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等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时,夕珞才发现落了手包。
那块承诺能帮她三个忙的玉佩已经被她捂的热热的,白青若只是细细看了看上面刻着的玉佩主人的名字,却还是塞给她,最后想放进手包时,发现手包不见了。
她往回一望,早已望不见马车和人影,就算回去,人家也定然已经走远了。
可怜自己辛苦摘抄的那些各国的文字,本来是想着没事就翻出来看看记记的,现在好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回来。不过她又暗自庆幸,幸亏没把珉王子塞的那块绢布放进去,否则要是人家认得上面的字,万一说出来就把她的秘密给捅破了。
“落了也好,或许他看到会想起一些什么来。我们终究还会再见的,不是吗?”
白青若如此安慰夕珞。夕珞想想也是,以后可是有一大堆事要忙呢,遇着他了总能要回来的,除非他直接给扔了。
“你是说他可能认得出上面的绣花?”夕珞一下领悟到问。
“是。他小时候有过一头小鹿,是他舅舅从猎场捕来送予他的,那段时间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还让我绘出来给他绣在衣裳上、鞋履上,就是那三只梅花鹿,分别代表的就是他、我和他父亲。”
夕珞终于恍然大悟,这七年里,娘亲确实经常会突然绣这个图,当时她也好奇地问过,只是娘亲目光凄迷,那份悲怆使得她从此便不再问。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有这样一个典故。
她叹了一口气,却又想着什么,突然向母亲问道:“娘亲,你说,他和我之间,对你而言,更喜欢谁?”
“珞儿,你在问什么?”
“没什么。就是说比如,我和他都掉水里了,你会先救哪个?”
夕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反正心里就是酸酸沉沉的。
“珞儿,你和律儿,都是娘亲最为重要的人,是娘亲心里最最珍贵的宝贝。”
白青若终于明白了夕珞的意思,她宠溺地看着女儿,心底开始燃着那一丝希望突然又烧开了一些,就像沸水持续加了温一样。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在一边走的康帅突然问道,他听不懂这娘俩在说什么,不过他知道,她们并不是本土人。
夕楚秋似乎同他讲过他们不仅不是本土人,还是从很远的国家过来的,但也不是西域,但夕楚秋说的话实在是过于生硬,好多他也没听明白。
“暮西国。”夕珞转换了语言,告诉他自己来的国度,“听说过吗?”
他似乎吃了一惊,又问:“暮西国?所以你们姓的是西?”
“不是,是夕!”夕珞纠正道。
“夕?”少年转过头来,像是试探道,“你们刚才可听到没?那个红袍女被唤名时似乎也姓夕,据我所知,她并不是本国人。”
“夕浅对吗?她是个假的。真夕浅是我堂妹!”夕珞冷冷道。
“你说什么?夕浅是你堂妹?”他蹭的一下站住,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夕珞和白青若,“你们也知道那个是假的?”
白青若和夕珞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两人一同看向康帅,带着惊奇和希望。
白青若问:“难道你也知道夕浅的事?”
夕珞她更是焦急地问道:“你知道我堂妹是不是?难怪你刚才看那张府公子的眼神都不对,肯定还知道什么,你快告诉我,浅妹妹可好?她在哪里?”
“康奶奶对我说过,这世上有天意这种说法。看来,真的是天意。善恶有报,只是要等个时候。”康帅发出超过他年纪的感慨道,“你们现在赶紧跟我来吧!”
然后大踏步往前走前,不远处便到了他居住的农屋,虽然简陋倒也整洁,中间好大一块菜地。
“楚秋兄来过这里几次,却都没有见着她。”他站立在虚掩的门口苦笑了一下,“可要不是你们对才刚认识没几天的我伸以援手,也就真的很难再见到她了。没想到,你们的善心最终救的是自家的人。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
“你舍妹是浅妹妹?”夕珞又惊又喜,她转身拉住白青若,激动道,“娘亲,康帅的舍妹就是浅妹妹,就是浅妹妹!我们找到她了,找到她了!”
康帅泪水涌动,他打开了屋门。
朝并不亮堂的屋内望去,里面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正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在磨粉,两人都是粗布麻衣,农家打扮。
“悠悠,是帅儿回来了吗?怎么今天出去这么久?”那老妪朝着声音的方向抬头,声音里有担忧和小小的责备。
夕珞发现她的眼睛同正常人不同,是半瞎的。
娇娇小小的姑娘高兴地朝康帅跑过来,但是她没说话,等看到门口有两个戴帏帽的女子时,吃了一惊,停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们,显的很是怯懦。
白青若赶紧看向那个叫悠悠的女孩,粗布麻衣和大病初愈都没有挡住她秀气的脸,那张鹅蛋脸上的眉眼与夕珞简直就是一个模版所刻,
“珞儿,将帏帽取下。”
白青若激动道,她惊喜交加。
夕珞马上取下帏帽,将自己的容貌露出来,走到悠悠跟前,除了个子要高一些,肤色白皙很多之外,她们五官极为相似。
悠悠睁大眼睛看着夕珞,两人相似度极高的相貌让她也不敢相信。
康帅更是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怎会生的如此之像?”
