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不相信命运也不行。
她终究还是和缇奇米克站到了各自的对立面,以前种种平静温馨都仿佛是海市蜃楼的假象,只为了在麻痹了人的神经后,再突然暴起一击,给予你我最大伤害。
什么招数才最伤人?
云沾衣想起一个月前有人在马车上对她信誓旦旦地说,不会有罗密欧与朱丽叶,谁都不会有事。脑子里不断闪过的景象仿佛是别人的记忆,远得像是在天边。某时某刻,她甚至希望自己一直坐在舞台下,吃着爆米花,看着台上的人动情歌唱,而不是面对一个所有记忆都被稀释冲淡,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忘记了的人,一个再无法找到能燃烧着比这更强烈情感的男人。
罗德•嘉美洛特盯着云沾衣看了很久,发现她唇边依然带着薄情的笑,面上的悲伤一闪而过。她沉默地退出了战场,站到昏迷的谢利尔身边。谢利尔需要保护,否则他会死。
缇奇米克独自一人站在云沾衣对面,苍白的脸上有着轻描淡写的、嘲讽的笑。他不介意一对一,虽然偶尔内心总会掠过某种强烈到足以燃烧心智的疼痛,但属于乔德,以及千百年来无数次转生的‘快乐’诺亚的意识却在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困扰了。
他选择服从意识,贯彻‘快乐’二字到最后一刻。
‘快乐’是什么,就是忘记痛楚。
云沾衣把他眼中的某种决绝看得一清二楚,原本心里稍稍浮起的动摇就像可笑的流水,被圣洁强大的力量冻结成一根根冰棱利刺,然后蓬地一下碎成粉末。
她冷笑着举刀,冒着寒气的刀尖直指对面,白色的雾气氤氲在这短短的5米距离之间,目光穿透雾气,好像那人要消失一般。
阿尔伤他不算轻,但恢复了记忆的缇奇比以前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他受伤后一直和14任交手到现在都没有再受其他伤,足以证明他还有一战之力。
云沾衣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手。
她选择虚化。面具之后,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灵压暴涨的云沾衣在转瞬间站到了对手面前,圣洁毫不犹豫地刺出去,缇奇手中涌出了大量的黑蝴蝶,在他面前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同时一道黑芒甩出,直奔云沾衣脖颈,像是一把飞速旋转的飞刀,一不小心就会割断动脉。
两人谁都没有占到便宜,云沾衣后仰避过黑芒,身体像弹簧般压到最低时忽然弹起,却已不见缇奇的影子。她脊背倏然一冷,不用回头便知对手在身后,手中的刀被大幅度调转,云沾衣单脚为轴,身体半旋,看都不看地把刀狠狠向后刺去。
记忆捕风捉影杂乱无章,那一瞬云沾衣甚至想起,这个动作还是她学得高杉晋助。
无可挑剔的动作和强大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占了上风,刀尖的触感分明告诉她,那个人受伤了,只是刀被什么阻了一下,只刺进了分毫。
回头,挡在刀前的,是罗德千钧一发操控的蜡烛。缇奇被她救了一命,圣洁擦着腰腹而过,只带出一丝血花。
“云沾衣,他救过你。”
罗德•嘉美洛特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几声破空响,云沾衣如做体操般原地避过了数根蜡烛,随即站定,天地间却一片漆黑,隔绝了一切的喧嚣和血腥的宁静让人无法适应。是她的梦空间。
知道自己出不去,云沾衣反而镇定下来。
“然后呢。”
“难道不算扯平么。”罗德用着不符她往日风格的深沉口吻说着,以前她总是戏谑着,像极了谢利尔和缇奇的不正经。
“有道理。”云沾衣煞有急事地点头。
罗德狐疑地盯了她几秒,撤掉了梦空间。在她的认知里,云沾衣是个点到即止的人,即便之前发疯也不过为了发泄,想到她还没有完全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梦’之使徒心里一松,就这样忘记了某些显而易见的事——
在云沾衣杀教皇之前,也说了同样的话。
杀不杀的事情,她从来没承诺过。
缇奇米克很有风度地没有在对手进入罗德空间时痛下杀手,可他也没想到,那个一身军装的女人在恢复神志的第一时间,就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脖子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下,黏黏的,顺着衣领流过锁骨时非常痒,像是有人拿着一片羽毛轻轻滑过,亦或是女人纤长冰凉的手指性感地勾勒出痕迹。
脸上有些凉,却是不知何时下雨了。
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他强横地徒手抵住了云沾衣那把长刀,也许现在他的喉咙已经断了。因为伤痛的缘故,他手臂上的肌肉在隐隐抽搐,不断有血从手心流下来,呲拉呲拉难听的声音如硫酸遇到皮肤般响着,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诺亚和圣洁就是如此无法互相妥协融合的存在。
怎么看也都是她赢,因为自己的手撑不住了。
寒光刷地闪过,云沾衣撤掉刀,旋起一脚把人踢飞了数米,随着砰地一声重响,缇奇重重地撞在了一块坍塌了一半的墙上。身体还未完全落地,只见眼前一花,云沾衣以让人毫无抵抗力的速度站到了他面前。
就像是一阵不停顿的风擦肩而过,在交汇的一刹那时间停滞,过快的速度带起云沾衣长长的黑发,擦着第三使徒的脸颊晃过,眼睛甚至没有在他身上顿下半秒。
幽蓝流转的冷光像是一头扎在了黑暗之中,然后在下一个须臾,戛然而止。
——利器刺进身体发出的艰涩而难以形容的声音,被周围的爆炸声、呐喊声、建筑物坍塌声以及雨声所覆盖,远远地,罗德•嘉美洛特只能看到缇奇米克蓦然睁大的眼睛,无声地张着口,背部因为力量的冲击而不得已弯曲,鲜血喷溅而出,在空中绽放成令人心悸的红。
而后周围的一切都没了颜色。
