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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甜心之光暗双生》chapter 11 画中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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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令尊便是北斗先生?”月见山圣的眼睑抖了抖,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绫小路北斗,是位在业界曾经名声大噪的天才画家,人称“北斗先生”,以对蓝色的出色运用而闻名。这位画家后来与一位中国女子结了婚,搬去了中国定居,便很少听见他的消息了。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他会再次在日本举办画展。

绫小路琉璃点头:“嗯,家父已经定居中国了,这次画展他本人应该不在,只是为了展出近年的作品。月见山同学认识家父?”

月见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几年前我在中国的事情了。既然到这里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我也想瞻仰一下北斗先生的画作。”

“嗯。”绫小路琉璃点头,尽管与父亲已经分别了很久,她也想去看看父亲的作品。

就好像,父亲还在她身边一样。

绫小路北斗不愧是曾经的天才画家,已经是下午了,画廊中却依旧有着不少的人。人们惊叹着一幅幅精妙的画作,这些画作中有海、有天空、有花朵,却无一例外,全都是运用多种精妙的技法,将普通的蓝色演绎出千变万化的感觉。

绫小路琉璃和月见山圣沿着指示牌前行,一幅幅绫小路琉璃无比熟悉的画作依次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绫小路琉璃甚至能够回想起自己的父亲是怎样将那些颜料涂抹上去的。

“这是在我六岁时画的,我一直都觉得它很漂亮。”她指着一幅画对月见山圣说道,画中是月色笼罩下的樱花树的剪影,落英在月华中静默着染上靛蓝,更如漫天飞雪。“画面的右下角还有题字,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见的。”

月见山圣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暗影之中有一串字迹清朗的俳句:花影婆娑欲踏踩,悬崖樱树月色明。

“很美的画。”他说,“北斗先生不愧是用蓝色的高手。”

就这样走走停停,绫小路琉璃似乎对每一幅画都有种亲切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是自己父亲的画作吧,她这样想着,而画作中总会有着某些人的影子。

又在一幅画前停下,绫小路琉璃却不像之前那么从容了,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她微微偏头,对月见山圣说道:“我没有见过这幅画呢,但它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一幅色彩极寡的画作,画中是南国的烟雨朦胧,雨幕重叠,半掩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而重重云霭之后,一轮清辉在寒烟雾海之下影影绰绰,带上了些许如琥珀般温润的色泽,为纯净的月光添了几分迤逦,整幅画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和谐,朦胧的笔触却因为极简的构图而显得澄净,美得就像个梦。

“那可能是因为,北斗先生想让你这么觉得吧,”月见山圣的表情似乎已经变得极为柔和了,就好像注视着什么极为怀念的东西似的,“北斗先生的每幅画里都装着不同的感情,只是不知道……”

他的眼神掠过画框下,怔忪了一瞬,随即了然。

“你看看这幅画的名字与题字,应该就明白了吧。”他这么说道。

绫小路琉璃望去,只见画的左下角用汉字工整地题着两句诗:画中月色画中人,人教月色胜三分。

而画框下的金属铭牌上,镂刻着两个她不能够更加熟悉的汉字。

——琉璃。

静默,静默。绫小路琉璃就这么在画前静静地站着,一句话也没说,月见山圣站在她的身后,也不知究竟是在看画,还是在看人。

“这位小姐,您很喜欢这幅《琉璃》吗?”一旁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这幅画是北斗先生在三年前,为了纪念他早夭的女儿所创作的。画中这轮月色有着琥珀一样的颜色,据说北斗先生的女儿也继承了北斗先生眼睛的琥珀色……小姐?”

