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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误我》第136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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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那个多半是徐家老夫人的女人手腕上挂着的玉铃兰的,显然不只有姜沅芷一个人。身边容煊的眉头也跳了跳,唇角笑容微僵,姜沅芷敢以自己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和了解打包票,他此刻的心情也绝对是愕然又无奈,甚至还有几分哭笑不得。

这些年来他们在第五洲上东奔西走,足迹踏遍四方,也遇上了不少类似于灭门造反报仇之类的麻烦,回头一看发现这些事里或多或少都有宣家人的影子,确实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个家族好。

人的情绪有时候还挺奇怪的,比如当别人比自己更惊讶时自己反而就不怎么惊讶了,故而姜沅芷在感受到容煊复杂难言的情绪时就镇定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调侃了容煊一句:“你要不要猜猜看,这位是你哪门子亲戚?”

“不管是七大姑还是八大姨,”容煊也看了她一眼,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并没有猜测什么,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起码知道万古为什么会挑中徐家或者说临祁了。”

“啊?”姜沅芷一怔,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因果。

顾行选中临祁不就是因为这里几乎是个与外界半隔离的地方,地理条件优越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再说她也早就放弃揣测顾行这个人的想法和行为逻辑了,反正就连白蘅都说,顾行是个做事全凭自己兴趣的疯子,思维极端狂野,没事找事脑子有病,正常人为什么要去试图了解疯子什么想法?

“她有玉铃兰,又长了这么张脸,一看就是宣家的糟心亲戚。那么身为她儿子的徐步,算起来肯定也是宣家后裔,顾行又刚好也身负宣家血脉,你觉得这像是巧合吗?”就算自己也是宣家人,容煊语气中也对这个“哪有人搞事哪里就有我家人”的家族十分无语,“我猜他能够彻底掌控临祁,其中一定有徐步的功劳。”

姜沅芷仔细回忆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其实这里有另一个问题,徐步为什么不能自己当这个临祁老大,非得给顾行打下手?之前宋亦说徐步原本是个温和内向甚至有些怯懦的人,我才相信这件事一点。但是你要说他是宣家后裔,我想想你们家人的那些丰功伟绩,就觉得实在不怎么有说服力啊。说真的,就我和你们宣家人打的交道来看,你们家就没个安分守己的人物,几乎都有点疯,徐步就这么好说话地给人当小弟呢?”

她看了容煊一眼,补充说明:“我是说,除你之外的宣家人,你情况特殊。”

——容煊毕竟有个上辈子,在成为宣家人之前三观就已经定型了,他算是个例外情况。

“或许是因为以他自己的力量,并不能越过不算喜欢他的父亲和那么多兄弟控制临祁呢?”容煊笑着反问,又说,“不过要我说的话,我也不觉得徐步会心甘情愿居于人下。我猜他们最开始是互相合作,只不过后来两个人之间应该也爆发过矛盾,最后赢的大概还是顾行,徐步就成了过河后被拆的桥。”

“你怎么知道?就凭着没根据的猜测?”姜沅芷质疑道。

容煊微微仰起头,眯了眯眼:“根据倒是有,徐步常年不见人影,临祁中的事情都是宋亦在管。我们绑了宋亦,出来控制局面的是万古高层顾辞镜……要不是徐步的情况不正常,怎么都不会轮到宋亦和顾辞镜来管事吧?”

“但宋亦自己还是能见到徐步的啊,我看她那种恐惧也不像是假装的。”

“不像假装是没错,但你怎么知道宋亦自己知道的就是真相?谁知道她后来见到的是徐步还是顾行?”容煊轻嗤一声,“反正我也不相信有什么人会忽然性情大变,更不相信什么恶鬼还魂的说法。还不如说徐步已经整个被人冒名顶替了可能性更高一点,顾辞镜能够伪装成宋亦,顾行就不能装徐步?”

姜沅芷忍不住问:“那顾行这算怎么回事,专坑自己亲戚啊?”

“我还算是他亲戚呢,他对我手下留情了吗?”容煊不以为然。

……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姜沅芷还在思考容煊的猜测,墙下院内的女人有些着急了。

她站起来走到墙根下,仰头望着坐在墙上的四人——左靖炎和乔婧涵也跟上来了,但他们毕竟一个隐居多年,一个更是死了多年,对于如今各方势力的情况了解不如姜沅芷和容煊,所以始终安静地在旁边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有些焦躁地在墙根下绕了两圈,努力往上伸了伸手却什么也够不到,当即就要急哭了。

是真的哭了,还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美人垂泪,先是咬着唇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了一会儿见无人关注,干脆放声嚎啕,完全不顾及形象。

