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看到。”冷寒如说完，理了理头发扬着头的走了出去。

在她离开之后，佟朽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休书从他手上滑落，似是告诉他，这么多年，其实都只是他自欺欺人的一个大笑话。

他爱过小如吗？

应该是爱的，否则她真的离开，他不会觉得心丢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小渔村里，那个脸上有着红色胎记的女孩有着灿烂的笑容，灵巧的双手。

到底，活在回忆中的，才是最美好的。

也许，她就不该来到雾城，也许，他就不该娶她。

***

当久久一脚踹开‘仁心仁术’的大门时，那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正在院子里踢毽子，毽子飞起门被踢开，她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直到毽子落下砸到她的脸上她才回过神来，“救命啊！有人来闹事了！”她大叫一声，张着手臂像只老母鸡似的跑开了。

久久没理她，直接杀进老者的屋子里。

门依旧是被踹开的，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不过里面的人却不是那晚的人了。

一只白毛公鸡正在房间里踱步，头上的冠子鲜红似血，久久进去之后，它咯咯叫着扑腾着翅膀一下子蹿出了窗外，久久扑过去吃了一嘴鸡毛没抓住，气的跟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一人一鸡在院子里杠上了，开始的时候，鸡占优势，满院子的鸡毛乱飞，久久头发还被它的爪子给抓乱了。

不过，到底久久是个资深的吃鸡高手，虽然她吃的鸡都是九曲给她弄来的，但吃了那么多只鸡，也是有点心得的，到底最后她将鸡赶到了墙角，狠狠的抓住了它的脖子。

“跑啊！再跑啊！”久久吐了一口鸡毛，气急败坏的骂着，“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狐狸，九尾狐，专吃鸡。你敢跟我斗！”她骂着不解气，狠狠的在它身上扯下了一把鸡毛，挑衅的在它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扔了出去。

“咯咯咯咯！”白毛公鸡吃痛的叫起来。

“咯咯你妹，给我说人话！”久久吼道。

“咯咯咯！”

“我让你说人话，再咯咯一声我现在就宰了你炖鸡汤你信不信？”久久双手攥着它的脖子使劲的摇晃着。

冷寒如进来，无奈的叹了一声，“现在是白天，你杀了它它也只会咯咯咯！再等等吧！再过半个时辰太阳落山了，它就能成人了。”

久久气的又晃了两下。

冷寒如抬头看了一眼熟悉的院落，长叹了一声，“你一定很奇怪，当年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久久盘腿坐在地上，解下了腰带栓在鸡腿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警告了一声，“敢跑试试！我填了你的魂井。”

公鸡瞬间安静了，咯咯了两声窝在了地上。

见它老实了，久久才问：“为什么？”

冷寒如低眉笑了一下，“我一路从小渔村到这里，就像你说的，一路上遇到了太多人的欺负，我没有银子，一路乞讨着过来，狼狈的样子，连小孩子看到我都会拿石子砸我，骂我是鬼。后来，我白天就不敢走路了，都是等到夜晚的时候赶路。也许是对夜晚特殊的感情，到了雾城之后我就找到了鬼市。我发现在这里没有人会赶我走，也没有人会对我吐口水扔石头。我就喜欢上了这里，想在这里先留下然后再找机会去见他。”

“我想找个地方住下，然后找个工挣些钱。我看见‘仁心仁术’的外面贴着招杂役的牌子就来了。他倒是也没骗我，告诉我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如果我害怕可以离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想走了。于是我就留下了。白天的时候照顾变成公鸡的他，将院子打扫干净。夜里，我还可以去鬼市里卖我种的花。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在这儿一呆就是一年，直到那天晚上佟朽寻到了鬼市。”

“其实这一年里，我知道佟朽在哪儿，也知道他的家在哪儿！可是在这里待的越久，我就越发没有勇气去找他。明明知道，走出这里我就能看到他，可是每一次走到鬼市的入口处，我就再迈不出去了。”

“在这里，这只死公鸡一直打击你是吗？”久久问。

冷寒如摇摇头，“也不算吧！他只是每次看到我种的花开花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赞叹。赞叹过后，又会叹息的看着我的脸。虽然他什么都不说，但这一路的遭遇让我变得很敏感，他什么都不说，我大概就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了。我不知道，佟朽追来的那天之所以逃离是因为看见了我爹。我只是更加相信他所说的，佟朽到底是害怕了我的脸。可我从小渔村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佟朽。我待了一年，隐约也知道他这里是干什么的。于是我主动找了他，我想让他将我脸上的胎记去掉。我以为只要没了胎记，我就能嫁给佟朽了。”

“他拿走了你的天赋？”

冷寒如点头，“是，他要我最珍贵的东西。于是，我将这双手会的东西都给了他。其实，我不是不愿意再种花了，而是自那以后，我发现我的手只要再碰到花，花就会死。我那么喜欢种花的人，看见花枯了比什么都要难受。于是，便再也不碰了。”

“那您的勇气呢？既然您都已经用你的天赋换到了一张没有胎记的脸，又为何还要将‘勇气’又给了它呢？”

冷寒如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的道：“因为，他说佟朽还有一年的寿命，我好不容易才能嫁给佟朽了，一年的时间，我哪里甘愿。”

久久一怔，“你的‘勇气’，是用来换佟朽寿命的？”

冷寒如自嘲的笑了一声，“对啊！换他寿终正寝！却没想到，最后我会这样抛弃我拼命为他换来的时间。”

久久突然狠狠的看向白毛公鸡，它亦察觉到了来自她的恶意，扑腾着起来，刚飞起久久手一拉就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