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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李书记办公室，回到计划股刚坐下，就看一个36岁左右的人走了过来。这个人精瘦精瘦的，很有精神，一双眉毛浓浓的，但眼睛不大，老是眯着。武厚民就想着可能是新来的股长。正在猜，办公室的张同志就过来介绍：“武厚民，这是刚从五峰县调来的林股长。”

武厚民赶忙站了起来伸出手笑呵呵地说：“欢迎学长！欢迎林股长！”

林股长一把握住武厚民的手摇了摇笑道：“小学弟啊，你好！虽然我比你高9届，但可没有你那赫赫功劳哦。我要向你学习！希望得到学弟的支持和帮助。”

两人一阵喧寒之后，林股长拍了拍手说：“同志们请静一下，我们开个短会宣读个文件，是关于武厚民同志任命的通知。”办公室就四个人兵两个领导共六个人，马上坐在办公桌前听着。林股长很快的就读完文件后说道：“武厚民同志从现在起就是我们计划股副股长，工作不变，还是县领导的代表，以抓重点为主。同志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那个时候还不兴欢迎、庆祝什么的，人都比较质朴素，官场还没有形成，也就没有现在官场的那一套潜规则，所以武厚民这个新科副股长就这么平淡无奇的上了任。可人们称呼他还是武同志、武干部，最多喊个武主任。

计委对武厚民来说就是个拿工资的地方，他二月份的战场就是副食品厂和背商业局强加的食品加工厂。

副食品厂现在有三大摊：酒、副食、主转副。放酒的老李在听完了县里要求后第一发言：“我们放酒的和做糖的根本就不是一码事，我希望分开，最起码计划单独。我们有二条现存的熬酒线，一台单独的锅炉，30个熬酒师傅。如果单独搞，按我的来，老杜我不是对着你，你不翻眼睛。是就是论事。我说到哪里了？”

武厚民一笑：“还是老杜厂长厉害啊，翻了个眼睛我们李厂长就慌了。现在是开会，畅所欲言。你说到单独搞。”

李厂长不好意思的一笑：“我们过去就是两个厂，文化革命才合到一起的。算了还是说今年。我们单独搞在现在的生产能力上投15万块钱，买台10吨的锅炉，把现在的这台3吨的给杜厂长，配套几个蒸锅和发酵池，就可以从原来的200吨放出500吨原酒来。就是勾兑成两角钱一斤的酒，就可以勾出1100吨，每个月就是44万，就算是20%的毛利也是88万。一年400万产值，80万利润的任务，我们放酒的都能完成。周书记你不要不相信，要是装在瓶子里可以卖五角一瓶，一个瓶子带标签就增加2分钱。我可以立军令状的，武同志。”

“好。你找人写个计划给我，我到县里给你争取。单独为厂还要等你们放酒放到你说的成绩才行。现在我只能答应你计划单独，管理单独，资金、供应、销售都单独，怎么样？”

李厂长把大腿一拍，跳了起来，几乎是蹦到武厚民面前，眼睛里射出喜悦和激动的光来，给武厚民竟然弯下腰鞠了一躬。把个武厚民和其他人搞楞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周书记开口就批评，被武厚民拦住：“李厂长，你这样一搞我当不起啊。我们都是为党工作的，不搞这一套。我同意你的计划，就是因为你的计划可行，是你要为人民做贡献我才同意的。坐下吧！我们继续开会。”

周书记看到武厚民支持李厂长，自己的心也动了。这可是个机会啊，不抓住再到哪里找。他马上按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咳了几声后开口：“李厂长的计划提醒了我。那个主转副本来就是去年赶急临时搞的，没有想到效果这么好。11月到1月就三个月，每月平均卖出20万斤包子，8万块钱，15万斤炸货，5万块钱，月均13万啊！就是过年后产量都不减，我们想减临工、小工都减不下来。所以我在李厂长的启发下，是不是也单独计划，今年也搞个百把万，交个10万、20万利润？我虽然没有算细账，也知道到了夏天、秋天包子就只能当天卖当天吃二卖不远了，但仅个宜都就有不小的市场，还有油炸食品不怕啊，我们可以开发些热天吃的东西出来，今年搞个150万还是有把握的。再说主转副本来就是独立的，没有酒那么复杂。同志看怎么样？”

老许也想学周书记，但一看到杜厂长就不敢说了。他可是杜厂长徒弟，是不可能独立的，除非杜厂长退休。就马上坚定的站到杜厂长一边说道：“你们这不是闹分裂吗？我们是一个整体，怎么可以分开呢？我不同意。”

杜厂长哼了声说道：“副食品在春节前三个月，仅礼品盒就生产了五万盒，每盒出厂就是八块，每盒利润就是两块，三个月就说40万产值、15万利润。加上三个月生产的其它副食1400吨，产值168万，利润17万，所以仅靠副食我们就可以保证超额完成县里的计划，达到600万产值，100万利润。现在加上李厂长、周书记，我们可以产值过千万，利润过200万，成为县里的第一大企业。武同志，我看就让他们分，都立军令状，我们向千万企业奋斗怎么样？”

