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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清似梦》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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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夏来,我立在玉兰树下,凝视着满院的春色,忍不住感叹时光匆匆,转眼就到了康熙四十五年,我在乾清宫当差也快两年了,回想这两年中发生的变化,又觉得上天终是待我不薄。

康熙罚我入宫为奴,到乾清宫当差,原以为即是惩罚,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也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经过两个月的入宫训练以后,反倒安排我到御前伺候,开始是奉茶和负责日常起居,后来又升做秉笔女官,平时里只是帮着康熙整理一些诗词,传达一些简单的旨意而已。

乾清宫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就是各宫的娘娘阿哥都很是奇怪,我虽是受罚入宫,可康熙对我,不但未罚反而恩宠有加,就是梁九功对我也不像一般的宫女任意呵斥,还专门分了个独立的院子给我,我弄不清康熙究竟在想些什么,平时为人处事越发谨慎小心,尽量做到谦卑有礼,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个小院是我初到御前伺候时,梁九功分给我的,不院虽不大,但环境尚还可以,院中有一棵白玉兰树,现在正是玉兰花开的时节,满树盛开的白玉兰,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树雪,雪白晶莹,馨香满园,再加上经过我长时间打理,整个院子就像是一个小型的花园。

在院子里走了两圈,放松放松发麻的四肢,又坐回石桌上,继续看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边看边用笔作记录,不经意扫了眼旁边石登上放着的两摞笔记,嘴角泛起丝笑意来,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我几乎已经把姑姑宫里的医书全部看了个遍,连笔记都记了好几大箱子了,康熙知道我对医术感兴趣,特意恩准我可以随时到御医署学习,其实我哪里是对医术感兴趣,我只是想治好十二阿哥的病而已,

想到十二阿哥,心口仍会闪过一丝痛楚,下意识按住胸口,想将那抹痛楚压下,温柔如水的十二阿哥总是默默站在我身后,极尽可能的想要护我周全,两年前我被康熙关在乾清宫闭门思过,整整被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后来我又被安排到了乾清宫当职,一直不敢打听我被关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半年后,我回永寿宫看姑姑的时候,子青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我。

我被关以后,各宫的娘娘都去求了情,我的阿玛也去向康熙请罪,康熙即不责罚阿玛,却也不肯放我出来,后来十二阿哥便去求了情,我不知道当时他是如何向康熙求情的,只知道康熙事后以言语不敬的罪名罚他在乾清宫的殿外跪了一个昼夜,身子一向羸弱的他,哪里受的了,才跪了一天就不支倒地,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后来宫里的御医拼了命才把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从此他的身体更差了,连走路都需人搀扶,时至今日仍抱病在家,除了定时进宫向康熙和姑姑请安外,足不出户。

我抬眼凝视着远处,心里满是悲哀,当时康熙如此震怒,连四阿哥和八阿哥都不敢轻易去向康熙求情,一来是怕得罪了太子,二来也怕引起康熙的猜忌,只有他不顾一切后果的去为我求情,他为了我,差点没了性命,我除了尽力帮他医好病以外,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长长叹了口气,越想心越乱,索性放下书,扭头叫了声:“丑丑,过来。”话刚落音,一团白白的东西直朝我跑过来,亲昵的蹭着我的脚,我轻轻抚着它的后背,嘴角泛起点点笑意,这还是初进宫时八阿哥送的那只兔子,两年来,多亏有这个小东西陪着我,我所有的心事和烦恼,也唯有说给它听,每每看见它,脑海里不知不觉就会浮现一个高贵清华的身影。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太子越来越不得人心,行为也越发让人难以理解,贪污受贿,私自截取康熙的贡品,动不动就辱骂官员殴打侍从,各地官员弹劾太子和太子门人的奏折像雪花一样飞到康熙手中,相反八阿哥却是一枝独秀,缕缕受到许多重臣的赞扬,在江南一带的声望也很高,四阿哥仍是一如即往的办差,代康熙考察民情,天天不是赈灾,就是治理河工,康熙交给他的许多难办的案子,他总能一一办好,每次从外面回来,他总会给我买一些各地的糕点和好玩的东西,他虽不再提及要我嫁他的话,却仍是用行动表示着,绝不会放弃我。

