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叠叠的高山深处,不见一块稻田,唯有杂草、灌木丛生。.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沉睡着不知几千万年了,无人惊梦,也无人触及它们的心房,就是那最爱冒险的猎人,也只到它们的脚下,追逐那些从山上跑下来的山羊、野猪和飞鸟,从不敢攀登它的峰顶。
从暗无天日的茂密森林走出,豁然开朗。往前望去,山峦如聚,波涛如怒,细看官道土路,犹如一卷杂乱无章的草纸,在冷酷萧杀的长空中,横成一圈残影。官道往下延伸,直达斯瑞达镇。
进入镇口,只看见一排排毫无生气的房屋,全都千篇一律,就连房前熟睡的大黄卷毛狗都如出一辙。布斯克斯悄然介绍说,早先斯瑞达曾是一个无比繁荣的林业小镇,但随着伊布镇长的上任和战争的开始,它已没落,不再有往日的生机。我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男人在镇口呆立,几个哭丧着脸的老妇人拎着篮子,默然的看着我们的身影。布斯克斯、阿拉维斯各自背着一人,马背上的另外一人也犹然未醒,这一群人的奇形怪状的打扮和装束,也无人在意。
再往前走,也是一片宽阔的广场,道路在广场前后分开,沿着广场绕了开去。广场周围是半圈陶制白柱,高约三米,每根柱子都粗大无比,但四五根柱子已然缺损,露出土石的痕迹,中央的喷水池已经干枯,落满了枯枝败叶,也无人打扫和清理。
镇长府第已然不远,我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回去吧!今天所见,若然走漏风声,小心你们的脑袋。”布斯克斯赶紧垂头,说了声不敢,他们悄悄地卸下马背上的同胞,躬身离去。
我跨上马背,在镇内穿行了几圈,眼见街道上人烟稀少,也没人留意我的影踪,便悄悄地拴了马,健步往大院走去。
付了小小的见面红利,我终算冲破第一道屏障,顺利进入大门。这跟在21世纪办事,相差仿佛,毕竟钱财才是古今第一通行证。信哉此言。
七拐八拐,在迷宫般的房屋内穿行片刻,中间也出了不少血,终于来到镇长办公室。定了定神,我犹豫着敲响了红漆木门。
“进来!”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家伙。
我颇有些意外,一直以为这伊布既然能做到镇长的职位,那么年岁必然不少,少说也是个五六十岁的样子,但听他声音,却似乎不大。此刻已势如骑虎,唯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我推开房门,悄然而入。房内铺设有金黄色羊绒纯毛地毯,家具造型厚重大气,雕刻繁复精美。四壁更贴满几幅山水油画,或明媚水墨或淡然青赭或潇洒青绿或纯彩没骨,让人眼前一亮。金垒中坐,肴鬲四陈,香炉里的梵香徐徐上升,房内充斥着一股浓烈的幽冥之气。
果然没错!
布斯克斯所言非虚,这吸血鬼般的父母官,搜刮民脂民膏,中饱无尽私囊,这府第、这豪华、这气势,岂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我从沉思中苏醒,“你是谁?找我什么事?”房内并无他人,只伊布镇长坐在桌前,一双鹰钩子一般的蓝眼珠盯着我。
明人眼前也不说暗话,我一个趔趄,仿佛不适应社会般,在光洁、豪华、透亮的地毯上滑倒,身子在空中划了一道动作美妙却姿势难看的弧线,直挺挺的朝着伊布镇长冲去。门口距离桌子虽然将近丈余,但我作势猛冲,也就是电光石火一霎那的瞬间,手指即伸向那伊布镇长的双眼。
那伊布镇长匆忙中头部急偏,避开这**一击,正待大声呼喝,却突然身子凝结,似乎不敢置信般呆立当场。
华丽的马克如期亮相,那硕大的龙头,喷出一口浓烟,将身材高大的伊布镇长笼罩在内,伊布只来得及咳嗽一声,骨碌碌的扑倒在地。我也不敢怠慢,身子如同泥鳅般钻进桌下,在伊布身上补上几拳,随后紧急从怀里摸出“**散”,捏开伊布的鼻子,强行灌入,见伊布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略微放下了心。
不爆你的头,算你走运了。谁叫你家财万贯,不打劫你我找谁去筹集银两?
我从伊布身上摸出钥匙,在房内搜寻片刻,大有收获之后,便悄然抽身而去。
还在路上,心下已定了主意。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此去在加图索伯爵跟前所胡诌的什么斯瑞达镇江家冲,若无盘缠和红包,这办事的效率和速度,定然如同21世纪LYAG办证一般,不但须冒枪林弹雨之险,历爬山涉水之苦,且潜规则令人毛骨悚然。(1、怎么知道对方需要好处费,什么情况下给好处费最恰当?2、什么人需要在什么地方请客吃饭,是否可以从对方言语中看出来?3、酒席上需要怎么同官方人讲话,是随便点还是会有什么禁忌?4、什么情况下需要送烟,送什么烟是按级别还是看部门?5、什么情况下需要搞“红包”,送多少是否有什么讲究?6、怎么才能在送完礼的情况下知道对方会帮自己办事,要是送完后事没办或没办好怎么办?)
