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吃条黄瓜压压火
煤气公司维修副班长苟来秀和维修班长辛有谱对完诗后,撒腿儿就往厕所跑,刚一出屋儿,和正要进屋的公司经理孙伟治撞了一个满怀儿。苟来秀冲着孙伟治点了点头;“啊,孙经理来了,孙经理屋里请儿,我先去厕所儿办点事。”
今天晚上,孙伟治在化肥厂家属楼的家里吃完饭后,身披塑料雨衣,脚穿高腰儿大雨鞋儿,顶风冒雨的回到了煤气公司。他先到办公楼南面的加压机房里看了看当班的操作记录,又冒雨围着2万立米的大圆储气柜转了一个圈儿,看到储气柜周围的排水情况畅通无阻,孙伟治这才放下心来。
孙伟治双脚趟着混浊的雨水,走进了公司办公大楼,在楼道里,孙伟治脱掉了身上的塑料雨衣,顺手搭在了楼道里边的窗台上,他迈步刚要走进一楼的维修室,冷不丁地被屋里跑出来的维修副班长苟来秀撞了一个后趔趄儿。
听到苟来秀说“先去厕所儿办点事”,孙伟治“噗嗤儿”地一声乐了,他冲着苟来秀的背影嚷了一嗓子;“还先去厕所办点事,不是憋死你,就是掉进去!”
“别掉,掉进去,要是,掉,掉进去,我还得去捞儿,捞儿他!”维修室里的那名维修工听到孙伟治来了,晃晃悠悠地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迎到了屋门口,尽管是醉眼儿熏熏的,说话已经不利索儿,但还是没有影响他那诙谐幽默的搭讪儿。
孙伟治走到了屋子里,首先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儿,他抬起左手,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鼻子,当看到临窗的那张木桌上是残羹败肴,杯盏狼藉,几个空酒瓶子在桌子下面东倒西歪儿时,孙伟治已经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了,他冲着稳坐在木桌旁边一动未动的维修班长辛有谱嚷道;“我多次强调值班期间不准喝酒,你们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呢?”
听到孙伟治的嚷声,辛有谱扭过头来看了孙伟治一眼,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条顶花带刺的绿黄瓜,张嘴咬了一口,这才对孙伟治说了一句;“不准的事情多了。” 辛有谱言外之意很明显,不准办的事情多去了,可你孙伟治哪件事也没少办呐。
“你儿,你……”听到辛有谱不冷不热地嘲讽,孙伟治气得浑身直打哆嗦,他抬起右手指着辛有谱,颤颤巍巍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这时,苟来秀从厕所里跑了回来,看到孙伟治和辛有谱就像两只准备斗架儿的蟋蟀儿,支楞儿着带刺的翅膀,抖动着眼上的睫毛,一派剑拔弩张的样子,苟来秀赶紧把孙伟治按在椅子上坐下,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条绿黄瓜递到了孙伟治的手上;“孙经理别生气,先吃条黄瓜压压火吧!”
“吃条黄瓜就能压火吗,这纯属是把我孙伟治打哐儿灯玩。”孙伟治是越想越生气,他接过苟来秀手中的那条绿黄瓜,“啪儿”地扔出了门外,绿黄瓜在楼道的水磨石地面上蹦了几蹦,然后碎成了几截儿。
维修室的屋子里立刻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儿,只是偶尔响起几下室外雨点拍打玻璃窗户的“啪儿,啪儿”声。
“哎儿我说孙经理,咱们说点正事儿吧,说点我们职工当前最关心的事吧,陕京天然气引过来以后,您到底能不能把我们带到天然气那边去呢?”最后,还是那名维修工张开充满酒气的嘴巴儿,带头打破了维修室里边的寂静。
“我当然愿意把煤气公司的人全都带过去,可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我做不了这个主。”孙伟治一边儿解释着,一边儿无可奈何地伸了伸两只张开的手。
苟来秀看到自己好心好意递给孙伟治压火的绿黄瓜被他扔到了楼道里,心里边正在感觉憋疼窝气,这时冷不丁地给了孙伟治一句;“你这也做不了主,那也做不了主,水三火去天然气工程指挥部的事,你怎么就能做主呢?”