正在凝神默想,梁九功身边的太监赵昌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不等他说话,我笑斥道:“什么事,这么急?火烧眉毛了?”他跺了跺脚,急道:“姑娘,快去咸福宫,十七阿哥病重了。”“什么?”我一下子从椅子上惊跳起来,道:“你再说一遍?”赵昌结结巴巴的道:“刚勤嫔娘娘差人来报,说-----说---十七阿哥病重,万岁爷闻言当场就晕过去了。”我一惊,昨天刚去看过十七阿哥,他还有说有笑的跟我闹了好一阵子,怎么会突然病重?赵昌见我呆着不动,催道:“姑娘快去吧!梁公公吩咐我赶紧来寻姑娘。”

我急忙随他而去,边走边问:“究竟怎么回事?前几日御医不是说只是风寒吗?”赵昌道:“十七阿哥这几日确有好转,可是今日早上起床时就有些发烧,勤嫔娘娘便宣了太医,没想到下午十七阿哥却突然昏厥,浑身抽搐,到现在还没醒。”我道:“御医如何说?”赵昌身子没来由的抖了抖,颤抖着道:“太医说-----太医说-----十七阿哥可能得的是-----是----是天花。”

我一下子捂住嘴,只觉得浑身发冷,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天啊!天花,这可是致命的病毒,在医术不发达的清朝,得了天花,无异于是宣布了死刑,赵昌眼急手快的扶住我,沉声道:“姑娘你可得保重,现在万岁爷正大怒,说要将几位御医治罪,所有的阿哥格格全都在一旁跪候。”我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使劲朝咸福宫跑去。

咸福宫。

一路进去,所有的宫女太监黑压压的跪了一片,身后的赵昌脸色惨白,脸上的汗似下雨一般,他双目无神的望着路,不停的用手试着脸上的汗,我也是暗暗心惊,十七阿哥今年才八岁,深得康熙喜爱,没想到竟会出这种事,恐怕此时最难过的就是康熙了,他手握全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尊贵无比,可在病魔面前,却仍是束手无策。

走进内殿,屋子里跪了一大片,从大阿哥到十六阿哥全俯首跪在地上,回蓝和回玉也在其中,人虽众多,却是悄无声息,众人见我进来,都抬头看了看我,神色担心焦虑中夹杂着惊惧,只一眼又都垂下头。再往前走,孙御医和另外几个御医都跪在地上,簌簌发抖,脸色都是白的吓人。

我的心神越发绷紧,垂首走上前,十七阿哥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因高烧不退变得通红,额头不停冒着汗珠,偶尔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宫女彩玉正用浸过冷水的毛巾帮他拭汗,勤嫔瘫在床边,脸色苍白,双眸无神,只是不停的流泪,康熙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了会床上的十七阿哥,又看了会勤嫔,神情憔悴哀伤,见我过去了,疲惫的看我一眼,无力的道:“晓枫,你快过来看看胤礼吧!他刚还在叫你。”说着眼里已经蓄满了泪。

我心里也是一片悲哀,自从两年前十七阿哥在宫宴上见过我以后,总爱粘着我,有时候一下书房就直奔我的小院,不到他额娘来催就绝不走,他很喜欢丑丑,总满院子的跟丑丑玩耍,有时候我不当职,他会整天陪着我呆在小院里,读他自己写的文章给我听,一瞬间两年来与十七阿哥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浮现在脑海,我隐隐记得乾隆登基以后,好像颇为尊重他的十七皇叔,想来十七阿哥应该不会这么早就离开人世的。我略一沉思,走到跪在下面的孙御医面前问道:“十七阿哥现在情况如何?”孙御医微愣了愣,才道:“十七阿哥现在还只是发烧,昏迷,怕是再过两日疹子就要出来了。”我想了想,又问:“可有引起其它病症?”孙御医摇头道:“现在还未引起其它病症。”