无论如何,打劫大户是势在必行的一件事情,这被扫秋风的对象,在与布斯克斯、阿拉维斯的一番长谈之后,聚焦目标当仁不让的锁定在全镇首富伊布镇长身上了。
从老克的寻路记里面查得,江家冲地处偏僻,在墨漯河上游,距离斯瑞达镇将近数十里。一路之上,本是良田却仅有荒草疯长,败壁残垣随处可见。我想起《江行无题》中的诗句“兵火有余烬,贫村才数家。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心内一阵慨叹。
独行良久,我终于进入到江家冲的地界。
半山腰上仅余一列小木屋,三三两两掩映在绿树青草丛中。门已破败不堪,窗户用木板潦草堆积,院内狗尾草、牛筋草、画眉草竖起将近人高,堪堪伸进房内,显然是很长时间都没人居住。村中心一个巨大的坑洞,深不见底。附近一片空荡。
我拴了马,信步在村内漫步。如同游魂般穿行半晌,仍然不见半个人影。不甘心再次走遍整个村子,一无所获,心下略微酸楚。这个我胡乱认亲的地点,竟然以空无一人而终。想起当日在月牙跟前所说的“家父所赠”那番言语,不觉面红耳赤。看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日后去到铁拳城堡,还得谨言慎行才好。
“黄鹤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黄鹤楼。”这江家冲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如此荒凉。唯今之际,须得尽快打探消息,确认发生何事,我才好圆谎。看来,这斯瑞达镇,我须得二次踏入。希望能在酒馆或者其他场所,能够得到我所要的讯息。反正腰缠万贯,荷包鼓鼓,以钱谋私,向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独立寒秋,怅然若失。
一番杯盘交错之后,穆巴拉克通红的脸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颜色,犹豫片刻,他终于侧头过来在我耳边低语:
“出去几年了啊!但江家冲我最熟悉了。我的婆娘就是那里的,每年都会去走走亲戚,但是五年前的一场暴乱,那里彻底成了人间地狱……”
穆巴拉克欲言又止,咧嘴猛笑,小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我连忙悄悄地从桌下递过黄白之物。穆巴拉克粗糙的大手摩挲片刻,身子陡然坐直,“您老真是豪爽,本来这些我亲眼所见的怪事,是不可能告诉给第二个人的。但您出手这么阔绰,这消息听了倒也无妨。”
“那一年八月,月亮非常圆,我挑着东西去我舅子家,还没到茂堂,就远远看到前方火光冲天,好几队的长枪兵将村口围得水泄不通。”
“我放下担子,可不敢再往前走,躲在草丛里等了一阵,突然听见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怒吼,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冲出来了,黑暗之中也看不清面目,好像是江家冲的尼古拉铁匠的声音……”
“铁匠……”对上号了,我一阵激动,连忙问道:“后来呢?”
“尼古拉喊了半句,后面就无声无息。好像是被人乱枪捅死。我可不敢多呆,连担子都没敢再要,悄悄地溜回家。躺在床上,这颗心还在不停的跳,太吓人了。”
“婆娘问我,我可没敢实话,只是说那边出了大事。后来风声过了很久,我才敢出去打听,好像是江家冲的人发现了什么东西,擅自去挖掘,被上面给镇压了。全村老少,一个都没有逃出来。连带附近的茂堂、木子塘、铜锣井都全部被烧光。”
“上面还在追查连坐关系,我可没敢多呆,带着婆娘小孩在外面躲了几年,去年才敢回来。你今天在问小二,他不是本地居民,哪里知道?幸好我听到了。嘿嘿。”
我再次谢过,问道:“最近没什么风声了么?”
“人都死光了,还查什么!早就风平浪静了。你问这些干什么?”穆巴拉克突然立起身来,疑虑的打量着我,“你不会是江家冲的人吧?”
我微微一笑,举起酒杯,说道:“我只是好奇,以前在墨骡河打仗的时候,曾经在江家冲呆过一段时间,对那个照顾我的小女孩念念不忘而已。听你这样一说,好像我都没有再去的必要了。来,再喝一杯。”
穆巴拉克吐出一口长气,喝下那杯被我掺杂了“**散”的酒水,嘟囔着趴在桌上。我警觉地站起身来,观察了一下周遭情形,见酒馆内人声鼎沸,兴高采烈之际,倒也无人注意到我。
木然摇头而苦笑。
又是一个死局!
不知道在斯瑞达或者埃拉西亚的行军笔录里面,可有这小不点的江家冲记载?自认江家冲出身,却又碰上此等大事,嘿嘿,这不是找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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