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儿,好不囊囊的怎么又提起水三火来了呢,这不是大雨咆天的添凹涛吗……
最近一段时间儿里,孙伟治就怕别人在他的面前提起水三火,一提起水三火,孙伟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提起水三火,就如同有人在揭孙伟治心中的那块儿秃疮锅巴儿一样。也真邪门了,水三火就好比是孙悟空头上的那道紧箍咒儿,变成了孙伟治心头永远抹不去的痛。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孙伟治当初决定打发水三火去天然气工程建设指挥部帮忙时,纯粹是把水三火当作没人要的“废品”打发出去的,谁也没有料想到水三火能借着孙伟治的手因祸得福,竟一下子在陕京天然气引入秀水工程指挥部扎下了根,再搭上手脚勤快儿,会来事儿,水三火很快就成了天然气工程指挥部里的“香饽饽儿”。
天生我材儿必有用。甭看水三火过去在孙伟治领导下的煤气公司“不得烟抽儿”,大家伙儿都说他没有把工作干好,都说他“干嘛儿嘛不行,吃嘛儿嘛香”。其实我们应该用唯物主义的观点辩证看问题,应该说煤气公司原来的工作岗位不适合水三火,就好比梁山好汉“鼓上蚤”时迁只能干些偷鸡摸狗,扒坟盗墓的事儿,干这些儿工作是“鼓上蚤”时迁的特点和长处,而且肯定能干好,能干出色,可你要是愣派他和“黑旋风”李逵一块儿抡着板斧去打家劫舍,除暴安良,那“鼓上蚤”时迁还真干不了,再说也没有这么分派活儿的!
在美丽的潮白河畔,在秀水城区的大街小巷,在人们的视野里,水三火每天脖子上挎着一架长焦距的照相机,胳肢窝儿夹着两个档案袋,耳朵根子上别着一杆儿圆珠笔,怀儿里抱着一摞陕京天然气引入秀水的宣传材料,水三火经常出入在几个居民生活小区之间,成了居委会(当时还没有物业)大院里的常客,尤其是和各个居委会的主任们混得贲熟儿。
“荷儿,水三火来了,咋过来的?”熟人们看到水三火,都上前主动地上前打招呼,尤其是煤气公司的人们,看到水三火时,嘴儿里都“龇儿,叭儿”的表示羡慕,有些人甚至对水三火羡慕的死去活来。
“瞧你问的,还咋过来的?我有车!是车送我过来的,你没看见司机加油去了吗,他一会儿就得回来接我!”可能是太阳光晃儿眼的缘故,水三火的两只眼睛看人时都眯成了两道缝儿,小嘴儿咧得就跟过去粮油店里的米斗似的。
有一次,水三火脖子上挎着那架儿照相机从建新南区煤气调压站里拍照出来时,正好和来调压站检查工作的孙伟治走了个对面儿,孙伟治的嘴儿角嚅动了两下,刚要和水三火找句话说儿,可水三火却不买孙伟治的帐儿,只见他小脖子一梗儿,愣是旁若无人般地从孙伟治的面前走过去了,水三火一边儿往前走,还一边儿有意地抬高了脚后跟儿……
今天,在这狂风暴雨之夜,苟来秀忽然又向孙伟治提起了水三火,这不是成心招孙伟治的烦吗?
“我告诉你们,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再和我提起水三火,只要不提他,咱们啥事都可以商量!”孙伟治鼻子眼儿里出来的气“呼儿呼儿”的都带响儿,看来这回儿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们不提水三火也行,但你得想办法把我们都带到天然气那边儿去,别到关键时候只顾自己,不顾别人!”苟来秀向孙伟治讨价还价,提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条件。
“行了,不就这儿事么,到时候只要我孙伟治过去,我准把你们两个一块儿带过去!”孙伟治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用手指了指苟来秀和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的辛有谱。
“嗨儿,嗨儿,我说孙经理,你真是那个什么眼看人低来着儿,这屋儿里一共就我们三个人,你把他们两个带过去,就不带我是不是?”那名维修工听孙伟治说要把辛有谱和苟来秀带到天然气那边去,没有他什么事时,酒后的红脸更加的红了,两只眼睛好像一只黑夜里觅食的狼,放射着贼亮的绿光。
“到时候一块过去吧,反正是一只羊儿也是放,一群羊儿也是轰儿。”苟来秀帮助孙伟治打着圆场儿。
辛有谱用眼睛暗示了一下那名维修工,小声说道;“去我的工具箱里再拿瓶酒来。”
只一会儿的工夫,那名维修工手里抵?儿着一瓶牛栏山牌子的二锅头,从维修室隔壁的房间里跑了回来,
这边儿辛有谱接过二锅头,用牙咬开了酒瓶盖子,那边儿苟来秀早已把四个小酒杯子摆在了辛有谱的面前,随着辛有谱摆动手臂划出的美妙弧线,四个小酒杯子里瞬间已是沟满壕平,被辛有谱斟满了酒。
“来,孙经理,就冲您今天说话这么的爽快,我们哥三儿敬您这杯酒儿!”辛有谱从桌子上端起一杯酒,递到了孙伟治的手上,然后又端起一杯酒要和孙伟治碰杯儿。
“等等,喝酒得有菜,别着急!”苟来秀一边儿嚷着,一边儿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那两棵大葱“咔嚓”一声掰成了四截儿;“来,一人一截儿,孙经理来截粗点儿的!”
看到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半棵大葱儿,辛有谱的心里乐了,他又一次端起了酒杯;“现在我提议,把杯中的酒敬给我们的孙经理!来,干杯!”随着“嘭儿”,“嘭儿”,“嘭儿”,“嘭儿”的响声,四个人手中的酒杯儿紧紧地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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