我点了点头,应该还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再拿来药方看了看,都是些专治天花的药,也没什么问题,或许最关键的就是要渡过几天危险期,幸好以前学过医,对这种传染性疾病还略懂一些,看来这事只有我上了,想了想,便俯身跪下对康熙道:“皇上,天花据有高度的传染性,奴婢以为这么多的人都挤在这里,对十七阿哥的病虽但没有帮助,反而有害,请皇上让众人先行退去。”身旁的孙御医连连点头,道:“姑娘所言甚是。”见康熙不说话,我又道:“奴婢也学了两年医了,愿意留下来照看十七阿哥。”康熙神情哀伤的看了我半晌,道:“你愿意留下?”我点头又扫了下屋里跪着的人,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空气无法流通,十七阿哥吸收不到新鲜空气,所以留在这里的人是越少越好。”

康熙看着我道:“说下去。”我道:“这里只需留下奴婢和几位御医即可,别的人全部退到殿外守候,而且整个咸福宫都要消毒,以防传染到其它宫中。”孙御医满脸惊讶的看了我半晌,方才对康熙道:“皇上,晓枫姑娘所言极是。”康熙冲梁九功道:“全按她说的做。”我道:“皇上,请您也退远一些。”康熙闻言默默起身退到一边,我起身又示意几位御医起身,对立在一旁的彩玉道:“你先将娘娘扶下去,立即安排人用滚烫的水将咸福宫清洗一遍,记住不能放过一个角落,尤其是小阿哥经常去的地方。”彩玉连连点头,我又道:“让所有人全退到殿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凡是十七阿哥要用的衣被用具,全部都要用热水清洗,你再去挑几个手脚伶俐的丫头,穿上经过药水消毒过的衣服和手套守在屋外伺候。”

屋里的人迅速退了下去,康熙带着众阿哥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我指手划脚,御医们早就被我专业细致的安排惊得一愣一愣的,只是站在一旁捣米似的点头,宫女太监有条不紊的按着我的话快速运作,想了想又转身对孙御医道:“劳烦孙大人开一济预防此病的药方,奴婢吩咐人送到各宫里,每个人都必须用药,只到十七阿哥病愈为止。”孙御医躬了躬身,道:“姑娘安排如此周到,只让老臣汗颜。”我闪开身子,道:“孙大人切莫如此。”孙御医又俯了俯身,方转身和另几个御医研究药方。

我长长呼了口气,让人端来热水洗净手,方才上前查看十七阿哥,十七阿哥仍在昏迷当中,浑身都烫得吓人,彩玉眼含热泪的立在一边,我看了看她,道:“你去热准热水,我要为十七阿哥净身。”拉开被子,解开十七阿哥的衣服,浑身都似烙铁一样烫,我一手要托着十七阿哥的身子,一手要解衣服,正感有些吃力,一双手伸了过来,帮我托着十七阿哥,回头一看,回蓝神色焦急的看着我,我冲她暖暖一笑,轻声道:“谢谢!”她淡淡一笑,道:“是我该谢你才对。”

细细将十七阿哥身子擦净,为他换上经药水泡过的衣服,回玉端着药,道:“晓枫,这药可以喝了吧?”我接过药,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将十七阿哥扶起靠在怀中,慢慢用勺子一点点喂,还好十七阿哥还能喝下去药。

待收拾好一切,已到了深夜,不经意的回首一看,康熙和众阿哥还远远的立在一边,我忙走过去,俯身道:“皇上,您先回吧!明日还要早朝。”康熙面色温和看着我,又看看十七阿哥,我微微一笑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看着十七阿哥,请皇上保重龙体。”回玉也上前道:“皇阿玛您就先回吧!我和姐姐一起陪着十七弟,保证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众阿哥也纷纷上前劝慰,过了半晌,康熙才勉强点头道:“也罢,朕就先回去了。”梁九功扶着步履蹒跚的康熙缓缓朝外走,众阿哥也紧跟了上去。已走至门口的四阿哥顿住脚步,转身看我,神色忧虑,我用充满信心的笑容看他,许久他才略一颔首,转身走了。