姜沅芷仿佛这才想起这位来,扬眉看了她一眼,有些惋惜:“宋亦专门提醒了我们她的事情,我本来想着她会是突破口,还打算来问她些问题呢。不过如今看起来,她这种情况……大概也说不出什么吧。”

这位徐家老夫人,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楚啊。

她要么就是真疯了,要么就是在装疯。真疯无法交流,装疯……都在装了,也不会忽然就肯不装了吧。

容煊笑了一声:“你要是想问也可以试试,实在不行……我就不信她这个样子,能够一个人在这里生活,肯定是要有照顾的人的。”

一边的左靖炎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姜沅芷思索了一下,虽没报什么希望,还是从墙头跳了下去,顺便拉了容煊一把。

那女人的目光紧紧跟着她,眼底一片澄澈,却空无一物。

她果然看得见。

姜沅芷站在她面前,努力放柔了声音,问:“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咯咯笑,声音清脆似银铃,说话却含含糊糊的,仿佛说不清楚:“玩……玩……”

姜沅芷皱了皱眉:“玩什么?”

“姐姐陪我玩……”她拉着她的衣袖晃啊晃,睁着一双不像是这个年纪、甚至不像是成年人会有的眼睛望着她,终于理顺了字句,答非所问,“陪我玩……”

……这种决战前夕的时候,她真的没有闲工夫陪人玩好吗?

姜沅芷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问题,努力将声音放慢,把每个字都说清楚:“你、还、记、得、你、儿、子、吗?”

女人茫然地看着她,就好像还是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容煊从一边踱步过来,他取下自己脖子上常年挂着的红绳,那上面如今已经有了五大一小六朵玉铃兰,和这个女人手上那孤零零的一朵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将那串红绳系着的玉铃兰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问:“你认识这个吗?”

女人忽然不再闹着要人陪她玩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串玉,眼底泛起水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身上仿佛泛起一种深重得要将人淹没的绝望和苍茫。她的神情忽然看上去不那么幼稚而不协调了,可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她的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来。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有一种疼痛,即使在这种全无记忆、甚至连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下,依然足够强烈,无法释怀,无法遗忘。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胡乱地抹着眼泪,一声声地喊:“阿娘……阿娘……”

姜沅芷一个头两个大,容煊也有些讪讪地退开了。

他们基本没怎么和这种小孩子打过交道,更没和疯子打过交道,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一时都手足无措起来。

乔婧涵叹了口气:“我来吧。”

她走到那女人身前,将对方半拉入自己怀中,一只手抚着她的发,另一只手将她面上泪痕擦去,低声哄劝着她。

说实话,这场景实在有些诡异。毕竟乔婧涵现在半抱着哄的不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而是个……起码外貌上是个已经不算特别年轻了的成年人。

姜沅芷神情有些扭曲地扭过头去,容煊仰头沉默地望着天空,只有左靖炎还含笑看着自己师姐哄“孩子”,神情温柔,几乎有些怀念。

注意到姜沅芷诡异的目光,左靖炎楞了一下,这才解释:“大师姐当初是碧琼山上我们那一脉的首徒,师尊经常不见人影,二师兄又……一心沉迷于修炼不理庶务,山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大师姐管的。后来的弟子上山时也有年纪小的,几乎都是大师姐将我们带大。”

——倒也难怪哄得这么熟练了,都是带师弟师妹带出来的经验。

哭声渐渐低弱下去了,乔婧涵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还在无声地安慰着她。

姜沅芷在一边和容煊小声说话:“如今这个情况该怎么办?她估计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都没别人来看,也不像是有人照顾的样子……也说不定照顾她的人已经跑了。”

到了此时她也有些怀疑起来,这个女人身上真的会藏着什么线索吗?也说不定是宋亦误会,徐步——或者顾行——之所以关着她,就是因为她是个神志不清楚的疯子呢?

容煊皱眉思索,似乎在权衡各种方法,一边的左靖炎忽然插嘴:“当初你父亲还在世时,曾提过青渡一族有观魂秘术,你的血脉传承中应该有才对。”

姜沅芷沉默了片刻,在脑海中将血脉传承中提到的技能都过了一遍,最终果然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要找的东西。她快速地将诀窍扫了一遍,这秘术其实算不得复杂,但是……

“人的记忆是很危险的东西,”姜沅芷有些发愁,“那里的一切情景都是由记忆的主人控制的,外来者很容易陷入被动。何况一个人的记忆有那么多,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

何况他们要去看的还是一个疯子的记忆,那肯定比普通人的记忆更为混乱,也就更为危险。

她下意识地看向容煊,似乎是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些建议,容煊却只是笑了笑:“别担心,你自己决定就好。你若真的要闯,我舍命陪你;你若放弃,我也跟着你去别处慢慢找。”

姜沅芷闭了闭眼,开了口:“先去别的地方找找线索,若是找不到……我们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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