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却见王夫人一脸激动地走了来:“老太太,顺亲王妃过府来了,我已经让在正堂吃茶呢,这是打哪说起的事呢!”神情有些局促和慌乱,贾母忙收了笑容,思忖着道:“顺亲王妃?东府里倒是和那府里走得近,王妃可从不曾来咱府里,你且去陪着,我换了衣服便过去!”王夫人忙答应着,急急地往前面去了。
贾母不敢怠慢,立时起了身,吩咐鸳鸯给自己换衣服,一面犹自不解着,顺亲王,如今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当今圣上年轻,而这老亲王却是根基深固,听说连皇上也得忌惮他三分呢,这朝中文武百官哪个不上赶着巴结他。
不过荣府却一直巴结不上,自上次宝玉闹出和琪官的事以后,顺亲王一直有些芥蒂,似乎很看不上荣府,虽宫里还有个贵妃撑腰呢,但顺亲王似乎并不放在眼里。倒是宁府的贾珍,平时和顺亲王府的大世子来往甚密,私下里二儿子贾政倒是曾求了贾珍能不能悄悄地求了世子在顺亲王面前多美言几句,好消除亲王心中的嫌隙,但话递过去了,似乎并无多大效果,好在现在荣府也没什么正事求到亲王面前,所以只得作罢。
王妃怎么会突然到荣府来呢,贾母又纳闷又有些期盼,或许能借今儿的机会与王妃好好地聊聊套套近乎。姐妹们也忙起身恭候着,鸳鸯侍候着穿戴好了,小心翼翼地扶着贾母来到怡安堂.
见一位中年妇人已经坐在那里与王夫人说笑着,一身的气派,气质雍容华贵,眉宇间从容娴雅,果真是大家的风范,那一份气度迥非邢王二夫人能比。四个俏丽的丫头,燕翅般排开侍立在身后。
邢王两位夫人有些不敢坐,只立着陪着说笑,神情恭谨,举止有些局促,贾母便笑道:“王妃亲临敝府,老身真是荣幸之至啊!”顺亲王妃忙款款立起身来,笑意吟吟,近前扶住贾母,上下打量了几眼道:“听说老太君身体有恙,本宫特来探望,也没别的事,就是想来坐会子说说话!”贾母犹不解何意,只得陪着笑让座,双方重新归座。
贾母虽不知顺亲王妃所为何来,但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故不动声色含笑相陪。顺亲王妃微微一笑,轻抚了一下鬓边,回过身睨了一眼身后的侍女,那名着红色衫子的仕女笑吟吟地将手中的锦盒递过来,顺亲王妃接了过来,眸子微微一挑,不急不缓地向贾母道:“老安人也是有岁数的人了,身子骨该格外留心才是,这是本宫的一点小意思,万望老安人不要推辞!”贾母连声称谢,命鸳鸯赶紧收了。
忠顺王妃扫了一眼邢王两位夫人笑道:“老安人真是好福气,媳贤子孝,子孙满堂,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人生一大乐事,真让本宫羡慕!”
见顺王妃此言,贾母对方来的目的一直摸不准,只得顺着其语气说着恭敬的话语,客气地回答着:“老身不过是个老废物罢了,哪里能够象娘娘所言呢,不过嚼得动的爱吃的多吃几口,闲了时小孙女们陪着说笑会儿子罢了,自个哄着自个乐罢。说到福气,还是娘娘的尊贵和福气岂是寻常人能比得的!”
顺亲王妃笑笑,口鏠一转道:“久闻府上几位千金均是才貌俱佳,不知可否请出来让本宫瞧瞧,以慰渴念,本宫没女儿,这是平生一大憾事,所以见了别人家的女儿,心里便爱得不行!”
贾母笑着心里却一转,顺亲王三个世子,大世子已然成亲,二世子和三世子听说至今未曾娶亲,堂堂的亲王妃,不会平白无故地亲自屈尊到一个小小的公候府来,说是探望,这背后有什么隐情,自己经事不少,闻听其言,只怕名为探病,实则在后,难道是想为其他两个世子求亲来的?!
