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云南想冲过去将李长乐带走，却被身后的部下拉住

“将军！我们快撤吧！兄弟们撑不了多久了！”叱云南怔了怔，看向还在与御领军厮杀的将士们，终于随着下属离开

“小姐。”檀香跌跌撞撞地从混乱中跑来，冲到李长乐面前跪下，叱云南的人都已经撤离了，此刻只剩皇上的人在清理战场

“小姐……”檀香的脸上全是泪，她已经被这变故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都在颤抖

“小姐，你别扔下檀香一个人你……你说过我们是姐妹啊……我……我还虚长你一岁呢！妹妹怎么能比姐姐先走呢？小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我给你准备了好多零食呢！我……我现在就给你带来好不好……”

檀香神色有些恍惚，眼神已经没有焦距只是喃喃着，在原地徘徊着转了几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又朝着一个方向猛然冲去，却跌倒在地，没了意识

“把她带下去，好生照顾着。”拓跋浚几乎是强忍着内心的波动，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突然，他瞳孔一缩，快速走上前蹲在李长乐的身旁

手指轻颤着扯住信封一角，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艰难得仿佛过了漫长时间

他几乎快握不住那薄薄的一纸，却想知道狠心的姑娘有没有给他留什么话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早已料到今天的事了

拓跋浚深吸了口气，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才让自己冷静地去看信上的内容

只有一句话，不是给他留的，却与他有关

致陛下：

请皇上为高阳王殿下和舍妹李未央赐婚

如此而已，却让人心痛得难以呼吸

“长乐，为什么……”拓跋浚突然猛地跪下，双手拥着李长乐的尸体，不停地问着

可她却再也不能回答……

手中的信纸落在地上，被风吹得簌簌响最后被卷着，留下一个无力的弧度，飘去远方，像是要追赶什么人一样

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发不出多大声音的

所以，她只是没听到而已，她只是没听到我的呼唤

拓跋浚紧了紧双手的力量，让李长乐靠自己更近一点

然后，虔诚地、小心翼翼地，在少女的额上留下一个吻

长乐，李长乐……

突然，所有与她有关的记忆都涌入脑海

那么清晰！

好奇怪呀！明明都过去了那么久，可现在，每件事他却都可以记得那么清楚，一桩桩、一件件，都控诉着他以前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初始，他与她相见

他七岁，她四岁。

“浚儿，这是李太傅家的千金，比你小三岁，也算是你的妹妹，乖，带着妹妹去外面玩，可不能欺负人家。”

“好”幼时的他轻轻点头，拉住躲在母妃身后的她

那时的她，还只是软软的、小小的一团怯怯地扯着母妃衣裙的一角，睁着一双带着惊恐的、胆怯的眼睛瞪着他，似是察觉出眼前的男孩是要带她去玩，才犹豫着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放在另一只略大的小手上

“我叫拓跋浚，你呢？”

小团子瞪大了眼，似是不解，半响才犹豫着开口，“我……我叫李长乐。”

长乐……长乐……

长长久久都快乐……

可他却没能让她如愿

“小哥哥……小哥哥……你快来看！”

记忆中，仍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她抓着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向他跑来

那年，他十一岁，她八岁

刚进入学院的她并不很安分，只是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听着夫子讲晦涩枯燥的文章也适时地点点头，那时的她，是连得到夫子的一个点头都能高兴半天的傻姑娘

可下课了，却像个脱了疆的野马，在学府后院的小草地上奔跑，有时，是为了捉一只蝴蝶；有时，只是为了逮一只蟋蟀；而有时，是为了放一只风筝……

“小哥哥，我们一起放风筝吧。”还没等他点头，小姑娘已经不由分说地将手中的丝线递给他，扯着风筝跑远了

“小哥哥，放线啊！拓跋哥哥！快放线啊！”小姑娘一边跑，一边冲怔愣的他焦急地大喊。

他无奈，握着手中的风筝线快步走到小姑娘面前，不留情面地嘲笑道，“风筝哪是你这样放的？真是笨！”

小姑娘立刻涨红了脸，半响，才嗫嚅着开口，“我……我哪有笨了？先生今天还夸我‘孺子可教’呢！”

“嘁！”他毫不留情地嘲笑，却也知道惹恼了丫头，后果……

啧，不敢想！

“那……那风筝是怎么放的？”说到最后，小姑娘终于找回了掉落在外的脸皮，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你啊！喏……看到那只天鹅了吗？”

那是夫子养的，平日里宝贝得紧，此时它正在学院前的天空上徘徊着飞旋

“看到了……怎么了？”

“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说完小拓跋浚就抱着放在一旁的书离开了

只剩下小姑娘在原地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茫然无措着，半响，小姑娘才抬起头又看了看天上还在飞旋着的天鹅，喃喃道，“可是，鸿鹄又何曾明了燕雀之求呢？”

拓跋浚心中一震，低头去看怀中的人

瞧着瞧着，终于大笑出声，可眼角却有泪淌出

前世，他一直以为她那么处心积虑地讨好他，迁就他，都只是为了和那些世家小姐一样，想成为和他母妃一样尊贵的女子罢了

却原来……是他错了

她只是喜欢他啊！

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他到底是有多愚钝，才让他们走成了今天这般呢？

长乐，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

“是我错了……”拓跋浚不停地昵喃着

终于哭倒在地，和李长乐并排躺在仅剩的空地上

“浚儿！”听闻了这边状况急急赶来的太子妃刚到就看到这副场景，顿时瞳孔一缩厉声喊道

长乐……我现在来找你好不好？

拓跋浚闭上双眼，眼角的泪顺着脸颊划过，和鲜血混合

是我错了，可你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让我弥补你，呵护你，好不好？

你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不要让我娶李未央好不好？

我只爱你啊！

只爱你啊！

可那个人却再也不能回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