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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拉着我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跑。
我感觉我们已经跑出去很远,气喘嘘嘘地说:“我们这是往哪儿跑?千万不要迷了路!”
“我们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认识路,”小陈说:“跟着月亮跑,别走回头路就行。”
“那得跑到什么时候啊!”
“跑到天亮再说。”
闻言我失去了精神支柱,一下子瘫倒在地。小陈伸手用力拽我,我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反而把她也拽了下来。她又气又急地对我骂道:
“没用的东西,除了嘴硬一无是处!你在学校是个差生,人家别的差生爬山下河样样行,你却是这副脓包样!别的脓包长得高高大大漂漂亮亮倒也罢了,偏偏你又矮又小,而且是招风耳、老鼠眼!”
我被戳到了痛处,一声不吭爬起来就跑。奇怪的是心里有气倒忘记了疲劳,心中的难受劲也减轻了许多,两条腿反而越跑越有力气,很长时间我紧跟着小陈,一步也没有捺下。小陈几次想和我说话,但她刚才的话伤我太深,我板着脸没理她。
我们爬过一道高高的山坡,眼前出现一条穿山公路。“好极了”,小陈拍手笑道:“我们只要拦下一辆过路的车子,问题就解决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向前扑倒在地:“哎哟!”
“怎么啦?”我连忙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她好像摔得不轻,扶着我的肩试探走了一步,立刻疼得又坐到地上。“怎么啦,怎么啦?”我一个劲地问她。她却默不做声,月光中我看见她泪水涟涟:
“——我的脚崴了。“
“没关系,”我安慰她:“活动活动就好了。”
“不行,”她哭出了声音:“我的脚不能动,疼死了——”
她轻轻地抚摩受伤的脚,不住地流泪。我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觉得应该显示一下男子汉的气概,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声地说:“你不要哭,我来背你!”
我架着她的胳膊把她往身上背,她连忙说:“不行不行,我这么重,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背得动!”
“你有多重?”我问她。
“差一点就一百斤了——”她有些扭捏地说。
“没事,”我逗她:“我在乡下背过三百斤的老母猪。”
我背着她硬撑了十几步路,就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我们一起摔在地上。“压死你了吧?”小陈不好意思说。
我说:“等我长大了,我就背得动你了!”
她用异样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我扶起她,搀着她一点一点向前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们移到了路边,我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
“你顺着公路朝前走吧,”小陈对我说:“你去找人帮助,我留在这儿等你!”
“不行,”我摇摇头:“你不能走路,遇上坏人怎么办?再说,来一头狼就能吃了你!”
说完这话,我们俩同时吓了一跳。小陈用颤抖的声音问:“不会吧,不会真的有狼吧?”
“不会吧——”我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回答她。
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互相给对方壮胆:“来一辆车就好了——”
“来一辆车就好了——”
我们等了很长时间,没有一辆车子经过。“可能这儿根本没车,”我笑着说:“不过也没有狼!”
话音刚落,远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我们吓得浑身直哆嗦,“是狗叫,对吧?”小陈问我,“对,是狗叫。”我点点头,心里明白这肯定不是狗叫。
我们拼命向前走,实际上是我架着她一步一步向去前挪动,根本走不快。那嚎叫声由远及近,而且越来越密集,好像不止一只两只,正互相应答着朝我们赶过来。
小陈绝望地停住脚步,对我说:“你一个人先逃吧,我会拖累你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像看过的所以影片中的男主人公那样回答她:“我决不会丢下你不管!”
小陈突然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你走吧,我只求你一件事——请你给杜伟捎一句话,告诉他我的心一直没有变!”
“谁?”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杜伟是谁?”
“就是我的那个——神枪手!”
“什么呀!”我不满之情溢于言表,酸溜溜地说:“你现在记挂他有什么用,他是英俊,他是高大,他是神枪手,可这个关键时刻他在哪儿?现在陪着你一起死的只有一个差生,一个不能爬山下河的脓包,一个招风耳,老鼠眼,就是我!一个除了嘴硬一无是处的家伙——”
小陈低下头,在我脸颊上轻轻一吻:“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话!”
我就势把头埋到她的怀中,紧紧地拥抱住她,我感到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双臂揽住我的身体,这一刻我心头充满了幸福和甜蜜,所以的害怕都消失了,完全沉溺在她温柔的拥抱中,心想哪怕真的陪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终于等来了一辆车。
雪亮的车灯划破夜空,几里外就可以看到了。我兴奋地拍手大叫:“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我高兴了一阵子,却发现小陈站在那儿,不见任何喜悦的神情。我望着她,心里突然隐隐感到不对头。
“这是——是那辆车?”
我虽然问得不清楚,但小陈明白无误地点点头。果然,那些人追上来了!我们可以说才脱虎口,又入狼窝。我把心一横,对她说:“横竖只有一条命,与其让畜生吃了,还不如和他们搏一搏,没准还能商量商量,咱们就随机应变吧!”
那辆车子很快就开到我们面前,在离我们十米远的地方停住,那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雪亮的大灯直射向我们,照得睁不开眼睛,却迟迟不见人下来。
就这么对峙了好几分钟,我决定打破僵局。
“哈罗!”我招招手:“能带我们一程吗?”
“你过来!”车上有人答道。
我扶着小陈朝车子走去。“等一下,”车上人又说:“你不许过来!”
这个“你”显然指的是小陈。看来他们对她还是颇为忌惮,这反而使我的胆气足了起来,我大声地说:
“不行,我们俩是一家人,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车上的人疑惑地问:“她是你什么人呀?”
“看不出来吗?”我搂住小陈的腰,笑道:“我们是小俩口!”
我们上了车。
车上除了司机还有三个人,明显对我们报有戒心,特别是对小陈,可以说对她的害怕远甚于我们对他们的害怕。我心中很是不解,就算他们知道了小陈的身份,对一个行动非常不便的女警怕成这样,说什么也不像是个组织严密的犯罪集团。
领头的是一个非常面熟的年轻人,他几乎是献殷勤地递过来两瓶矿泉水,“渴了吧,你喝——再给她一瓶——”
其实他一伸手就可以把瓶子递给小陈,却让我转交。我接过水,对小陈说:“反正上了贼船,管他娘,喝!”
我一口气把一瓶水全部喝完了,小陈也喝了小半瓶。我发现小陈在喝水的时候,车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她是一个怪物。
“干什么干什么?”我不乐意了:“你们别是打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主意吧?”
几人闻言颇为尴尬,连忙正襟危坐,以正视听。
“这位哥哥,”我凑到领头的那个小伙面前,笑道:“您小孩的病好了没有?您一个人在外面跑婶子她着不着急啊?”
那个小伙就是在车站给我下套的其中之一,他见我认出他了倒也爽快,嘿嘿一笑说:“张同学,非常抱歉,这事事关重大,不得不这样做——”
我心中奇怪,没想到我张得春如此有名气,还摊上了大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么你们是什么人呀?FBA还是WC?找我有何贵干?”
“是我们老总找你,请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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