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调而枯燥的高三生活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唯独每一次考试总让人有种惊心动魄的催命之感。而对于余希而言，这一次考试更是格外艰难。

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做噩梦。杀戮、鲜血、死亡，破碎的人体、腐蚀得面目全非的人脸、大卸八块的躯体……无数难以名状的可怖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场噩梦连续剧。

没错，连续剧。并不是一次性做完，而是每一夜的梦境中都会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生动详细，一次比一次恐怖。到期末考试之前的那几晚，甚至如同身临其境般的真实。哪怕是惊醒之后，那种血腥味和腐朽气息仿佛依然在扑面而来，那些残肢碎肉的触感也依然真实得让人分不清是幻觉还是亲身体验……不过最令余希胆寒的，则是痛觉。

自己的骨骼切割、锯断，自己的皮肤被划破、磨烂，自己的血液如喷泉一般涌出……种种折磨，有着格外清晰的痛感，简直疼得她灵魂都为之抽搐。

这样的梦境如果只是一两次还好，问题就在于它是连续剧，而且越来越真实，这就非常糟糕了。当然，只要她始终醒着，就不用遭受连环噩梦的折磨。可是身为高三学生，每天若是无法保持充足的睡眠，又怎么可能保证良好的学习效率？

到了高三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这梦境就已然如此难以忍受了，余希简直不敢想象再过五个月，到高考的时候自己要遭受何等痛苦……

由于连环噩梦，余希最近这段时间的睡眠状况一直都不太好，每天晚上入睡之前都有些心惊胆战，于是往往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睡着。结果，不仅没逃过噩梦的折磨，还睡眠不足，每天的有效睡眠时间总是不到四个小时。到后来，只有依靠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

也多亏了瞒着父母偷偷买到的安眠药，余希至少在考前保持了一个比较好的精神状态，不再睡眠不足，在考场上也没有太过发挥失常。但先前的糟糕影响已经造成，长时间的萎靡不可避免地导致了复习效率一落千丈。

结果，当这次期末考的成绩出炉的时候，就创造了余希高中生涯的记录——年纪第35名，这是她第一次跌出前30名。

幸好，成绩的跌幅并不怎么显眼，而余希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就让家长和老师们没怎么担心了，只是叮嘱了她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当然，无论是长辈还是周围的同学们都不知道，她的情况其实越来越糟。

寒假正式开始后的这天夜里，凌晨时分，躺在自己床上的余希突然坐起身来。

“呼……呼……”

她大口喘着气，摸了摸额头，发觉触手之处满是冷汗。

“又是那样的噩梦……”她喃喃自语着，脑海里不禁回放起刚才梦境的内容。

和往常的连环噩梦一样，刚开始是阳光明媚的春日，自己身处于欢庆的人群之中。至于欢庆的理由，梦境里没有解释。

看似欢乐的梦境，随着骤然刮起的一阵风而氛围突变。从那阵莫名其妙的狂风之中，凭空冒出了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对着人群就开始屠杀。它们的形态各不一样，屠杀用的工具自然也就不同。有的用獠牙，有的用尖爪，有的像蟒蛇一样缠人，有的则像是刽子手一般拿着沾满鲜血挂着碎肉的武器……

在无助的尖叫声中，人群四散奔逃。视野中，似乎有许多人都跑掉了，可是位于人群中心的余希怎么也逃不掉。最后，是好几个怪物围了过来，脸上挂着近乎非人的狞笑。那些獠牙尖爪、刀剑大斧都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可是怪物们偏偏没有用全力，似乎要慢慢折磨自己……

在痛得快受不了时，余希终于醒了过来。幸好这次她在梦境里声带早已被挑断，根本喊不出声音来，于是惊醒的时候也是沉默的——至少，不是尖叫着醒来，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惊动隔壁卧室的父母。

她掀开被子，打算去喝杯水。可是双脚刚刚踩在床边的拖鞋上，小腿就发软了，于是余希没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重心，直接摔在了地上。

毫无防备摔在地板上的感觉当然很痛，如果是以前的余希肯定早就叫出声了。可是此刻的她，却一声不吭，仿佛没有感受到痛觉似的。

当然，并不是没有感受到，只是相比于梦境里的剧痛，这点感觉实在太过轻微，难以牵动她的神经而已。

好不容易站起身，余希在黑暗中摸到了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直到这时，她才能真正看清周围的一切，能看清卧室的门把手在哪里。

对于中高度近视患者而言，在看不到色彩的夜里，视力的缺陷往往格外明显。余希就是这样，若是没有眼镜辅助，别说喝水了，要找到水壶在哪里都不太可能。

但她并不想开灯。

一旦开了灯，就更容易惊醒隔壁卧室里的父母。而一向没有起夜习惯的余希，最近已经有好几次惊醒了父母，可以用的借口也都用了一遍。所以再要说自己是被尿憋醒了或者做噩梦了，似乎都不太自然。

于是她拿上了手机，摁亮屏幕，用手机屏幕发出的光照亮前方。就这样，她开了门，去客厅找到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掉。

喝完了水，有些矮胖的女孩回到自己的卧室，坐在床上，又不禁有些犹豫了。

还要试着再入睡吗？

她看了看手机，时间是5：12。

所以按理说，是该继续睡的。毕竟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这一觉是从晚上十一点多开始，所以到刚才为止睡眠时间还不到六个小时。

可是再倒头入睡，再去体验一遍那样的逼真梦境？想到这个，余希就忍不住摇头……

纠结了一会，她下意识地又摁亮手机，解开屏锁，点开了最常用的b站app。再下一刻，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点开了那个视频。

那个早已看过许多次的，陈尧和宋小绫的表演视频。

余希戴上了耳机，看着台上那两位绝美少女的身姿，听着美妙的歌声，点了循环播放键。然后，不知不觉地，她再一次沉沉睡去。

奇怪的是，这次直到日上三竿自然醒，余希都再也没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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