂于后背,勾勒出她那绝世曼妙之身姿。

而陆碧瑶双眸幽婉,却是凝望着镜子中自己那绝美淡容,怔怔出神。

突闻一阵扣门之声,随之一位女仆之声传入房中:

“小姐,你可睡了没?”

“还没,什么事?”陆碧瑶回应道。

“小姐,老爷找着附马爷了。”那女仆道。

“什么?真的吗?”陆碧瑶忽地一喜。

“千真万确,连人都领至王府中了。”那女仆道。

“当真?快领去。”陆碧瑶忙下床理好衣衫,正欲出门去探看李寒空。

“但小姐,老爷说得明日一早方可与之相见。今夜……今夜恐怕不行。”那女仆止道。

“啊!”陆碧瑶闻言,一时又沮丧退坐回床榻之上,娇呼道。

“那小姐你继续休息罢,奴婢不打扰你了。”那女仆转身便行去。

“哎,那他叫什么名字?”陆碧瑶忙叫住那女仆,向其询问道。

“好像什么……哦,对了,叫李寒空好像。”那女仆应答了好一会儿方忆起。

“李寒空,嗯,好俊的名字。”陆碧瑶心下似是颇为满意,嘴角流露出一抹欣甜微笑,随即盖下被褥,盈自轻合,已是沉沉睡去,然口中却仍不住轻念道:

“李寒空、李寒空……寒空……”

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江城蜡炬残。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金乌破晓子规啼,天方放晴,黎晨且至,而桑惊羽却是早已下榻出房,怀视四下满庭芳菲,玉露晶莹,静意至极。不由得即于庭下舞起剑来,剑意轻扬,恍若浑然天成,从未经人雕琢。

“哎,大哥,你起来了。”云渺之声忽地传至,随即云渺身形显现于眼际。

“渺弟,你也起来了!”秦惊羽立时止剑收步,注气凝神道。

“大哥,你的伤……不碍事罢?”云渺问道。

“不碍事,内伤已尽数痊愈,你不必担心。哎,渺弟,这么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秦惊羽道。

“这个自然,我爹回来了,但他想请你同去厅上,共议邻城商家被灭门一案。大哥你……”云渺道出来意。

“这有什么?我们这便走罢。”秦惊羽回屋除下断水,便随云渺一同步向正厅面去。

圣朝门正厅之上,云仲殊与庄铁涟正危襟对坐,似是在交谈着什么。

“爹,大哥来了。”云渺携了秦惊羽的手疾奔入厅,朗道。

“哦,是秦兄来了,初伤未愈,快坐快坐。”云仲殊忙起身搀着秦惊羽在厅上坐下。

“多谢云门主。”秦惊羽忙回礼道。

“哎,别再这么客气,你我今后便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个做甚?”云仲殊连连摆手。

“爹,有什么事就快说罢。”云渺自也寻了一处坐下。

“好,此番我应刺史邀前去探查商府商少戚之灭门案,我昨日彻探一天,却是全无收获。”云仲殊缓缓摇头道。

“没有一个活口。”云渺难以置信。

“没有,杨家三十二口人,还有二十多名仆役庄客,已是尽毙命于庄内,而死状却只有三样,应只是三位高手做下的案件。”云仲殊道。

“哦?哪三样?”秦惊羽遛问道。

“一是胸膛为人家一血洞,二是眉心为人一剑刺入,三是咽喉为人点破,但最为玄奇的是,这些人死时却捂着双耳,仿佛有什么声音直透入其之耳际,死样可状。”云仲殊应道。

“那庄中财物呢?”庄铁涟出言问道。

“此乃蹊跷之所,庄中财物却是分文未动,实不知那众凶手终究是为何而来。”云仲殊叹道。

“那会不会是为了什么武当典籍而来。”秦惊羽道。

“哎,这个自是不会,我象未听闻商府之中有何传世神功。”庄铁涟道。

“那便只能是仇家灭门了。”云渺断然道。

“这还不好说,一切只得等案破了再下定论。”云仲殊道。

“若是想一击穿人胸膛,陕北鬼宗之‘鬼泣万千’是可以做到;一剑封喉,苍羽阁之‘苍雪狐狼剑’也只可办到;但若是穿人眉心,恐是只有山东神枪会之‘六玄指’方能做到”。秦惊羽道。