终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风浪的人,面上仍挂着从容祥和的微笑,一面命琥珀去请了三春出来。邢王二夫人心里亦是微微一动,看着顺亲王妃脸上淡淡的不露痕迹的笑容,同样地忖度着。
见三个人出来见礼,顺亲王妃笑着立起身来,拉过三个人,细细打量一番,夸赞道:“果然是大家子小姐,书诗熏陶出来的,这份气度便自不同。老安人会调理人,三个姑娘竟是三把子水葱一般,真让人羡煞呢!想必当年贤德妃只怕更出色罢。”
贾母笑着谦虚着,顺亲王妃一面示意侍女,橙衣侍女忙捧过三个精致小巧的锦盒,顺亲王妃接过来向三个人笑道:“一点小意思,权当是见面礼了,留着给丫头们玩罢!”三个人忙福礼谢过。
顺亲王妃复扫了一眼笑道:“三位姑娘还是坐下说话罢,本宫也不是外人,不必拘谨!”三人看了一眼贾母,贾母颔首,三人方才告了座。见邢王二夫人立在一旁,顺亲王妃便知其二人行事不便,一挑眉笑道:“想必府里事务诸多,两位夫人如有事便请便罢,本宫不过略坐会儿,和几位姑娘说会话儿!”王邢二人闻言,便知顺亲王妃不想二人在此,察言观色,只好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顺亲王妃态度和蔼,语气亲切,不过是问些读的何书,平日做些什么女红之类的闺阁琐事,三春一一回答,顺亲王妃不时地点头,脸上一直浮现着端庄得体的笑容。时而转过头去和贾母说些溢美之辞,贾母便谦虚着,气氛看似融洽而轻松。
须臾,顺亲王妃似是不经意地道:“听闻府上还有一位表小姐,也是才情俱佳,容貌出众的,不知可在府中,如在的话可否请出来与本宫一叙呢?”
贾母笑容一怔,随即神色恢复如常,心思一转便知对方所问的是黛玉,忙笑回道:“在呢,只可惜这样孩子命薄,她父亲刚去世满百日,不方便见客,只怕出来见了王妃不妥罢!”顺亲王妃一挑眉不甚在意地道:“既然已出了百日,那自是行事不拘的了,不必避讳,本宫不计较,且去请了出来罢!”
见顺亲王妃坚持,贾母不好再推辞,只得向鸳鸯示意,鸳鸯答应着忙来到潇湘馆,见黛玉正对着鹦鹉逗趣,紫鹃一见便笑道:“咦,今儿前面来了贵客,你不在老太太面前侍候着,怎么倒跑到我们这来了?”
鸳鸯遂笑道:“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来请林姑娘前面一叙呢,林姑娘且收拾收拾罢!”
黛玉放下心中的鸟食,纳闷道:“不是顺亲王妃过府探望老太太吗,这么说人去了?”一面净了手,鸳鸯溜了她一眼道:“没有呢,正是顺亲王妃要见姑娘的,三位姑娘已经在陪着说话了呢!”
黛玉微微蹙起眉头:“王妃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还巴巴地请我过去?我如今又不在府里了,何况此次不过是住几天便回去了,怎么想到我了呢!”
鸳鸯闻言便知黛玉有些不愿,不由笑道:“这位王妃为人还算和气的,她好似怎么知道姑娘在府中,听她话里的意思,自己没有女儿,所以见了姑娘们便爱得不行。姑娘还是过去罢!”
黛玉淡然一笑,顺亲王妃,是轩辕卓的母妃罢,想到那日水溶所言,心里却是对这亲王府便有了些抵触,方才见前面只请三春,黛玉心里也没甚在意,没想对方竟亦想见自己,这是从何说起,黛玉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换了衣服随了鸳鸯往贾母处而来。
顺亲王妃与贾母说着话,心里却是对黛玉亦是好奇不已,前两日,卓儿私下里求了自己,说了此次在江南看中了一位女子,本想求了父王,但又担心父王不允,故先暗里求了母妃。顺亲王妃纳闷儿子竟然也有了心怡的女子,要知道这个二儿子虽看着脾气随和,但性子却是执拗得很,这京城的世族宗亲,哪家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
故她便与顺亲王商量此事,但顺亲王一听对方是林如海的女儿,不假思索地一口拒绝。顺亲王妃纳罕不已:“王爷,妾身也知道林如海这个人,据说也是探花出身,五代列候,书香门第,他的夫人又是荣府老太君的女儿,当年还曾是琴太主的侍读,这样的门第出身,王爷为何不同意呢,要知道卓儿这孩子眼光太高,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如今竟然看中了一个女子,王爷如何不同意,反倒拒绝呢?”