武厚民想了想：“这是不是太冒进了？我们80年不算那两个月，才刚刚100万啊。现在突然报个千万计划我怕县里说我们冒进，反而会不批准我们计划。是不是把困难多想一点，三天后各拿出各的计划。这个计划分两套，一套是报县里的公开计划，按总数500万分。另一个是我们内部奋斗的就按杜厂长千万写，怎么样？当然这个计划也要报县委，但只能作参考。”

几个人想了想，认为武厚民的意见是为了大家好，到时候做到了，个个都是功臣，所以就同意了武厚民的意见，各自分头准备。

三天后。武厚民拿着两套计划交到了李书记手里。李书记拿起一看千万，就跳了起来喝问：“你又想来吓我？把我搞成心脏病后，你就舒服了。”

武厚民呵呵直笑：“这是杜厂长他们硬要搞的。我是作内部计划报上来的，不公开。公开的是500万计划。我认为千万虽然要努力，但600万可以确保。这才报到你这里来。”

李书记想了想，把手一挥：“你走吧！我看了再说。“

县里虽然批的是500万的计划，但商业局是局长带队来到副食品厂。开会时局长直接宣布按1000万计划执行，局里将全力支持这个计划完成。为此将副食品厂一分为三，李厂长任宜都酒厂厂长，周书记任宜都特色食品厂厂长，杜厂长、许厂长原地不动。武厚民兼三个厂书记。三个厂从三月一号起财务、行政独立，挂牌。周书记依然兼三个副书记和负责包装。商业局代表县里是旗帜鲜明的对1000万计划表示了支持，而且步子比武厚民迈的大，把厂长给直接任命了，没有和武厚民那样还要等到计划完成后任命。这让两个新厂长激动万分，马上着手忙起各自的事来，用最高的效率在2月28号就完成了分家和挂牌。

武厚民也是跟着一阵忙，边忙还要跟杜厂长做工作，怕他背包袱。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分家倒把他的血性激了起来。他跟武厚民说：“武同志，你不用跟我做工作。我是老党员了，没有什么想不开，都是党的事业，越大越兴旺越好嘛。你放心，我有近500人，不会输给他们两个。比就比看谁最先完成任务。”

武厚民也只能笑笑后，到农委报到，去搞他的联产承包了。

农委主任姓谢。是个矮矮的不超过一米六的黑瘦精干的人，四十多岁，65年分到宜都的华农林业系的大学生。别人搞革命，他分在林场种他的树。七搞八搞就把一种叫珙桐的活化石树，从神龙架老山里，移栽到宜都后栽活了，而且是大面积的栽活。77年四人帮一打倒，全国科学大会在78年一召开。他的论文在杂志上一发，特别是照片的随文登出，就让他一下就出了名。连小日本就通过外交部找到宜都，引进移栽了1000株，每株给了宜都2000元，还把老谢请到日本进行学术交流。等他从日本回来就成了林业局长。80年又成了农委主任。

老谢是个搞技术的，说话很实在，在联产承包工作组会上很坦然的说道：“我就会种个树，当不好领导。在家里连油瓶子到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扶，自己的生活都是爱人管。这个联产承包我这个组长就挂个名，该哪么搞还是归你们自己定。定好了该我签字我签字，该我负责我负责。就这样，我还要到林业局育苗基地看我的树去，有什么事你们找陈副主任，他是副组长又是这个办公室专职主任。他说了算。陈主任就交给你了。我走了。大家继续开会。”说完拿脚就走。

陈副主任看着谢主任扬长而去，也不在意，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看外单位同志还看着门口，就敲了敲桌子说：“谢主任是个学者型干部，最烦开会。特殊时期时别人开会斗争他。他在台上被背书。会开完了，他还在背。造反派就问他你怎么还不走？他回答说他们怎么开这么短，他还一段没有背完呢。害得他回去还要背，把他今天的计划打乱了。造反派哭笑不得，就不再批斗他了。”会议室的人都笑了起来。陈主任借着气氛接着说道：“1978年冬，安徽凤阳县小岗村18户农民将全小队土地按人口承包到户，公社、大队的任务摊派分包到户，剩余的全归个人，即“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与他们几乎同时的四川省农民也偷偷的实行了包产到组等责任制。后来得到两省领导的支持，创造出来了今天的联产承包制。1980年9月，在小平同志、陈云同志的大力支持下，中央发出了专门文件，告诉全国多年来把包产到户等同于分田单干和资本主义是错误的观念，要求全国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用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全国推开，来解决农村体制这个重大问题，来推动我们中国农业的发展，进而带动中国整个改革和经济建设。今年一月国家农委又开了会，重点就是推行联产承包。按上级要求，我们县今年农业重点就是在用一刀切的方式在全县推开。”

说道这，会议室门被通信员推开，陈主任接电话。陈主任不好意思报了个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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