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高阳一时贪心,拿了慵懒惬意张修继的一个锦囊,自此,她遭到一条追杀令。
为躲避追杀,她一路逃命。
一番机缘巧合后,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尺|度刚好的演技,将东西交到楚晔手里,祸引东水。
楚晔虽与众多江湖人士厮杀时面不改色,但手里拿着烫手的藏宝图,他实际上仍不禁在风中凌乱。
竟被她坑了一遭……
曲高阳不敢懈怠,一路难逃。虽然做到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但她的目标仍有点大,有些人仍不放过她,他们还心存怀疑。
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漏网一人。
有的人是这般想的,也如此付出了行动。他们继续追杀她。一路下来,她走的可谓十分艰辛。
这一天,她逃离襄阳已经是第十天。
她向南行,要去大江荟萃的江城,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好得多。如今,她已经在由陆路前往水路的道上。
道上的情况还好。因为不是主要官道,走的人少,虽是黄土地面,但并没有尘土飞扬的画面。加上路两旁延伸成排的绿树,这盛夏七月天因这一份绿,倒是没显那么燥热。
路旁有一家茶棚。
茶棚里,过往的行人,在此地歇脚,不赶路,喝口茶。
曲高阳站茶棚旁,望着棚里面,浅浅舒一口气。
但又望着那大写的“茶”字,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茶棚店家看到了她,堆笑地迎问她:“这位小哥,赶路辛苦,可要进来乘乘凉,歇歇脚?”
曲高阳从腰带里掏出二十来枚铜板,有些肉|疼,但还是道:“我进去喝口茶。”
“好咧!小哥你还要吃点什么?”
这就是她最终咬牙进来的原因:“给我两个馒|头。”
“好嘞!”
店家很快给了她东西。她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茶,坐到茶棚最角落一个无人之处。
连日的逃跑赶路,她的体力消耗太大,她实在太饿,需要补充体力。
拿到馒|头,坐下来,她的钱袋也快空了。
她原本有很多钱,是从张修继那儿……抢来的。可是,她平时不管钱,大部分钱财都在桃儿那里。如今和桃儿一分开,她的钱自然也就没了。
更别说一路下来,她也没别的钱财进项。
而且逃命的过程中,少不得花钱打点人。比如她所藏匿的衣服店的小哥,她得打点,让他替她保密行踪,让他闭嘴。
比如追杀的人要到了,客栈小二哥不让她从后门逃,她得用钱财去换点别人的动容,以此离开……
总之,到最后,她之前从张修继那儿顺来的几两放在她身上的碎银,也花得差不多。
现在,她身上还有十几文钱。
十几文钱能干什么?走不过五十里地。
也不知道桃儿现在如何了。但她告诉过桃儿,倘若被抓,就用藏宝图作为筹码和他们周旋。他们对藏宝图十分看重,她若用它提要求,他们不会不做。现在还没收到她的消息,想来她并未落在他们手里。
而且她在途中还托过几个小朋友稍信给曲府之人的,让他们加入救桃儿,桃儿应该无性命之忧。
曲高阳想到桃儿无性命之忧却不会因此回曲府,而是有可能会沿路来找她,她一路过来,都有做标志暗号。
那些标志是她从家里的书库学来的,还和桃儿一起时,她教过她。
桃儿了解她,也知她要前往的地点,若看到那些标志,她自会找来。
相比于桃儿,眼下,她更应该操心的,或许是她身上的钱袋空空如也。
往后她要如何吃饭?
茶棚主要给赶路人设置,因此地不是主要官道,经过的人少些,里面并不太拥堵。
但即便简陋人少,它里面该人的地方,仍是有。
赶路的人出门在外,有时有口热茶喝,有口热腾的面食吃已是不易。至于热茶和面食做法如何,好不好吃,如何能要求太多?
可这……也太粗糙了。
曲高阳坐在角落里,咬一口硬|实发酸的粗面。
之后便看向它,久久下不去第二口。
不是她矫情,旁边有吃完了的人拧着一个大写的眉心,走出茶棚。
店家周到地含笑问他吃得如何。他拧眉,虽不至于愤怒,但亦是不悦地道:“但愿以后不要再有机会吃你这儿的东西。”
身旁有其他一些人陆陆续续吃完了,要赶路,店家同样笑容可掬地问他们的感受。
他们不像刚才那位兄台般说的直白,但亦是连连摆手跟店家告辞,不愿多说。
有人则苦笑摇头:“有杯热茶,已经不胜感恩。”言罢,和店家作揖道别。
曲高阳两手指尖拿着馒头准备吃,抬头,悄默默看着这些幕。
茶棚的店家是一对夫妻,老板在外面张罗招呼客人,老板娘在里屋厨房里头做吃食。
客人们走了,老板娘从里屋出来,开始收拾桌面。
她边擦桌子,边苦丧着脸:“哎,我们也用心做了,却还是不能令人满意。再这般下去,我怕我心有魔障,做不来事。”
老板或许也了解自家妻子的恼处:“可还能怎么办?每天过路的人虽不是蜂拥而至,但断断续续也不曾断过,咱们做的都是快速成食的,哪有那等时间去吃的精雕细磨?”
