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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光忠说三天后来宜都，结果到了第10天才来。来得时候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就那么突然的走进了王大明书记的办公室。他进来的时候，武厚民和计委主任、商业局长、供销社主任正在和王书记讨论副食品和日用品供应问题。王书记看到艾书记时连嘴巴都张的大大的，好一会才说：“你这个艾大书记（枝江是大县，人口50万，江汉平原，县委书记都是地区常委，所以喊大书记），搞我的突然袭击？来来来，快坐。小武，倒茶拿烟！”

艾光忠哈哈一笑：“我这个书记再大也没有你这个书记大。你们宜都现在牛啊，搞得我这个县委书记想到你们宜都来，在自己的枝江买张到宜都的车票都买不到，要提前五天订票。搞得比到宜昌都难。要不是我身体好，从枝江到宜都在车上就要被挤死。”

王书记得意的笑了起来，边笑边介绍几个人。武厚民已经有两年没有看见艾光忠了，三十六七的人，还和四年前在合星一样，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但武厚民还是从他一米七五的魁梧身材上看出一种坚毅，从他与几个干部握手喧寒的眼光里看出一种威严。又从他坐在自己身边后，拍着自己的肩笑着问好的语气里感受到在合星时，两人在田边地头说话的亲热。

王书记坐在艾光忠对面的沙发上说：“小武说你三天后就来，到了今天才来，是不是难得搞啊？”

艾书记一笑：“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再难也没有你难啊。第一炮你就打响了，我们这个打第二炮的要是还放不响，还当个屁的书记，自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王书记，感谢你啊！是你们宜都把我们喊醒了，所以今天就是来取经的。”

“就你一个来取经？”王书记不相信。

“我们来了10个人，但都是各来各的，各学各的，谁搞到票谁走。我也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反正12月1号回家碰头。今天车上就我一个。”

王书记点起根烟后说：“你要多少头猪子？现在他们都在，我们正好合计合计双方的合作。把我们两个县春节搞得红红火火。”

艾书记也干脆：“先每天100头再说。王书记，我们也把市场放开了，还搞了个政策专门对你们枝城区。我们就一江之隔又有枝城长江大桥，所以凡事拿有宜都县大队的证明，到我们市场卖东西，一律不要粮票吃饭，但不能带走。你不会怪我挖墙角吧？”

王书记大度的手一挥：“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我是老家伙，马上就滚了。你还年轻，前途大着呢。你不顾前途敢跟着我顶风而上，说什么也要帮助你。你的困难就是我们宜都困难，是不是？”

几个干部赶忙跟着说：“是、是、是。”

艾书记接着说：“我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棉油多的没得法，今年新棉籽把仓库装满了，历年的陈棉油还有3000吨压在库里。我们交又不要，因为我们棉油让我历年都超额完成。”

武厚民就嘿嘿笑道：“肯定是黑棉油，才没有人要。”

“是啊，那黑棉油味道怪怪的，但营养还不错。我们枝江就这点好食油敞开供应都三年了。你们要，我们每年给你们3000吨。”

王书记说：“听说有白棉油，你就不能给点？”

“不是不给，是每年只有2000吨生产能力，全都交上去了。我们是一吨搭一吨。不然黑棉油还没有办法。”

武厚民就说：“艾书记，为什么不增加白棉油生产能力呢？”

艾书记说：“七星台油厂归地区管，我们说了不听。这个油计划又归我们管，他们只要把油榨出来，管你怎么分。”

计委主任就说：“你们自己搞一个不就行了。我们听说就过几道滤，设备要不了几个钱。”

艾书记苦苦一笑：“想过。地区不批。你没有计划哪个敢把设备卖你。”

王书记说：“算了，算了。我们讨米的就不要嫌猫饭了，黑棉油就黑棉油，总比用布搽锅炒菜好。3000吨就3000吨，我们全部要了。最起码我们的食油就可以敞开供应了。你们供销社找我们土榨油厂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搞成白棉油。”

供销社主任说：“应该可以吧。旧社会就有白棉油，我们试试。”

商业局长就说：“是不是给供销社2000吨，让他们供应农非农业户口？”

王书记就说：“怎么搞是你们的事，我就一条12月1号起不要肉票油票。”说完又想起其他的就问艾书记：“你就要猪子，那羊子、鸡子、鸭子要不要？”

艾书记就说：“肯定要。但要多少还要等我们计划单子来了再说。我看就这样，从明天起你就先给我每天100头猪，30只羊、500只鸡、鸭，怎么样？”

王书记就对计委主任说：“你就按艾书记要求安排计划。记住，以艾书记优先。”

