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赵家别苑,赵丽正坐在水榭里陪李敢的妻子饮茶,虽然那一次李敢拜访时所说的话,赵丽并没有告诉乌鸡,可是这个世上,只要有人,就没有秘密,赵家的下人早已将李敢所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乌鸡,当然,她们也得到了不菲的酬谢。
看见他,李敢的妻子起身行礼,“九江王……。”
这是一个不算很美的女子,一眼看上去,还算顺眼,可是和众人想像中李敢妻子的模样却相差悬殊,从前在骠骑营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李敢的理想是娶一个如静月般美貌的妻子,没想到他竟娶了这般普通的女子。
“无须多礼,我未至九江,便如常人一般。”
转过眼,和往常一样,赵丽脸带微笑,想是和李敢的妻子说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儿,明知道她们不喜自己打扰,乌鸡仍然坐了下来,赵丽和李妻察言观色,果然发现他心事重重,李妻很快便告辞了。
“出了什么事吗?”赵丽拿出一个干净的茶杯,眼睛却看着他,自认识开始到现在,即使是揭露身份的那一天,乌鸡的表现一向都很沉稳,从未有过今天这般的慌张,想是出了什么他无法掌控的大事吧!
“黑子回来了。”
黑子?赵丽紧皱了眉,她当然知道黑子的身份,她想必也不清楚为什么黑子会回长安吧!
“他此次回来,是为了杀一个人。”
“卫青。”赵丽根本没有思索,便说了出来,未待乌鸡回应,她已敛眉道:“为什么会让他来呢?听说黑子在匈奴的身份很尊贵,据匈奴的传言,匈奴的右谷蠡王和大单于对黑子宠爱有加,为何匈奴方面竟然派他回来呢?
秋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水池里的水泛起了阵阵的涟漪,水中的红色的游鱼如箭一般地穿行在亭亭的荷梗下,碧绿的荷叶夹杂着粉色的荷花,一片的祥和与静谧,可是赵丽与乌鸡的心情,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没有一刻的静止。
过了良久,乌鸡缓缓道:“其实在骠骑营时,我已知道黑子是匈奴人。”
赵丽面上露出诧异的神情,“你早已知道,为何不说?”
“傻瓜,”乌鸡苦笑道:“当时我是什么身份,谁会相信?”
看着他的苦笑,赵丽突觉一阵凉意,黑子从前编造的谎话言犹在耳,那样的真实,不知那些故事中的人,是否曾经真正的存在过?
“黑子当初到长安,只是为了玩,他随右谷蠡王劫掠边塞的时候,听人说起长安的种种繁华,一时兴起……。”
说得真轻松,赵丽的脸色变了,“一时兴起,就要杀了人家全家吗?”
乌鸡在心中轻轻的叹了口气,赵丽果然还是猜到了,其实要做事,总得有些牺牲,“他到了长安,便混进了骠骑营,其后的种种,你都知道了,他此次回来,是奉了大单于的命令,要刺杀大将军卫青,从前在骠骑营中,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这一次,他要我帮他。”
人情?什么人情?乌鸡从前在骠骑营中并不起眼,怎会和黑子拉上了关系?赵丽眼珠一转,突觉一阵狂喜,阿姆的仇终于可以报了,这一次,绝不放过平阳公主和卫伉。
“好啊!你准备怎么帮他?”
这般的热忱,乌鸡微微一笑,他早已猜出赵丽的目的,“你想惩治平阳公主?”
被人猜到心思,总是令人有一种失败感,如果这世上的人都是霍去病多好,即使什么都知道了,也默默的藏匿在心中,赵丽有些空茫的笑了,乌鸡多聪明啊!从前在骠骑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呢?
“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假装帮助黑子刺杀卫青,顺手把平阳公主杀了,也没有人会怀疑是我们做的。”
说到这个话题,永远都是高兴的,赵丽睁大眼睛,“怎么办?”
怪不得和尚总是说赵丽喜欢依赖人,乌鸡放下茶杯,“很简单,我们蒙了面,跟在黑子他们身后,一旦匈奴人开始袭击卫青,咱们就冲上去,趁乱杀死平阳公主,非常的简单。”
真的很简单吗?赵丽有些疑惑,“乌鸡,为什么你要帮黑子呢?你们从前在骠骑营中,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情,为什么他从匈奴回来,竟然找到你,要你帮他呢?”