以半跪姿态陡然停□形的云沾衣面无表情地望着灰色的地面,因为急停的缘故,飘扬的发丝和衣角慢了一拍落下。她和缇奇米克相错半个身子,肩抵肩,从某种角度上看,她像是趴在对方肩膀上,但突刺的动作谁都看得明明白白。
即便雨细如沙,她的额头上依然汇集了好几滴水,顺着太阳穴一路流下来,湿润的刘海紧绷绷地贴在额头上,结成一缕一缕。以她为中心三米之内的地面上,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霜,远远看去,犹如贵族少女们铺在床上的白纱。
她似乎想笑,但嘴角抽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动作。罗德尖叫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天边传来,时远时近,让云沾衣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了神。她身体挪了挪,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死死地握着刀柄。
大脑下了松手的指令,半晌,手指僵硬地活动了两下,离开了刀,却是忘记把刀拔出来。她向后退了两步,站到了缇奇米克的正前方,先是对上了他的眼,有震惊,痛苦,还有一种灰色的象征死亡的朦胧阴影。
然后她把目光下移,定在腹部的刀上,一双骨节分明而漂亮的手正用力地摁着伤口,红色的血大片大片地在白色的衬衫上扩散,很快就浸透了整个上身,雨水稀释了血,滴答滴答地顺着指缝和刀锋滴落在湿润的地上。
上前把刀刷地拔出来,对方闷哼了一声,顺着墙滑下去,靠坐在地上。
罗德的人甚至比她操纵的蜡烛还要快一步到达云沾衣身边,云沾衣以为她要动手,谁知她却掠过自己冲到了缇奇米克面前,睁着黑色的大眼睛仔细地检查着他的伤,然后,在看到同伴腹部的伤口时,愕然地定在原地。
她倏地抬头,目光穿透雨雾落在云沾衣身上,像是在变魔术一样,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不是要杀吗,不是要决绝地撕裂一切吗?为什么又下不去手了?
“云沾衣,我讨厌你……”
……居然不是大声的斥责。
云沾衣被罗德大颗大颗落下的眼泪怔得有些晃神,半晌才把目光移至缇奇,后者嘴角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是安慰地用染血的手轻拍她的背。视线自半空相撞时,他轻声开口。
“……你忘了吗?杀诺亚要用圣洁,你那把刀不能让我死透。”
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潮汐倒退,天地间空荡得只剩下风。
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几人是你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伤他的。比如浦原喜助,平子真子,比如高杉晋助,坂田银时,比如库洛斯·玛利安,比如罗德,比如缇奇·米克。
云沾衣发现自己终归还是走向了当初阿尔嘲讽着预言的那条道路,心软,被很多事情牵绊住而无法真正的强大,空有一身力量却做不了大事。
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除非把她逼到绝境,否则她什么都做不了。
中途换刀,放弃圣洁转用妖精,只为了留他一命什么的,这种蠢事也只有云沾衣会做了。
隔着渐大的雨水望他,顿了顿,云沾衣抬脚走近。罗德本能地想挡,圣洁幻化成的凝固雨滴却忽然狂暴地扫向她,不得已之下她急退数米,待摆脱危机时,云沾衣已经站在了缇奇米奇面前。
这个距离如果她想再补一刀,连神都阻止不了。
“醒了?”她淡淡开口。
“嗯。不过有可能还是暂时的。”缇奇朝她招手,“蹲着,我看不见你的脸。”
云沾衣顺着他的话蹲下,略微惊讶地对上了一张浅笑的眼睛,在这样的情况下笑得这么云淡风轻,竟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虽然没听完。”他直视着云沾衣的眼睛,脸部轮廓因为笑容而变得柔和了许多,还带着些得意,“我很高兴。”
云沾衣怔了怔,看了一眼妖精捅出来的伤口,犹疑了一下,“你别说话了。”
“不,要说。”他抬手抚上云沾衣的脸,冰冷的指腹划过皮肤,留下微涩的触感,“能听到你说那句话,我很高兴,知道你没办法杀我,我很高兴,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你,我很高兴……”
“……高兴得,恨不得立刻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1、其实缇奇没有醒,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其实是乔德装的。
2、摔桌子吐槽:云沾衣你个怂货,大怂货!人家恢复转生记忆以后可是口口声声要杀你,结果你个没出息的你居然还下不了手杀他!!你就跟那种被抛弃了以后还要死皮赖脸贴上去的人一样!贱不贱!剁手啊你!
3、继续摔桌子:结局老子改了一万遍了都写不出来!!怎么就这么折腾人呢!我删了写写了删,都特么写了4千多字了肿膜就还收不了尾!!
4、最近被一些奇怪的人搞得各种暴躁……
5、高考中考在即,各位6月份要考试的孩子们你们一定要好好考,考完了我写新坑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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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为了我换香烟品牌,只要我想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天上地下,只要清醒着就永远不分立场和我一起的男人,说他永远不会忘记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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