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泽昱冷静的向她解释道：“百里凝身份特殊，我有不得不保护她的理由。且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不会水性，所以才先将她救了上来。”

凤姝被花辞树从河底救上来的时候，在人前失声痛哭。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得那么惨。

他想，如果要向她解释清楚一切，至少就该从这里开始。

告诉她，他也想要保护她。

凤姝默了默。

户泽昱的眼皮垂了垂，目光落到她脖子上的白绫上。

“当日在赵太傅府中也是如此。我不得不保护她，但我也不曾想过要伤害你。”

若是早知道那时候的举动，会伤她那么深，会让她那么干脆果决的离开，他宁可自己去挡她那一剑，也不会剑走偏锋伤她一分一毫。

凤姝终于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样子。

“可是王爷，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就算你告诉我，我也一样不会再对你抱有什么想法。”

人不就是这样么。

从前很想要很想要一朵带刺的花，可怎么都得不到。

就拼命的伸手去握住那朵花，结果当然是被那朵花给扎的满手鲜血淋漓。

后来她终于因为疼怕了，看开了，放手了，不要了。

也终于解脱了。

忽然有一天，那朵花却自己剪掉身上的刺愿意给你握了。

可是她却已经不想要了啊。

因为握住那朵花，就会不自觉的想起从前疼痛的感觉。那份不好的记忆是她不想要。

所以她宁可连花也不要，一并丢掉，这样才不会痛。

可户泽昱呢，他以为解释清这当中的误会就能化解她心中的伤痛，就能让她回到自己身边。

“你还小，所以你不懂这当中的恩怨勾结，小凤凰，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得选。”

他不知道，凤姝想要的不是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她想要的，是他口中一句我心悦你。

她不是一个舔着脸对别人死缠烂打的人，做完自己的努力以后，她知道这个人不喜欢她，就会放手。

更何况面前这个人，还曾经那么重的伤过她。

“我是什么都不懂。”

一句话轻轻的凤姝嘴里冒出来。

“反正你既然选择了护着她了，是定然顾不全我的。我也不怪你，所以你也不要再烦着我。这都是我们各自的选择。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始终都想向你问清楚。”

凤姝说道这里，户泽昱全神贯注的听着。

“我说当年要杀我的人是百里凝，你究竟是信不信？”

当年被掳走以后，那些掳她的人，还另外掳了许多孩子。

那时候她在一群孩子当中，因为容貌生的最漂亮，所以被另外关了起来。

她还记得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那个冰冷的铁笼子。

她在黑暗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陪她说话的日子。

那时候每天就只有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孩子，戴着手铐脚链每天来给她送一顿饭和一碗水。

头几天，她满怀希望。

她想，家里人会来救她的。那个时常陪她玩的大哥哥，他也会来救她的吧！

半个月以后，她没有都在失望与希望并存的企盼之中入眠。

她仍然在等待着，她等一个人来带她走出黑暗。

不论是谁，哪怕有一个人来带她走呢……

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黑暗中过了多少个日夜。只觉得那一段时间，真是孤独又漫长的可怕。

一直到某一天，地牢外响起了厮杀声。微弱的火光在不安的跳动。

不久，一切都变的平静。

她依旧记得，那时候卸了地牢锁的那个男人，他一头的银发真是好看。

来救她的不是户泽昱，不是凤府的人，而是暮成雪。

他将牢门打开，蹲在她面前，笑着递给她一块白的像雪一样的手帕。

他说：小不点，你怎么弄的这么脏？擦擦。

但是暮成雪只是将外面的人都解决了，打开了牢门，却没有将她带走。

暮成雪说，有人在追他，他必须尽快走。

那时候她想追上暮成雪，但是她根本没有那样的能力。之后暮成雪就消失在了地牢里。

那之后她还没有走出地牢，就被另一个人堵住了去路。

百里凝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从地牢口走进来，用凌厉又恶毒的目光看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是百里凝的一句话却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那时候百里凝对她说：暮成雪挂心的人就是你么。你有什么好？他只能喜欢我。我才是全天下唯一配得上他的女子。

百里凝想要杀她，只是因为她得不到暮成雪的青睐。

哪怕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稚童。

她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凝会认识暮成雪，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恨意，一个人的嫉妒，能够如此残忍的施加在一个孩子身上。

她那时候那么小，根本斗不过百里凝。她拼了命的往地牢外跑，却还是被百里凝追上了。

百里凝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划破她的脖子，看着她倒在地上，鲜血从脖子流出来的模样，百里凝嘴边露出了笑。

百里凝从垂危的她的身体上跨过去，骄傲的像一只胜利的孔雀。

这些都是那一日她被楚良掳走以后想起来的，所以她才会对百里凝有那么大的恨意。

凤姝却也没想到，百里凝那一日竟然还会用她的恨意算计自己一次，让户泽昱那般护着她。

但是现在对凤姝而言，这些她都可以不再计较。

她就只想知道，对于她说的话，户泽昱到底是信不信。

在知晓她曾受过的伤，知晓她过去那么多年的痛苦以后，他到底…信不信她说出的话。

户泽昱沉默着。

从凤姝回凉州以后，他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那时候百里凝邂逅暮成雪，便为他倾心，摒弃一切想要与暮成雪双宿双飞。可是百里凝并不知道暮成雪的身份里，藏着多大的秘密。

虽然那时候，百里凝是追随这暮成雪消失在了京都，可是任他怎么想，都找不到百里凝当初会出现在那里，伤害凤姝的理由。

“小凤凰，或许当时你认错了人呢？”

“…我就知道。”

你宁可相信百里凝，也不会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