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房间里退出来，一个人漫无头绪的在大街上溜达，今夜星光黯淡，稀疏的星星错落无致，就像林疯的心情，黯然失色。

前面就是缘聚轩了，金璧辉煌的灯光照耀的门口的马路都如同白昼，看来今晚生意不错。

林疯迟疑了脚步，她想和伊尔说说话，也算是告别吧。或许，或许还能在这里看到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

从透明的落地窗往大厅看去，伊尔正向客人欢颜敬酒，哎，算了，等有时间在过来吧，林疯苦笑了一下，依依不舍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姨，买包烟吧？”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林疯蹲下身子，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见她也就6,7岁的样子，被扎起的两根小麻花辫凌乱且一高一低晃悠着，一张小脸脏兮兮的有着太多不该是这个年纪又的事故，乌黑的小眼睛有着强烈的和渴求。

小姑娘看林疯一直呆呆的看着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低了低头，说：“阿姨，买包烟吧？”

“呃？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卖烟？”林疯怔了怔，“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没父母陪着呢？多危险哦，这么晚了。”

“宝儿没爸爸妈妈，阿姨，你就帮我买包烟行吗？”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乞求，还有丝落寞，那乌黑的眼眸渗出一层层雾水，可她很坚强的吸了吸鼻子，像似尽量在克制它流落下来。

林疯再次怔住了，“宝儿没有爸爸妈妈”说的多么的轻描淡写，可是她的神情却......这么小的孩子，没想到也能把心思藏得这么好，只是，这都不该是她小小年纪应该有的成熟啊，林疯的心被刺痛了一下。

“阿姨，阿姨？”

“呃？可是，可是阿姨不会抽烟啊。”

小姑娘的手上一直拿着包玉溪，林疯话一出口，她尽然猛的跪下：“阿姨，求求你，你就买了我的烟吧，这是最后一包了，卖不出去，叔叔会打我的。”

林疯因为她的举动所震撼，踉跄的后退了两步，小姑娘的话让她心里的痛在蔓延，她有点惶恐。

“你快给我起来，阿姨买了你的烟就是，快，快起来啊。”林疯一把想要拉起这个叫宝儿的小女孩，有几个好事的路人围观过来，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她怕纠缠下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来。以前肖云熙和伊尔就一直告诫过她，不要因为同情滥用好心，昆明，龙蛇混杂，美丽的外表下同样有着不予人知的丑陋。

“真的，阿姨，你买我的烟了啊？”小女孩一听林疯决定买她的烟，跪在地上的身子立马跳了起来，然后又迅速的从口袋摸出另外的两包，“阿姨，你好人做到底，这两包也帮我买了吧？”

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小手，颤巍巍的三包玉溪，林疯有点傻眼了。

“多，多少钱呀？”

“阿姨，150吧算你。”小女孩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安全没有了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林疯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群，她仿佛看见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阿姨，你的烟，钱呢？”小女孩显然因为她的迟疑感到了不耐烦了，开始催促。

林疯突然对眼前的小孩女感觉到厌恶，从口袋不情愿的掏出150块钱丢给她，又夺过属于她的烟，快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王铮帮她定了三天后去济南的火车票。林疯用两天的时间和方静柔交接了手上的工作，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林疯伤感的环视着满屋子自己用过的东西，不由感叹万千。

火车站里华英和子杰来给林疯送行，没有告诉伊尔，也没有通知肖云熙，林疯想这样走或许更好，虽然有着很多遗憾，可是，就算去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自取其辱还能有些什么？

林疯苦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凄然一笑。

“火车马上就要开了，还没上车的旅客赶快准备上车......”广播里的声音在火车站的上空回旋激荡，还有五分钟了。

“疯子，你自己路上小心点，到了那边打电话回来。”华英紧紧的抱着林疯，舍不得放手。

“林疯，你自己多保重了，那边冷，你多穿点衣服。诺，这是昨天我和华英上街给你买的棉袄，你带上。”

“你们......”林疯有点哽咽，她还一直奇怪子杰手上怎么拿件女人衣服，还以为是送伊尔的，没想到......

