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很快就来了,也替俞师攸做了治疗,然后宣布,俞某人大概得在床上躺上近两个月的时间,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个月算是不长了。然后就不得不说到他跟许颜的婚事,虽然说婚礼推迟是在意料中的事,可是当许颜义正言辞,一本正正经的道:“青酋的婚嫁习俗,摆过天地之后,须由一方将另一方背进洞房,莫非俞当家的,希望由我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新娘子,将你这身高七尺的铮铮男儿背进洞房不成?”
光是想象那样的画面,就已经让俞师攸满脸的郁闷了,更不要说看许颜笑得那么明媚动人的扭头走掉,俞师攸的脸瞬间就黑得十分的彻底,跟那灶房里的锅底能比上一比。福顺和福贵等一干子小厮丫头,见到自家主子脸色这么黑,都好没有同情心的别过脸嘻嘻的偷笑着,见到这样的状况,俞师攸的脸就更黑了。
而某个罪魁祸首,因着这次灾难,原先手里头所有的事情都全部停了下来,闲得不像话,如今更是当着他的面,吃好喝好,又蹦又跳的,还要说着风凉话,耻笑他的不良于行。当真是恨得他牙痒。偏自己这会行动不良,先前两回还能趁着她不注意,拽过来收拾她,将她满口的惊呼全部吞进嘴里,最后让她喘着气求饶,灭灭她的气焰,后来就再也不能了,许颜也都学精乖了,但凡要拈虎须的时候,最少要离他一丈远,而且说完就开溜,叫他只能望着她的背影龇牙。
大灾之后,最让人忧心的是瘟疫,尽管他这些天一直躺在床上,可是却也没有忘记让福顺去打探外面的消息。然而得回来的消息却并不让人觉得宽心,听说被掩埋的小镇附近,已经因为有很多的人畜尸体因为气候的原因,已经发生了**现象了,眼见着五月了,天气也渐渐的热了起来,偏偏南边还是多雨的季节,又是潮湿,又是闷热的,最是容易滋生各种疫病。
一旦有**发生,又是在大灾之后,便会疫病横生。果然没隔几天,就从小镇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有好几人相继病倒,症状无一不是浑身发热,高烧不退,疑似瘟疫。收到消息之后,俞师攸沉吟了片刻,便立即书信了一封。
信一写好,他便立刻让福贵去了一趟府衙,交给樊子杰,请他转交给府台大人,信的内容十分简单,将当前的局势做了一番分析,苏城是青酋最大的港口城市,按理说各种货物都是不缺的,什么从海外来的好东西,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可能没有见过,可是苏城的土豪富商一定是见过的,苏城的货物卖向四面八方,算得上是青酋最大的贸易城市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城这里稀罕的东西不少,可是货物种类多,流通得很快,所以数量上就要吃亏了。一旦瘟疫爆发,城里用来治疗和预防疫症的药品,一定会不够。而作为今年刚刚获准进入商会的商家,他愿意带头自筹一笔银两,购置一批治疗预防瘟疫的药品,从临城运送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大量的药品要输入进城,尤其他所经营的还不是药铺这一行当,自然是需要府台大人的通关文牒才行的。所以,他自是交代清楚,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交到府台大人手中的。他此举用意有三,一是真的担心疫症爆发之后,会面临着无药可用的局面。他到底是见不得这么多人因为没有药可以用而活生生的死亡。
而另外两点,却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着想,首先,他此举算是给府台大人一个好印象,也是为了将来真的发生疫症,人家也只会说府台大人他有先见之明,提前筹集了足够的药品,这对于府台大人而言,是难得的政绩,而他的好处自然不言而喻。再来,他此举若是得势了,那么,将来他真正加入到商会,参与其中之后,别人总要惦念着他此番的善行,多少是要行一些方便的。
如此一来,他这一举动却是一举多得了。待他将其中门道解释给许颜听之后,只见许颜斜着眼看他,毫不客气的数落道:“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有多好心呢,感情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自己。害我还打算好好褒奖你一番,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的感情。”
这下却是轮到俞师攸白眼送给她了,“我此举固然是为了自己名声打算,但是,难道我就未曾考虑到那些灾民么,这笔钱可是我自己掏腰包的。可是完完全全的亏本买卖。我是个商人,已经是亏本的买卖了,这一笔砸下去,三五百两银子是没得少的,我平白出了这么多钱,还不行我赚回点名声么?”