“咱们想搞好,却被嫌弃,我也失落,但……”
曲高阳竖起耳朵,远远听他们的话。
世上还有一种事比较揪心,是你分明用心做事,却总被否定,苦心经营在别人眼里不值一钱。
她把剩下的面就着茶水,忍着难受吃了下去。
馒头虽硬、实心,宛如砖头,吃起来还粗糙,有股酸涩而后发苦的味道,口感和触感均不好。但她看了看一旁蒸笼里摆放的花卷馒头等,样式还真不少,且各种形状并非肤浅花哨,而是乱中有序,可见店家确有花不少心思在里头。
拍拍手里的碎末,老板说完,与老板娘叹气要离开,她起身,来到他们面前作一揖:“不知能否让在下一试?”
老板和老板娘闻言面面相觑,互相看一眼后,不解地看向她。
曲高阳在一旁,有条不紊地解释:“我以前帮家做饭、面食、粥点和茶式点心等,老手了,不仅做得快,味道也不差。听老板你方才所言,像在十分苦恼自家吃食的口味和客人满意程度的问题,不知店家老板可愿意我帮你解决问题?你给我银钱,我解你烦忧。”
怕老板和老板娘对她恼怒,心想,千万别让人把她当脑壳有病了,她赶紧不停歇地又道:“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老板你满意我的解决方法,愿意付钱才付钱。若不满意,咱们就当今天交个朋友,只当是朋友间切磋了一番,您看如何?”
她几乎艰苦南行,她还是要一路到江南去。
相对于去素有天堂之称的苏杭,她更想先去一趟扬州。总之,扬州是她进入苏浙地区的第一站,她要去那儿。
而去之前,她是得先有钱的。
老板和老板娘一开始被曲高阳的话吓一跳。但听她后面所言,她确实戳中他们的痛处,他们停一会儿:“你打算怎样解决?”
谁愿意自己的心血,到别人眼里,成为烂到连地上沙子都不如的烂泥?
曲高阳知道老板如此一问,肯定是有些心动了,她趁势抓紧解释:“你的面发得不好,蓬松不够,还发酸,应该是因为放置在空中久了,酸味除不去。并且,你还缺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碱水。”
“碱水?”老板和老板娘闻言,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之后,他们转头看向曲高阳,“去哪儿得到碱水?”
曲高阳向他们再作一揖,道:“赶巧,以往我常做这些吃食,身上恰好有一些,如若二位方便,我现在可以做给你们看,你们来尝尝。”
茶棚老板想了想,没过多久道:“好,我就让你试一试,这位小兄弟这边请。”
曲高阳跟着他们往里走去……
……
大江边上七八月的天,说变就变。其他地方还是晴天万里,大地如烤,大江附近区域却连日暴雨,涝灾时发。
这场雨已经下了五六天。
如冰豆般砸下来的雨滴,打在众人的脸上,一人急忙从远处来到楚晔面前,拱手报告:“禀公子,人数已清点好,我方除几个伤员外,并未有人员损失。”
楚晔端然坐在一石面上,旁边是翠绿的林间,脚下是泥泞的土路。因为连日下雨,黄土和水的泥花飞溅,脏乱了满脚的鞋履,衣袍的下摆也狼狈脏乱。
在他的旁边,是陷入路沿泥坑的马车,几人正在使劲把马车推出来。
他睁开眼睛对报告的人道:“今日就先这样,找一个地方避雨,找伤药给他们止血疗伤。他们不便行走,马车要推出来,让他们继续乘车前行。”
他说话时,管家撑了伞过来,要给他挡雨。
报告的人两手一拱:“领命!”
报告的人走了,一旁的管家看向他,颇为担忧地道:“公子,这几日情况危急,多少次关头,您都让他们顾自己而不顾您,如今淋了多日的雨,您再让他们乘车而您还乘马,老奴怕您感染风寒。”
他们自上次被曲家大小姐摆一道,要面对的就是整个乱掉的江湖,所有人都知道前朝的藏宝图如今在他们手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这边。
各方势力齐齐发动,最近这几日,他们每天都在被围剿追杀和反围剿中。对方不遗余力想杀人夺图,他们每时每刻拼尽全力火拼。
这一切,都是拜曲家大小姐所赐!
楚晔想到这里,也是隐隐感到有些火气。
他何时如此狼狈过?今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有胆女扮男装、胆大妄为的曲家女儿。
没有赞同管家的话,他回道:“这些又算哪门子严重的事,军营里更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如今这点又如何算得上大碍了。”
管家闻言还想说:“可是……”
楚晔略微摆手,阻断他的话:“乘马淋雨等事与我而言,不过如吃饭睡觉一般,不必再纠结。”
管家到底没说成,走了。旁边诸事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管家一走,之前一直在楚晔旁边的啸天道:“公子,今日的结果未必不是好事,毕竟,我们也需要宝藏,最终也会去找藏宝图。如今它自己落到了我们手上。”
楚晔闻言一笑,摇摇头:“我们或许最后会需要它,也有可能加入争夺前朝宝藏的队伍,”因为他有需要完成的使命,有需要守护的人,“但是,只有藏宝图还不够,还要找到开启地宫大门的信物钥匙。”
“各方势力都盯紧了此事,早早就加入争夺的队伍,并非明智之举。”更何况,他们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得到了它,如今沦为众矢之的。
被所有势力敌对,纵使他再厉害,也难免疲于应对。
所以,害他偏离原本设定的轨道,陷入如此被动局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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