在回来的路上,这个问题想了无数的答案,可是要怎么回答才不会让赵丽生疑呢?就是到了现在,也没有太好的选择,可是赵丽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如果仓促间胡乱编一个谎言,一定会被她揭穿,要如何回答呢?
“乌鸡,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要说谎的时候,你的眼睛总是不停的眨,你和黑子到底私底下有什么秘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勉强你,可是他毕竟是匈奴人,如果和他走得太近,无论对你,还是对你的家人,都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
当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一点,从很早以前便知道了,乌鸡仍然不停的眨着眼睛,赵丽也许没有发现,当他觉得紧张的时候,他的眼睛也会不停的眨,到底要怎么告诉她呢?实情?还是谎言?
过了许久,乌鸡终于开口了,“我和黑子,从小就认识了。”
和预想的一样,赵丽惊诧的抬起了头,却没有看他,从乌鸡微微颤抖的声音,赵丽猜出这个秘密一定是乌鸡不愿意说的,可是既然他开了口,便会全部的道出,赵丽不由有些后悔本不应逼迫乌鸡说出来的。
“小的时候,爹恨太后杀了爷爷,私底下和匈奴人有些往来,可是他们并不相信爹,所以爹把我送到匈奴做人质,我在那里呆了四年,从三岁到七岁,就这样和黑子认识了,我七岁时,爹去世了,匈奴人才把我放回汉地。
当年我到长安时,运气不太好,在城门口就遇到了黑子,虽然过了数年,但是我们的面容没有太大的改变,他立即就认出了我,我当然也认出了他。
为了不让人怀疑,我们假装相互不认识的样子,可是当年我在匈奴时,黑子曾经救过我的命,我无论如何都得还他一个人情,所以无论在骠骑营,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他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我都竭力的帮他掩饰。
开始的时候,他单纯只是为了玩耍,可是渐渐的,他有目的了,为了刺杀卫青,为了刺杀皇上,为了拯救匈奴,这个时候,我渐渐的感到了危险,可又无可奈何,我无数次的劝他回匈奴去,可是他总想达到一个目的才走。
幸好我们很快就出征了,在出征前,他找到我,要我帮他逃回匈奴,虽然在战场上,可以趁乱逃走,要是代价是要同族相残,虽然他曾经杀过不少的匈奴人,可是他觉得,自己不能帮助汉朝人杀自己的同族。
为了让他逃走,我想了不少的办法,从出征开始,就不停的在想,直到他走了,我才松了口气,你知道刚才我在城外见到他,有多惊讶吗?”
从他的神色赵丽知道他没有说谎,原来竟是这样的,三岁便到了匈奴,异国他乡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好过吧,黑子帮了他,所以他才这般的鼎力相助,怪不得黑子的身份一直没有暴露。
“娘。”
赵丽满面带笑的转过身,看着霍去病执着嬗儿的手慢慢的走过来,满面的笑容,赵丽的笑容慢慢化开了,在这个时候,只有他才能让自己感到放松。
“回来了,”赵丽轻盈的起身,迎向他们。
她走路的姿态很美,有一点儿慵懒,有一点儿漫不经心,还有一点儿刻意收敛的媚态,乌鸡转过头,眼前突然浮现出她在骠骑营的样子,穿着男装的赵丽,没有一点儿英挺的军人气息,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
很快便商量好了刺杀的具体行动,通过中间的渠道,将消息传给乌鸡,黑子知道他会帮他们,从前在匈奴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乌鸡早就被中行说杀了,虽然乌鸡表面上没有任何感情,可是从根本上来说,乌鸡是一个多血质的人,否则,他不会和赵丽如此的接近。
地图画得很详细,从出皇宫开始,在城中的行进的路线,一直到城门外,甚至连经过的店铺都勘察得一清二楚,乌鸡不去打仗,真的是太委屈他了,黑子盯着地图,竭力的将他描出的逃跑路线牢记在脑海中,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如果不是为了树立在匈奴人中的威信,以方便日后接替大单于的位子,何至于亲身犯险呢?
“乌鸡,你不去打仗,真的是可惜了,如果你愿意,你会比赵破虏更加的优秀。”赵丽赞叹的看着那张地图,“好了,我决定在哪里下手了,你看,在这里,我们得手后,已经很快的逃离。”
赵丽果然选择了东市口,虽然皇上出巡,长安所有的街道都会戒严,可是东市口地形复杂,集市里道路复杂,果是动手的好地方,看来她不去打仗,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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