顺亲王却是微微一笑,眸底的阴鸷难消,真是讽刺,儿子看中的竟是林如海的女儿,他怎么能同意呢。这里面的端倪自是不好对王妃讲明,不过,顺亲王黑瞳一转,却是计上心来:“非是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同意儿子的婚事,只是这林如海可是刚刚过世,如今他夫妻双亡,他的女儿如今便成了孤女,此时议亲不妥。不妨再多等此些日。”
顺亲王妃想想也是有理,顺亲王却转而道:“依本王看,倒不如先认下当咱们的义女如何,王妃不是常遗憾膝下无女吗,没有亲女儿,认个干女儿总成罢?”
忠顺王妃眼眸一亮,笑道:“这个主意好,王爷都同意了,索性妾身择个日子亲自去看看卓儿看上的这名女子有何出众之处,如果诚如卓儿所言,堪配卓儿,再决定认不认,王爷看如何?”顺亲王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笑容:“王妃看着办就是了,本王相信你的眼力!”
正想着,便见一名女子婷婷袅袅而来,顺亲王妃递睇一打量,只觉眼前一亮,见黛玉身着一袭淡绿色苏绣锦裙,外罩一件纯白狐裘,身材窈窕,容颜清丽,皮肤白皙如玉,一双水眸若浸了水的黑葡萄一般莹润灿亮,神情清泠,眉眼间灵动十足,举止飘逸脱俗,乍见之下便让人移不开视线,仅这一丝隐隐的清傲便将诸多的闺阁千金名门淑媛比了下去。
顺亲王妃自问也见过不少名门闺秀,其中也不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者,举止也无不是端庄雅淑,但终带着一股子不露痕迹的做作和拘谨,面前的三春虽也出众,黛玉的飘逸灵动却是无人能比的。不觉心里暗赞,紫鹃一时替黛玉除去外面的狐裘,越发显得整个人袅娜纤巧,见之忘俗。
贾母忙给黛玉介绍,黛玉水眸微垂,近前给顺亲王妃见过礼,便告座在靠近贾母处坐了。见黛玉举止不卑不亢,神情从容,顺亲王妃笑赞道:“老安人,方才你这三个孙女,本宫已经羡煞了,如今再见着你这外孙女,这通身的气派,本宫更不知用何语言来形容了。怪道当初雪儿公主非要林姑娘当她的侍读呢,果然是秀色夺人才情出众!”
一面将带来的礼物送了,却是稍大一些的红色锦盒,外面用红绫绸子扎成一个蝴蝶结,看着似乎比三春的要厚重一些,黛玉坦然谢过,依旧坐在贾母身畔不言不语。
贾母满怀慈爱地看了黛玉一眼,旋即谦虚道:“王妃过讲了,玉儿哪里有王妃说得那么好!”顺亲王妃却不以为然,一直满意地注视着黛玉,眸底掩不住地欣赏,心下已经打定了主意。
黛玉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觉心里微微有些抵触,但脸上仍是微微浅笑。陪着说了一会儿话,黛玉便起身向贾母道:“老太太,我想去看下凤姐姐!”说着复向顺亲王妃:“请娘娘恕民女失礼!”顺亲王妃笑着点点头。
贾母微微颔首,黛玉便向顺亲王妃轻轻一福,然后欲盈盈离去,三春见状也随着立起身,探春便笑道:“老太太,我们也和林姐姐一道去看看琏二嫂子去罢!”
贾母依言,三春便向顺亲王妃问安道扰,然后随着黛玉离去。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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