“但这些可尽是名门大派,又如何做得下这等勾当,况商家与之又素无冤仇,只怕只凭商府之努力,他们还看不上眼罢。”云渺道。

“渺儿说得不错,这可又是一桩悬案啊。”云仲殊道。

“那有没有人能将这许多武功练成,方去杀人行凶?”庄铁涟道。

“不可能,这些武功秘籍无一不为名门派所严密看护,根本无从得到。”云仲殊道。

“可爹,此案应如何了解。”云渺道。

“这不好说。我看这样吧,待秦兄伤好之后,便随我去一趟商府贞探,这样怎样,秦兄。”云仲殊道。

“愿为门主尽力。”秦惊羽答允道。

“好,渺儿,你快扶秦兄回房休息罢。”云仲殊摆手示意退下。

试问乡关何处是,木云荡迷南北。但一抹寒青有无中,遥山色。

宿夜方逝,破晓初阳映入章府庭院。将花草上之玉露映得四下炫灿。

李寒空睁开双目,只是自己正卧于一洁净房榻之中,只忆得昨夜与章恣饮酒大醉,不知是何人服待自己睡下。

李寒空当下拍了拍已有些微麻的脑袋,便得自己清醒许多,即翻身下床,理好凌乱衣衫,推门出房而去。

章府甚阔,李寒空自是不识路径,七拐八弯,已迷失于府中,却是径步入一片花海园林之中。

林园中艳芳回收,春云映绿,软衬飞花,各色百花一应俱全,宛若仙云坠影,古石埋香,香度瑶阙;江南江北曾未见,漫拟梨云霜雪梅。

如此之致景李寒空自是不曾见过,心神立为之牵引于九霄天外,不能自拨。

而漫花丛央却只倚一人,宛如西窗过雨,怪瑶倾流空,玉等同柱,柳丝千万缕,露粉风香为谁主?便是陆碧瑶。

只见她盈步花下,纤纤玉手回下轻触羞极粉瓣,芳香沁心,百花仿佛也为之凋色,反映出她那欣秀丽容,风姿香柳。

李寒空自是识得这位章府大小姐,自知冒犯,当即回身便欲离去。

“既然来了,为何又这般走了?”身后忽地飘来了陆碧瑶那轻婉柔声,令人如痴如醉。

“陆小姐,在下冒犯了,恕您见谅。”李寒空忙回身赔罪道。

“见什么谅?我一点都不恼你,你叫李寒空是吗?”陆碧瑶即由花苑丛中步出,只见其身着一帘白玉叶裙,姿若仙人,道。

“是,在下李寒空,小姐见笑了。”李寒空道。

“我果然未看走眼,公子生得可真俊啊!”陆碧瑶步至李寒空面前,直视着李寒空那极俊面容,眉眼莹莹。

“小姐过奖了,那既没什么事,在下便离去了。”李寒空道。

“哎,公子,这便一同去见我爹罢,也好让爹爹欢喜一番。”陆碧瑶双手藕臂已然挽上李寒空右臂,偏头已是倚偎在李寒空实肩上,欣相万分。

“小姐……这……不好吧。”李寒空头一次为人如此亲密,当下已是涨红了脸,却又甩不脱,又不敢以内力伤了陆碧瑶,也只得任之倚靠。

“李公子又何故羞涩,走啦,走啦!”陆碧瑶反倒是不以为然,淡笑的催促着。

二人宛青天造地设一对,满庭若草,清愁似织,坠红无声息,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一帘淡月,一抹芬情。

风销绛蜡,露浥红涟,桂华流瓦,纤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宇净玉人,淡妆人更婵娟。

章府正厅之上,章恣早已酒醒,端生于正席之上,正与一旁元好古交谈着什么。而章彦自独坐于椅中把玩着一对玉佩。

随即陆碧瑶携了李寒空同步入厅中,陆碧瑶唤道:

“爹爹,元叔,哥。”

“哟,这妹夫真不赖,这会儿功夫便已勾搭上了我妹,啧啧啧。”章彦惊叹道。

“李少侠,你醒了。”章恣见女儿与李寒空如此依偎,女儿自是有着落了,不由得喜道。

“章大人,在下可是奉师命前往湘中洛家拜访,谅在下不得久留。”李寒空这方道清来意。

“敢问尊师是?”元好右问道。

“这……这个谅在下不得透露师尊。”李寒空一时犹豫道。

“这个自是由得少侠,但这门亲事……”章彦一时为难道。

“恕在下不能从命,在下乃是修道习武之人,这清规却是不得破。”李寒空道。

“爹爹!”陆碧瑶见李寒空拒不愿留下,当即又是娇声朝章恣道。同时也将李寒空的手臂搂得更紧了一分,实是恐其辞去。

“李少侠,这……这……你也不能失信于我妹呀?你明明同意要做我府下附马,不能这样啊!”章彦恐李寒空要走,忙阻道。

“在下何时同意了?”李寒空反问道。

“这……”周人均是一时语塞,也的确,李寒空从始至终实是从未曾诺允过,倒是他们自己太过于心急,也未曾询过李寒空。

“那各位既没什么事,那在下便告辞了,小姐,请您是否可以松手?”李寒空道。

“不行!”陆碧瑶又耍起了大小姐的强横脾性。自是不会放过到手的心仪男子。

“哎,少侠,你说你要去洛家,可是洛玉江?”元好右忽地问道。

“是,便是洛家老英雄处。”李寒空应道。

“这洛家距这襄阳城不过几十里,少侠去拜访之后即可再返我章府之中休歇,少侠这看怎样?”元好右忽出奇想。

“对对对,元叔这提议不错,少侠便再多盘桓几天罢。”章彦也劝道。

“这……不太方便吧!”李寒空婉拒道。

“无甚大碍,少侠便放心宿下罢。”章恣也道。

“是啊是啊,李公子便住下罢。”陆碧瑶自是求之不得,同时连连点头道。

“这……也好罢,那多谢章大人了。那在下这便行去,晚上再归来了。”李寒空终究勉为其难之接受了。当即出言作辞。

“好,少位请便。”章恣这方长吁一气。

“那你可得早些归来,还有,途中千万小心啊。”陆碧瑶自是喜不自胜,芙蓉艳芳开,即伸出玉手轻拭去李寒空皓袍上一丝积灰,叮嘱柔声道。

“多谢小姐挂心。”李寒空身形已隐没厅外。

“那爹,你不怕他一去不返?”章彦仍有些许不放心。

“不会的,李少侠不是那种人。”章恣道。

“就是,李公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又不是你。”陆碧瑶见章彦抵侮李寒空,即反驳道。

“唉,这瑶儿。”章恣望着面前那粉颊微忽,却又颜媚无限之陆碧瑶,由不得苦笑不已。

正江令情别,庾信愁赋,秋千外,芳草连天,苏堤尽日和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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