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跟董老板一同问。

鑫鑫用手电照着前方的地下河，河水湍急流动。“你们没听过‘潜龙勿用’吗？”

“易经？”董老板问。南派对风水路数不内行，只大体上听过易经中的明细。“初九，潜龙勿用”——《易经》第一卦乾卦的象辞，隐喻事物在发展之初，虽然势头较好，但比较弱小，所以应该小心谨慎，不可轻动。

“我们北派倒斗也有这一说。”鑫鑫解释着，“潜龙，水中之龙也，地下暗河属阴。墓穴连着阴龙，风水不正，定生穴变。所以一般墓葬都尽量避开水脉，这墓主人也不知是个什么喜好，非得把自己的的墓建在湖底，还连着溶洞。”

我本来就讨厌下水，鑫鑫这么一说，我更头疼了。原本以为是个小活，顺两件明器，换点零花钱，就是勉强答应下来的，要是再遇到玩命的勾当，真是合不来。可是墓道已经封上了，现在回头也来不及，只能接着走。

董老板这么一听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打着手电往河对岸照，看看前边怎么走。寻着光源过去，对岸的墓道竟悬在半空的岩壁上，不过不算高，蹬两下岩壁就能爬上去。洞口的青石已经散落，看着像是塌了。

“咱们加快动作。这么潮湿的墓穴可不结实，万一坍塌，咱们可就玩完了。”董老板说罢便往河中去。

“水肺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带着？万一水冲下来……”

“扔这吧。这有暗河，渗下来的水都流走了，前边应该用不上了。”我道。

董老板刚踏进水里两步，忽然“哎呀！”一声，飞野似的又跳回岸边，我跟鑫鑫立时绷紧了神经冲过去，把董老板往回拉。

“怎么回事？！”我急着问。

跟着董老板的眼神儿低头一看，他的右小腿上裤子已经被撕开，露出一排溢着血的口子。“咬的。水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董老板左右看了看我和鑫鑫，提着精神说。

我赶紧拉开背包，翻出鱼骨粉和绷带给董老板止血。包扎好以后又用保鲜膜覆了一层，防止血腥气外泄。在古墓中，血腥味儿很可能引来一些你不想遇到的东西。

包好伤口，我挪到河边想一探究竟，看看水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摘下别在腰上的铝杆子握在手里，手电光往水里一打，猛地窜出一个半尺长的东西，我悠地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用铝杆去扎，正顺着那东西的脑袋穿了过去。被扎穿脑袋的玩意还在有力的扭动，似乎想挣脱。我心说好大的力气，拿到面前一看，是条满身铁黑色鳞片，背上长着锋利鳍峰，尖牙利齿的泥鳞子。

“这是个什么玩意？”董老板看见我抓住的东西，过来问。

“泥鳞子。”我回答。

“这是鱼吗？要是没有鳞的话很像泥鳅啊。”泥鳞子生长在北方，极为稀少，董老板没见过，便接过我的铝杆仔细端详起来，“这鳞片看起来硬得很！”

“不能说是鱼，只能算是一种淡水蛇吧。但是很凶猛，而且成群结队。”鑫鑫望了望暗河，“只要出现一条，就说明水里有一大群……”

“肉食的？”董老板问。

“什么都咬。”我道。

所以我才不愿意下水，水里麻烦的东西很多，隐藏的都是你看不见的危险。如果是遇见粽子，至少你还能跟它打一架，可是水蛇这东西就没法搞了。我这个时候也只能恨我的的铝杆子不够长，不足以支撑我越过去。

董老板思量了一下，拉开了自己的背包，翻出了用保鲜膜包得严严实实的肉。“还是用这个吧。”

“这是……？”鑫鑫莫名其妙，“拿肉做什么，你不是要喂鱼吧？这肉不是给咱们自己吃的么！”

董老板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你们可不能吃，吃了要命的！”说着把保鲜膜都拆开来，手只拿着有保鲜膜的部分，并不碰那肉。霎时间一股奇异的肉香味四散开来，在一旁闻着，真恨不得冲过去咬一口。这香味一出，河里的泥鳞子竟然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跳来，我顿时明白了这肉的用处。

鑫鑫还不明所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贴过去问：“董老板，这肉，喂鱼太浪费了吧！”说着还想用手去拿。