“那，那我先上车了啊，谢谢你们，谢谢！”林疯拿起包箱往自己的车厢走去。她不敢继续逗留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流下泪，哭出声来。

“疯子，再见，再见！”

“林疯，保重！”

列车缓缓的开出昆明站，依稀传来华英和子杰的祝福和告别声，车厢里的林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倒在卧铺上，嚎嚎大哭起来。

车子越靠近山东，这寒冷就愈发明显。

“哎，这鬼天气，好冷”林疯哆嗦着钻出被窝，从上铺拿下一根被子。

这节车厢人不多，晚上12点多了，熄了灯的车厢更静的可怕，死沉沉的有点阴森。也许是多了条被子的缘故吧，身子不再战栗。

林疯摸索着从包里拿出包烟，哎，这还是自己花了150买来的。火柴“次擦”在黑暗中划亮，火光微弱的跳跃着，瞬间熄灭，仿佛她看见了它刹那的挣扎，它顽强，固执着不肯离去，却总是无奈的照亮的只是短暂的美丽。她继续划着火柴，一次次一根根，像似想要抓住些什么，却留不住它的温暖。

林疯用最后一根点燃了手里的烟，从来不碰这东西的，太猛了，有点呛到了喉咙，“咳咳咳......咳咳咳......咳”没在意那么多，一口口的继续吸进吐出，瞬间，烟雾腾腾，刹那，弥漫了整个车厢。

“是谁在吸烟啊？怎么这么没道德？”有人开始抱怨。

“小姐，请不要在被窝里吸烟，去走廊吧”列车员的声音清脆又甜美，林疯来到走廊，没有了被子，身体又开始颤抖，拉了拉衣领，又一次把自己浸泡进了烟雾中。

一天一夜后，终于踏上了济南这片土地，这是个和昆明迥然不同的城市。

12月的泉城干冷，到处是银装素裹，看见的也就只有红的墙绿的瓦。习惯南方生活的林疯，不禁有点为这未来的日子开始犯愁。有点怀疑老舍对《济南冬天》的过于美化了。

在等济南同事来接的空当，林疯忍不住打通了肖云熙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肖云熙，请问你是哪位？”耳边依旧是肖哥哥亲切又富有磁性的声音，林疯想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鼻子莫名其妙的开始酸楚起来。“喂，请说话。”

“呜•••”泪情不自禁的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克不住，夺眶而出。可她又只能强忍着不敢发出声来，她怕肖哥哥听到，怕他为她担心，“哥•••”

“疯？你怎么啦？”电话那头没有预料中的热情，冷冷淡淡，林疯心里咯噔了一下。

“哦，我，我没什么？”

“哦，没事就好，疯儿呀，要是没事哥哥就挂电话了哦，哥哥这边忙的恨呐.......”

林疯单手想要去拭干快要结冰的泪水，却发现它已经停止不了的流淌着，也就只好任其肆意放纵了。肖哥哥已不是以前那个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肖哥哥了，或许自己不该再打他的电话，不然也就不用招来现在这样的嫌恶了。

“哥，对不起，我不该再打扰你。”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着，“哥，我离开昆明了•••”

“呃？离开？”本想装作绝情的肖云熙惊异的放大了声音，“喂，喂，疯儿，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叫离开？不回云南了？你现在在哪里？”

“喂，喂，傻丫头，怎么不说话啊？断线了？”肖云熙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起来。

“嘟••••••”电话断了，林疯的心也开始被抽空起来，“别，哥•••我还在•••”声音很轻，轻的也就只有自己可以听见吧。

口袋里的BB机传出了呼叫声（96年，很少人有手机，以抠机联系多数），声音有点刺耳，林疯怔了怔，幕然发现冰冷的手上还拿着早已挂断的话筒，苦笑着回拨抠机上的号码“你在火车站出口，好，我马上到了。”那头传来济南销售部朋友的热忱的声音。

济南是个泉城，在这座齐聚天下名泉于一城的泉都，林疯满心期盼着可以用那冽甘美的泉水洗却满身的浮华，用晶莹温润的大明湖之水净化自己那肮脏的身心，就像明珠璎珞！

转身眺望列车来的方向，那遥远的昆城，“别了，我最爱的春城，给予我梦想和噩梦的城市；别了，肖哥哥哥，我的亲人，在遥远的另一个城市疯每天都会为你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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