“……没什么,谢谢你的解说。”绫小路琉璃轻轻擦掉泪水,语气却平静得惊人,“月见山同学,画展看完了,我们该走了。”

在转身的那一刻,腰间的挎包中传来破裂般的响声,她知道,缪斯终于诞生了。

只有艺术能够唤醒艺术的女神,而最高的艺术,便是感情。

这种感情,她懂,她相信月见山圣也懂。

不为什么,只是相信而已。

“主人,又见面了,我是缪斯,很抱歉之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金发碧眼的甜心拍打着黑白两色的翅膀从蛋壳中飞出,精致的木耳裙整洁如新,看上去似乎恢复了精神。

“嗯,我是绫小路琉璃。”绫小路琉璃与她击掌,“你不必放在心上,是我没有保护好还在蛋里的你。而且如果不是为了修复你,拉斐尔也不会这么快就诞生。”

是了,就如同茉秋莉代表“制裁”,缪斯代表“艺术”一般,拉斐尔所代表的正是“救赎”,如果绫小路琉璃没有强烈的、想要救赎他人的愿望的话,拉斐尔是不会诞生的。

沉浸在那幅画作与缪斯诞生的感情之中的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月见山圣一直没有说话,一个人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是月见山圣,请接北斗先生画展的负责人。”

*

清点送到的物品,打电话给朝比奈弥生交接任务,当月见山圣回到月见山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仆人,月见山圣走进了和自己房间相连的书房——实际上比起卧室,他呆在这里的时间要久得多。

“郁风,写张纸条告诉管家,就说我今天不用晚餐,让他们没有重要的事情的话,就不要来打扰我了。”他拿起书桌中央那本《王尔德诗集》,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拂去上面的几粒灰尘。

六年,已经六年了,这本诗集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比郁风还要久,它曾经的主人却已经不记得它的存在,也不记得他。

如果这就是所谓“神祭”所付出的代价,那么他选择从此不再相信神明。

墨色眸中映着灯火幽微,于最深暗处幻化出血海千重。

从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响声,月见山圣放下诗集,再抬起头,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请进。”他这么说道。

推门进来的是年长的管家,他却带来了一位客人——月见山圣知道,那是北斗先生此次画展的负责人,竹本先生。

“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面对这位月见山家传说中的天才,即使是成年人的竹本也显得充满了敬重,“关于圣少爷您今天下午的要求,我们已经转达给了身在中国的北斗先生。”

月见山圣点头,书桌后的身体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说下去。”

竹本暗暗惊叹于他的平静,连忙继续道:“北斗先生刚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不同意,‘我不会将纪念亡女的作品卖给一个和我女儿根本没有关系的人’,北斗先生是这么说的。但当我将圣少爷您的名字告诉北斗先生之后,先生显得非常惊讶,还说什么‘没想到会是圣少爷’这样的话。”

“然后,北斗先生便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不能理解的举动,他将这幅《琉璃》直接赠送给了圣少爷您,并且让我将这封信转交给您。”竹本从怀中掏出一封盖着北斗先生私印的信件,双手递给了月见山圣,“画我已经让人送来了,您看……”

“就挂在这里吧。”月见山圣垂下眼,似乎无意再多说什么。

“是,那我就不打扰了。”竹本向他鞠了一躬,退出了房间,不一会便有两位佣人进来,将画挂在了书房的墙上。

“圣,你为什么要买这幅画?”郁风坐在书桌上,很是不解。月见山圣却并没有答话,而是打开信封,抽出了印着墨痕的信纸。

这是一封用中文写成的信。并没有收件人,绫小路北斗的措辞十分温和,月见山圣似乎能感受到这位长辈从字里行间向自己投来的温和的目光,他也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说,如果有谁能够收到这封信,并且读懂了这些话,那么那个人一定已经见过了他的女儿,并且因为她的关系买下了这幅画。

他说,他的女儿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他不希望她连幸福地活下去的机会也一并失去。他不能离开中国,所以他希望有谁能够替他照顾好他的女儿。

他说,他知道这个人会是谁,但他不会写出他的名字,因为那个人在读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包括他没有写出的东西。

信没有写完,但月见山圣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东西。

“圣?阿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为什么要买这幅画啊?”郁风的好奇心越发强烈。但无论他怎样追问,月见山圣却始终不言。

夜色终于降临,银月清晖,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清冷的光芒之中。只有那一方琥珀色月光似乎穿透了雾霭与画的边界,直直洒落在楠木书桌上,一如月见山圣的记忆当中南国每一个温和的良夜。

所以直到最后,郁风也没能看懂月见山圣那句无声的口型。

这是整个世界只有一人听见的话,却以心脏跳动的韵律,开出了大捧大捧琉璃色、绮丽而缭乱的繁花。

“因为这幅画和我一样,都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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