孙御医不愧为宫内名医,诚如他所说,十七阿哥昏睡了两日后,便清醒了过来,病情却是越发严重,直呼着头痛,背痛,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一会冷的打寒站,一会又热得汗流不止,浑身上下都出现了血红色的斑疹,有好几次都没了脉搏,几个御医又急又怕,几双眼睛全瞪着我,就像我是那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我仍是坚持照原定的药方用药,变着法儿的哄着十七阿哥勉强吃着东西,按时帮他洗澡,清理口腔,鼻,眼睛,生怕会引出并发症,因为现在是最容易引起传染的时候,回蓝和回玉被我硬让人拉走了,是康熙一日三次的来探视,各宫的主子阿哥们也常来,我则是一率拒之门外,连康熙也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到了晚上,十七阿哥又哭又闹了好一阵子,直哭的嘶气力竭,勤嫔守在门口晕过去了好几次,无奈只好让御医用药,让十七阿哥暂时睡过去,待一切弄好,已近三更了,让彩玉和御医守在外间,我则陪着十七阿哥,他的小手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虽说用了药,他似乎仍能感到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眉头全攥到一起,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我轻轻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忍不住轻声叫他:“十七阿哥,十七阿哥-------”很快他便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看着我,我忙问:“你饿不饿?渴不渴?”他轻摇了摇头,顿了许久,才低声问:“晓枫,我是不是会死?”泪立即冲出了眼眶,我侧过头,强把眼中的泪压下去,用力深吸了口气,又转头温柔的看着他,道:“傻瓜,难道你不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他苦着脸,道:“可是我真的很痛。”我紧紧握着他的小手,轻声安慰道:“我知道你很痛,很辛苦,可是你一定要忍着点,只要忍过去了,你就是勇士,是英雄。”小家伙好像被我的话打动了,眼珠转了转,问:“我会变成皇阿玛一样的英雄吗?”我含着泪笑着点头,道:“只要你勇敢的挺过去,将来一定会变成像皇上一样的英雄。”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坚定的道:“我一定会勇敢的,我要变成像皇阿玛一样的英雄。”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落,他咬着唇,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帮我拭干泪水,小声道:“别哭,我不痛,一点也不痛。”

我紧紧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只觉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抬眼望他,眼中满是泪水,却是强忍着没有落下来,显然是正在承受着那刻骨的疼痛,我忙道:“你若疼就说出来。”他紧紧咬着唇,额头上的汗涔涔而落,他忍了半晌,终是松开小嘴,道:“晓枫,我好冷。”我一听,这才发现他冷得只打寒战,忙坐到床上,将他抱在怀中,再用被子紧紧把他裹住,他伸出双手,环着我的腰,整个人都蜷缩在我怀中,“好点了吗?”我问。

他点了点头,道:“好多了,你的怀抱很温暖。”我笑了,道:“那你就快睡吧!只有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对抗病魔。”“晓枫-----”他轻声道:“你唱歌给我听吧!”“呃!”唱歌?不等我说话,他仰着小脸,笑道:“你总说自己唱歌不好听,但我不信,我觉得你唱歌一定好听。”看着他脸上的点点笑意,我心里一暖,点点头道:“那你闭上眼睛,我就唱给你听。”小家伙似是忘了疼痛,乐呵呵的闭上眼睛,我略想一会,轻柔的唱了起来:“

我知道

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

午后的清风会唱歌

童年的蝉声

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

当手中握住繁华

心情却变得荒芜

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

当青春剩下日记

乌丝就要变成白发

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来回的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

-------------------”

我不知唱了多久,只觉得唱到最后,轻柔的声音全变成了呜咽,原以为怀里的小家伙肯定睡着了,没想到刚一停下来,他就在我怀里动了动,闷声问:“晓枫,你是不是想你家了?”“家?”我抬眼望着不远处一闪一闪的烛火,喃喃道:“是啊!我是想家了,那是我穷尽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

