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东从丁蜀镇取了一车泥料回来,跟装卸工一起卸进仓库,来给先生回禀。
先生没在客厅,他又找了卧室和工作间,都没有。王老板说,刚才还在院子里坐坐,可能溜达去了。唐东在木屋四周寻找,在坡下的一片茂盛的林子里,见到先生。
先生低头看着面前摆着的一把壶坯,样子很古朴的壶坯。
“先生新做的壶?”
先生用下巴指指地上的铁锹,“来,挖几下。”
唐东挖了几锹深,赫然出现一堆打碎的紫砂残片。
孤舟横捡起两片端详着,“这些,都是我60年前试制的一种壶,有几十把吧,但都没做成。”
唐东诧异:“什么壶?”
“汗露血珠壶。”
唐东吃惊不小,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像戏台上的故事,竟让先生如此较真。他当初被汗露血珠壶的故事吸引,更多是因为那个叫馨儿的香汗侍女。
“先生,我还以为,大师没有当真的。”
“为什么?”孤舟横抬头看着他。
“男女爱情的事,小点……”
先生站起来:“好故事,在于它有打动每个人的点,能给出身文化经历不同的人们,提供无限深邃的发现,就像一条隧道,你有多大本事,就能走多深,就能挖什么样的矿藏。”
“先生,这个故事讲的是啥?”
“是抗争,个体对集体的抗争。”
唐东无言以对。
孤舟横笑笑说:“好了,我说的,远非这个故事的终极立意,也许也只是表层,你可以慢慢去发现。今天让你看这些碎片,说汗露血珠壶,对你来说,还太早,但是,我已是风烛残年,来日无多,不说怕来不及了。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当然也是一把废坯,但它,可能是我最后一件东西啦。”
“先生……”唐东眼睛发红,看着孤舟横先生。
“东坡先生倡邀重造的汗露血珠壶,虽然是紫砂界的盛事,代表最高境界,但毕竟只是一个理想,有谁能做出来?现在做壶的人,都忙挣钱出名,谁肯耽误工夫去换理想?这是人人能够预料到的失败,只有你心静,或许能做这件傻事…….”
唐东使劲点点头。
先生叹了口气,说:“来,我制这把壶时的各种做法,就算经验教训,全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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