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黑，在此时却是最好的，也是最需要的，同样是黑，在不同时候就成了不同的事，也成就或毁灭了不同的人。

她悄声笑道：“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有些沮丧，顿了顿，道：“抱住你之前。”说完，他想驱动道法，让此地有些光亮。

她笑了笑，道：“你不要费力了，不知为何，从那水中出来后，我就无法催动道法了，那水中好似有毒。”

他轻声道：“那水中的确有毒，只是不知这毒在身上多久会消退，没想到我百毒不侵之体也会中毒，但应该不会太久。”

她笑了笑，显然心情很好，轻轻道：“在悬崖之上你为什么会挡在我前面？”

他沉吟片刻，道：“男人不应该让女人保护。”

她笑了笑，道：“你现在当我是女人了？”

他顿了顿，道：“至少你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那个老太婆。”

她又笑道：“你怎么知道？”

他道：“第一次见你从那人皮中飞出，我就猜出你一定是在假扮那个老太婆。”

“嘻嘻...”她笑了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那是我奶奶的外皮，可惜毁在你手里。”

他沉吟半晌，迟疑道：“你套着你奶奶的外皮做什么？”他的神色颇为惊讶，实在是想不通她说的话。

她笑了笑，道：“我奶奶是秦媚儿，我是秦灵儿，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奶奶就把外皮给了我，让我装扮成她，以防教众造反。”她的样子很是得意，看似是在向他宣告，我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并非是老太婆。

他怔了一下，道：“那你失去了奶奶的外皮，还能约束住教众吗？”他的神情中已有了一丝关切。

她笑道：“我奶奶给我的时候是一千多年前，如今玄灵教上下都是我的人，我就是一只蚂蚁，他们都会听我的，我用奶奶的外皮是吓唬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修士用的。”她的神情却颇为不屑。

他惊讶的问道：“你们为何能活上那么久？中土的修士道法精深者不过才能活上四五百年。”

她笑了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们也是女蜗后人之一呀！”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问道：“女蜗后人不是应该除魔卫道？为何你们玄灵教却成了邪教？”

她笑道：“谁说我们是邪教，我们十万大泽的住民经常挨人欺负，最后只能用那些障眼法吓唬人，也是到了奶奶那一辈时，玄灵教才有了许多凶名，因为奶奶被一个负心人害的差点死掉，所以性子变得有些偏激，其实奶奶号称每日都要吸食童男童女的血，那些事都是假的，吓唬人罢了，还有......还有...”

他见她欲言又止，道：“还有什么？”

她笑了笑，道：“传闻中我奶奶每夜都要有男人陪，也是假的，只是奶奶想气一气那个负心人，实在没想到，这一传就传了几千年，所以我......”

他道：“恩，我知道。”

说到这，二人谁都不再言语，黑暗又一次胜过喧哗。

有人说初次是美好的，可那美好之后，总带有他人的付出与默默的痛。

她虽然不停在笑，可心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

他就在她眼前，他会懂吗？

可...懂了又能如何...

一如既往的黑暗，一如既往的装作没有伤痛...一如既往的笑...

许久后，她轻轻笑道：“出去后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不会缠着你。”

他不解道：“为何？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该面对，我也并非你所想的那种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顾的人。”

她笑了笑，道：“那只是我的一时冲动，我知道你心中只有银月，如不是你把我当做她，恐怕你是不会......不过没有关系，我从没有想过跟你在一起，也绝不会与你在一起，出去后我们都要回到各自阵营的。”

他顿了顿，道：“可我还是要对你负责，出去后我会找银月坦白，这是...这是一定要让银月知道的。”

她笑道：“坦白什么？你会与银月分开吗？不要傻了好不好，出去后我们就是敌人，你怎么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定不能让银月知道，我们是不会有任何关系的，求你了，算我求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轻声道：“我和银月是绝对不会分开的，你来帮我们不就好了？”

她笑了笑，道：“那个聪明狡猾的万妖之王如今怎么成了笨蛋，我们玄灵教与那些人来往颇深，让我放下一切去投奔你？我的亲人怎么办，玄灵教弟子怎么办？就算我到了你们的阵营，那些正派修士会放过我？不说别人，剑海崖的弟子会放过我吗？不过你也不傻，你是不是想脚踏两只船，然后想借我这个机会，再把那个唐家的三姑娘也一起......那样你就可以......”

他沉吟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黑暗中的那个女子，讲的每句话都对，自己确实是个笨蛋，但那确实并非自己所想，他还是想知道银月是如何想的。

过了许久...

他低声道：“出去后，你就回十万大泽吧，别再与他们一道了，与他们在一起，迟早会深陷进去，以后我会同正道中人逐一为你解释清楚，让他们不再与玄灵教为敌。”

她笑了笑，道：“出去后我就会找机会走的，总要有个理由走才好，我可不想惹上一群仇家，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十万大泽又远，等你知道了我都要化成骨灰了。”

他急道：“以后有事情，就去万界驿站找我，要不你给我找个落脚的地方，我去十万大泽办一个分舵。”

她笑了笑，道：“我马上就会有依靠了，才不去找你。”

他沉思半晌，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刚要问她...

忽听她又笑道：“你不担心银月吗？”

他轻道：“银月不会有事，她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墨风就会到了，墨风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她笑了笑，道：“那这么说，那些杂碎们也会一起被墨风杀掉？你身边的那个兄弟还当真是厉害的很。”

他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墨风的道法应该不在我之下。”

她笑道：“要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这样我回去就可以瞒天过海，力挽狂澜，偷天换日...”

他笑了笑，道：“你应该趁火打劫之后再溜之大吉。”

她望向黑暗中的他，幽幽叹道：“你终于笑了。”

这一次她嘴上没笑，可心里却笑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