小家伙闻言怔了半晌,仰起小脸,用很真挚的语气,道:“晓枫,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做福晋。”再伤感难过,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多大点人,就惦记着娶老婆,忍不住笑问:“为什么要娶我?”他垂眼想了想,道:“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喜欢你?永远跟你在一起?这个小家伙简单的一句话却触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纷纷落在被子上,不久就浸湿了一大片,忽想起两年前,四阿哥也曾说过“我一定会娶你的!”可如今呢?没有我,他照常娇妻美妾,左拥右抱,越想越觉得心酸,忍不住紧了紧手臂,轻声哄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一些了,你会发现这个世上还有许多比我更好的人,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想了。”小家伙皱着眉头,大声道:“我说话算话的,将来我一定要娶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我失神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捂着嘴,一阵呜咽声仍是透过指缝传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句简单的话,除了这个孩子以外,再也没人肯对我说。

“你不愿意吗?”小家伙显然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紧紧环着我的腰,眼中含泪,我叹了口气,紧紧拥着他,温柔的看着他,笑道:“快睡吧!等病好了,我就把丑丑送给你。”他一听,立即笑逐颜开,道:“丑丑可是你的宝贝,你真的肯送给我?”我笑了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遂笑道:“我也说话算话,只要你病好了,我一定送给你。”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马上乖乖把头靠进我的怀里,闭上眼睛,嘴里道:“我要睡觉了!”

连着几天,我都寸步不离的守在十七阿哥床前,几个御医也是通霄达旦的守在屋里,十七阿哥高烧已渐渐退了下来,浑身也不再抽搐,身上的疹子已变了色,也未引起其它并发症,这是极好的兆头,御医说再过几日疹子就要结痂了,只要熬过了结痂,病就有可能全愈。

十七阿哥睡得极沉,我伏在他床头,彩玉端来清粥,悄声道:“姑娘,您先用点吧!”我目不转晴的盯着床上的十七阿哥,道:“我不饿,端下去吧!”彩玉顿了顿,又道:“姑娘您已经连续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等小阿哥好了,您就该病倒了。”我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彩玉连连点点头,我叹了口气,道:“你放下吧!”彩玉喜滋滋的放下清粥,我看了她一眼,脸色青白,睛圈发黑,有些心疼的道:“你也下去吧!这几日都累坏了。”彩玉眼含热泪,哽咽道:“这里谁也赶不上姑娘累。”我笑笑未语,刚准备喝粥,忽听见外间有人走动的声音,便问:“谁在外边?”彩玉道:“是几位御医。”我顿了顿,放下碗走到外间,几位老御医都神色疲倦的坐在椅子,孙御医则在屋中间,走来走去,见我出来,忙迎上来,问:“阿哥怎么样?”我笑道:“小阿哥正在睡觉。”孙御医长长呼了口气,我看了看这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对彩玉道:“你先带几位大人去休息一会,这里我来看着就行了。”孙御医直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我道:“诸位大人都已几日不眠不休,这样下去如何使得,现在小阿哥病情稳定,诸位大人也都休息休息,这里奴婢守着就行了。”见他们还要推辞,我脸一沉,对彩玉道:“还不请各位大人下去?”彩玉只好俯身道:“各位大人还是先随奴婢去歇歇吧!”几人相互望了望,最后孙御医点头道:“那老夫等就先下去,有劳姑娘了。”我微微笑着亲自送他们出门。

转身拭了拭十七阿哥的额头,一切正常,呼吸也很平顺,我用冷水洗了洗脸,又觉清爽许多,仍旧坐到床头,看着十七阿哥,整整十八天,他竟熬了过来,连御医都说是个奇迹,整个皇宫都似松了口气,勤嫔每次看到我,都是千恩万谢的,就连咸福宫里的宫女太监看到我,也是俯首作揖,搞得我很是不好意思,我之所以去救十七阿哥,只是凭着救死扶伤的本性罢了,况且如果不是早已知道他会活到乾隆登基,我也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敢如此胆大的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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