计委主任答应后，艾书记就说：“公事完了，我还有私事。王书记，我们找个时间怎么样？”

王书记笑了笑说：“散会。小武留下来。”

等人走了，王书记就说：“我在招待所给你留了野味，我们边吃边谈。”

那个时候干部吃饭都是要交钱交粮票的，没有公费招待一说，就是再大的干部吃饭，一样掏钱，没有特殊这个词。三个人到了招待所也不是吃饭，而是说话。话题就是怎么看待省、地区联合调查组。

王大明态度十分明确，人顶天立地，只为人民谋幸福，所以不怕任何调查。上级来调查是上级的权利，他是下级服从上级调查，一切按规定来。

艾光忠旗帜也很鲜明地说：“坚决支持宜都做法，而且积极跟进。但不论怎么说，现在宜都做法再对，再符合现在党的根本利益，可毕竟没有上级文件和指示，是自己的单独行为，所以要做好两方面准备。最具体就是武厚民不是王大明，对武厚民要保护，不能再让他处在风口浪尖，最好是换个工作或者调到枝江”。

王大明不干：“艾书记，你提出要保护小武我同意，但没有必要调到枝江。调查组还没有来，我就最得力干将调走，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这不是把话给别人说。不行，坚决不行。”

艾光忠想了想：“也是。我们不能仗还没有打就先输了气势，那就不调。但你准备在宜都给他安排个什么工作？”

王大明想了想说：“即不能冲在一线，又不能脱离一线，我看就调他去搞副食。我们春节供应现在的重点已经从肉食转到副食上来。过年不能光吃肉，还要有糖、油、点心、酒。就到副食品厂蹲点，主抓副食生产与花样，怎么样？”说完还很得意的看着艾光忠，很有点老小、老小的味道。

艾光忠哈哈一笑：“好。武民儿好吃，这叫专业对口。先说好，搞出新花样来分我一半，特别是酒。你们副食品厂最好生产点粮食酒，老是?巴兜、苕干酒，味道不正啊！没有粮食，我们枝江给。”

王大明一笑：“包谷是宜都的出产之物，今年大丰收。都拿去喂猪子了还喂不完，正好拿点出来熬酒。到时候分一半你。”

武厚民是下级，又是晚一辈，在王大明面前没有挑的权利，但在艾光忠面前就可以撒撒娇：“我说两位老领导，我总还是你们的老下级，你们当着我谈我的工作，总应该问问才对？我好像是你们的什么东西，想丢哪丢哪？”

“对?。这才叫有了党性。你就是党的一块砖，党把你往哪儿搬就哪儿安。”王书记喝了口酒笑呵呵的说：“记好，下回我是再不喝着涩嘴的苕干酒了。我们人也是人，是人就要往好日子奔，凭什么我们人就要吃苦，国民党资本家就要光搞好的。”

艾光忠端起酒杯说：“人就是带领最广大的人民都过上好日子，让每个人都过上比资本家、国民党还要好的日子地人。来，为我们人干杯！”

武厚民就这样，在宜都取消肉票的那一天来到了副食品加工厂。没有职务就一个蹲点干部名义。但全厂人都知道他是县委派来的钦差大臣，有决定生死的权利。当武厚民在满街庆祝不要肉票，敞开肚子吃肉的鞭炮锣鼓声中走进工厂大门时，看到百把名工人、干部在门口敲锣打鼓欢迎他，就感到十分惊讶。他笑容满面的和欢迎他的群众打着招呼走进办公室后，就沉着脸问书记、厂长：“为什么搞这个场面？”

书记姓周，就是合星知青带队干部，是武厚民老熟人。知青回城了，他也提了，从商业局普通干部提到厂书记。他看武厚民不高兴就嘻嘻哈哈的说：“武同志，这是我的主意。今天是不要肉票的第一天，全城关都在庆祝。我们也上街刚回来，就就着个势，一便手把你接一下。别个不知道，我们商业局人那个不知道你是不要肉票的大功臣，所以就有感谢你的意思。”周书记看他一愣，心里知道过了，就抓紧机会给武厚民介绍起其他人来。介绍完后，武厚民就问厂长：“杜厂长，你当了快20年厂长了，应该对我们厂能生产什么花色品种很清楚吧？”

杜厂长看了看武厚民：“我们可以生产150多种糖果、糕点、饼干、白酒、果酒，但你要有原料，还要把被特殊时期赶走的人请回来。武同志，你的名声太大，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崇拜者，所以你的能力我不怀疑。我想请你先到车间看看，在工人中走走。问问他们现在在想什么？”

“行。我听你的。走，我们到车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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