许颜一琢磨,倒也是这么回事,这时代可没有所谓的雷锋精神,做好事不欲为人所知。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三五百两不是笔小数,让他平白无故就砸了这么大一笔,总还是要为自己筹划一番的,不然可真是太亏了。他完全可以不必多此一举的,这事到时候自有官府去愁,他不出这个头,可不会有人觉得他不对。
见许颜想通了,俞师攸才接着说:“何况我此举,也是为了咱们自己。既然是我将那大批的药材运送进来,自然少不得要采买一部分留在自己手里,你想,若真是爆发疫病,城中药物不够,定是先供给那些达官贵人,富贵人家,再来,为了府台大人的政绩,百姓那里自然也是会要派发一部分药物的,这样算来,等轮到我们这等外来的商户的时候,药物还能剩下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那时候,便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药品了。我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手底下的人考虑。如今的局势,我若是想要顺利进入商会,就不能提前离开苏城,而按照惯例,一定疫症爆发,整个苏城便是许进不许出,没有药品,又不能离开,你说我们岂不是要坐着等死么,我总要先为咱们自己做一番打算的。说来我原先是想安排你和妮儿先行一步离开苏城去避难,可是依着你的性子,我若是不跟你商量就直接安排的话,你必定是不肯的。现在把话说清楚总是好的,明日我便安排你带着妮儿先走吧,别忙着拒绝,你自己可以不在意,妮儿还小,我们不能让她去经历明明可以躲过去的灾难。”
许颜闻言,顿时陷入两难,俞师攸说的不错,她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他说的那样的事态发展了,她又怎么放心让他一人呆在这苏城,面临即将有可能爆发的疫症呢,可是,正如俞师攸所说,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个女儿,明知道可能会有一场灾难,明明可以避过去,她不能为了自己的意愿而让妮儿涉险,
就在许颜还纠结的时候,前去送信的福贵满面忧心的回来了,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樊子杰,以及小郡主樊子妤的一封亲笔信。
原来这几日发现有疫症爆发之后,樊子妤仗着自己打小习武,底子比旁人要好,为了彰显皇家恩典,竟只带了几个侍卫,前往了病发灾区。她的前往的确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可是要命的是,她回来之后,却也跟受灾的那些灾民一样,开始全身发热,高烧不退。她担心自己已经感染了疫症,连忙将自己隔离起来 。
正巧赶上福贵去送信,得知俞师攸打算让许颜带着妮儿到外城去避灾,当即便做下了决定,让人替樊子杰收拾好东西,将他连人带行李一起打包送到俞师攸这里,想让俞师攸送许颜和妮儿出城的时候,将樊子杰一并带上,依着樊子杰和妮儿的关系,想来一路上许颜必定会好好照顾他,她也就可以省心不少了。毕竟若是要将樊子杰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中,她还是不太放心的。
此次见到樊子杰,却是不曾见到他像从前那般明朗了,脸上有了浓浓的忧心,想想也是,樊子妤乃是他的胞姐,如今染上了疫症,他又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样,没心没肺呢,必定是十分担忧的,尤其是他们的感情似乎还很好,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担心的吧。
樊子杰的到来,最开心的要数妮儿了,多日不见,原先那点不愉快早就被抛到脑后去了,小丫头追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这样倒是让樊子杰看上去没有那么郁郁寡欢了,不时还能看到他脸上露出继续笑容来,偶尔还能听到两个小家伙的大笑之声,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
安置好了樊子杰之后,许颜心中隐隐透着几许不安,在书房看了樊子妤送来的书信之后,加上福贵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不安。樊子妤这么迅速的将樊子杰送到他们这边来,信中还说到,希望他们能尽快安排将樊子杰送出苏城,最好是明日就离开。同时一并送上了通关的文牒。不仅如此,还派了俩个侍卫一同前来。
这些无不说明,眼下的事态发展已经十分危急了。她把樊子杰送到这里来,可以说是卖了他们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今苏城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许进不许出,可是实际上府台大人已经暗中派了重兵把手着苏城各个出城的道路。若是没有他亲笔书写的通关文牒,什么人都不能离开苏城。
樊子妤希望借助俞师攸大笔采购药品的队伍将樊子杰送出去,一方面是因为樊子杰身份特殊,有了他在,府台大人不得不批这通关的文牒,等于是施恩给了他们,可另一方面,正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如果此时撤离,外面的人一定会知道苏城的疫情已经严重,那么到时候必定引起混乱。所以这个时候,俞师攸采买药品的队伍,就是最好的掩饰。既能安全的将樊子杰送出去,又不引起恐慌。谁让樊子杰是在大街上被带回府衙的呢,外界知道小世子到了苏城的人,可是不在少数的。可若是悄悄的跟随大部队将人送出去,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毕竟她小郡主还在苏城呢。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要麻烦俞家,所以有她出面,府台大人那边,才能这么快的将通关文牒批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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