“二货，别碰！”我喝住鑫鑫，“当心毒烂你的手指头！”

鑫鑫愣了一下，悠地缩回手，问：“怎么，这是有毒的啊？”

“这可是不外泄的配方！”董老板得意地说，“这肉叫‘断肠肉’，用特制的草药腌制熟的，得腌一个多月呢！管你是什么飞禽走兽，只要闻到这个味儿就别想挪开鼻子！”

“只不过这肉也有剧毒，吃一口保证你肠穿肚烂。”我接过话茬。制这‘断肠肉’的手艺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年长的盗墓贼很擅长使毒，据说都是清朝的时候跟南下的萨满学的。“想吃肉的话，把泥麟子烤了吃吧！”

鑫鑫打了个哆嗦，跳得老远，说：“那还是赶紧给鱼吃吧。”刚说完，又一抬手拦住，“等等，你把这东西扔进地下河，不只鱼我烤不了了，岂不是附近的人连水都不能喝了？！”

董老板呵呵笑了两声，“这草药淬出来的毒，只要一遇到空气，就会氧化，挺一会儿就失效。老一辈的都是用罐子盛好密封，现在用保鲜膜包住就行啦！等毒死了那个什么鱼，没准咱们回来还能煲鱼汤呢！”说罢一扬手，把那‘断肠肉’扔进了远处的河里。一时间，水中的泥麟子全部拼了命似的涌过去，河面在手电光束的照耀下黑光粼粼。我们三人一同呆住，没想到这河中的水蛇居然有这么大一群！

“董老板，这点肉够那么多泥麟子吃吗？！”鑫鑫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我跟董老板一同扯住他的胳膊迅速地窜进水里。

“****！调虎离山不懂吗？！”我大骂一句，一头扎进水中。

不到一分钟以后，三个人已经站在对岸，浑身上下趟水儿。河里已经有好些泥麟子被毒死，翻了白顺水漂走，但是这断肠肉的毒起不了多长时间作用，水里应该还有很多没被毒死的。

“你们也不知会一声，靠，那毒肉那么厉害，还好咱们是从上游过，不然这会儿也灌水了！”鑫鑫掐着腰骂。

“没被鱼吃了你就知足吧！”我连着吐了几口吐沫。虽然原理上来讲，上游过来的我们，即使不小心喝了水，也不会有毒，但我还是挺膈应的。

“走吧。”我拧了一把头发，便往这边的墓道口去。忽然董老板喊了一句：“等下！快过来看！”

“嗯？”我跟鑫鑫走到董老板身边，顺着他指的地方一看，被水蛇群翻腾起来的浑水儿里漂出一堆骨头，上边几乎没有一点肉，只还缠着破布。很明显，是人的骨头。我走过去用自己的铝杆子扒拉了两下，一咧嘴：“真他妈狠，骨头都给咬折了。”

“尸骨是新的，估计是先咱们进来的那个采砂队的吧。”鑫鑫说，“这下好，这人咱们是不用救了。”

“鱼汤也没法喝了，这些泥麟子肚子里有人肉。”我打趣道，“可比毒药恶心多了。”

鑫鑫冲我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

“死在这也太可怜了，”我说，“把骨头收拾收拾，出来的时候带出去吧。”

鑫鑫一掐腰，“你还想把尸骨还给采砂队啊，人家问咱怎么说啊，说咱倒斗的时候发现的，顺便学习雷锋把骨头换回去？你傻吧你！”

“你才傻呢！妈的扔岸边不就完了吗，你还去送啊！”

“扔岸边，你也不怕吓到人！”

“怎么也比尸骨无存强。”我翻出鹰爪钩，扔到水里，把骨头套了上来放在岸边摆好，才向墓道走去。

董老板一叹气，“这回知道我那肉有什么用处了吧？要是没带那肉，咱们就得这德行。”

我冲着董老板竖了个大拇指，道：“英明。”

说罢，三人继续行动。鑫鑫和董老板先攀上墓道口，我最后。这边的墓道顶架很高，不用弯着腰前进，攀上洞口，我拍拍裤子，忽然感觉身后的溶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慌不迭地后头看看，却什么也没有。

“子遥，走啊！”鑫鑫喊我。

“哦。”我跟上他们俩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