“她们父亲本来就是孪生兄弟,而夕浅的母亲同我又是表姐妹。”白青若解释道。
“夕浅,浅妹妹!”夕珞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轻轻唤她,这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农家姑娘正是她三叔唯一的骨血哎,她拉住对方的手,道,“我是你堂姐,我叫夕珞,我们是专门从暮西国过来接你回去的。”
夕浅听到那声呼唤难以置信地站在那里,她呆呆的站立了很久,一直看着夕珞,突然,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浅儿。”白青若也深深地呼唤了她一声,这是夕浅曾在杨琴身边时,杨琴唤她的昵称。
“她不会说话!”康帅的眸子里流露着怜惜和心疼,“我带她离开张府时,她就已经不会说话了。”
“怎么会这样?”
夕珞感到难受,痛苦地问,“他们到底对浅妹妹做了什么?”
“帅儿,请她们进来,先坐一下,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们吧。这姑娘命苦,让她的家人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啊......”
老妪说着说着也难受的哽咽起来。
于是康帅将这一段来龙去脉细细叙说了一遍。
原来康帅是个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从他有印像开始,他就是生活在破庙里,饱一顿饥一顿,到处流浪。如果非要找点与身世有关的东西,那也就只有他脚心有条鱼形的烙印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生生烙上去的。
后来在跌沛流离中他遇着了一个张府的下人,那下人倒也心善,将他收养在府内,主要负责扫院子,等大点以后便留在张府的柴房当个劈材的伙计,一日三餐也未曾饿着,偶尔还能拿点月钱。
就在七年多前某一日,他听闻许多人在大喊失水,很多人都手忙脚乱地提水往内屋跑去。于是他也赶紧拿着水桶去救火,却没想到走错了路,竟在暗处偷瞧见了一位衣着鲜艳的妇人将一个像玉瓷一样的女娃娃交由一个嬷嬷模样的人。
“豪嫂,现在不会有人知道那杨氏其实是中毒身亡的,你现速速将这女娃儿与寄养在你处的允儿调换过来。”
“啊,小姐,那这女娃怎么办?”
“我给她强灌了一些药物,她很难醒来,你回去先将她绑起来关好,过两天我自会处理掉。”
....
康帅听的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对一个这么小的女娃娃下手,便一路跟着,然后进入了嬷嬷所住的宅院里,听到里面有人在说:
“允儿,过来,从此你叫浅儿,要养到老夫人那边去。将来会嫁给律公子,成为这里的当家主母。”
“真的吗?豪嬷嬷,可你刚才那抱来的丫头怎么办?”
“那个小丫头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可不像姑娘你有福气。你就当她不存在,反正以后你就是这里的浅姑娘。”
康帅感到了事情的可怕,也好奇。所幸他当时还未长成现成的个子,人小小的一个,能轻易地在屋外找个地方躲起来,有时是钻进一个桶内,有时是躲进树丛里观察着。
他差不多在树上睡了一夜后,期间有人来过,但又很快离开。第二天,张府已经开始在为主母挂白绫操办后事,哭声吵声一片,还做法事操度。
没有谁会来注意到他这个柴房伙计去了哪里。
他饿的不行时,便潜进厨房去偷了一点食物过来继续回到原来的地方。
瞧着四下没人,他捅了窗纸往里窥视,发现昨日那个像玉瓷一样的娃娃被捆绑着,全身扭成一团,在那里瑟瑟发抖,如一只可怜的小野兽。
他赶紧跑过去,一碰那女娃,竟发现她全身发烫。
康帅来不及多想,他赶紧背着女孩先躲到柴房,但是女孩发着烧,满脸通红,已人事不醒,看样子情况十分不妙。
好在柴房有个姓文的管事嬷嬷路过柴房无意碰到,因平日经常要去主母那里听差遗,所以她认出了这个女孩,从康帅那里得知原因后,也是一下被惊的不知所措,极度惊恐。
待冷静下来权衡再三后,觉得还是保命最重要,但她又与心不忍,况且主母平日对她就不错,她最终决定救这个女孩,只要留得人在,或许有一日主母被害的真相也能昭然。
她将张府一个暗墙处的狗洞弄大,让康帅连夜带着夕浅出府,然后自己在外面接应,先找了一个郎中给夕浅医治。
郎中诊断后告知,夕浅是被下了毒,所幸服进的剂量不多,治疗数日后,命是捡回来了,却永远失声了,而且身体还留下了一些未知的后遗症。
文管事明白现实的处境,她人微言轻,根本得罪不起张老太太和张一虹,搞不好,还会弄的她自己家破人亡。只能是尽力给个安置。后来打听到了她的婶母康氏,因女儿远嫁,孤身一人,便拿出自己积攒的一些财物将康帅和夕浅托付在这里。
从此一过数年,两个孩子也改成了康姓,而夕浅的身体也确实时好时坏,上次若不是夕楚秋仗义伸出援手,可能夕浅和夕家人早已阴阳两隔。
“是天意!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白青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珞儿,我们得出手了。”
夕浅坐在一旁,夕珞低下头静静地看着她,她年纪不大,还未及笄,没想到已饱经了岁月的风霜和磨难。
她们是该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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