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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无人》第一节 夕阳无语燕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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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凄凉,乌鸡站在庭院中看着屋里冰凉的灯光,不知道赵丽在干什么,昨天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一条染墨的绢巾,扭扭曲曲的写满了匈奴的文字,似乎讲述的是一个故事,当时她逼得急,没有多想就全部告诉她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赵丽今天才如此的怪异,要进去吗?也许有一个人说说话,她的心情会好些吧!

“赵丽。”

屋里很久没有任何的声息,乌鸡犹豫良久,终抬手轻轻扪了扪门,“赵丽,你睡了吗?”

屋门打开了,赵丽脸色惨白,脸颊隐隐有泪痕,她许是哭过了吧,早知她如此伤心,便不会把那块绢巾上的文字说出来,“火场清理完了,他的骨头已挑好了,明日派人叛军顺长安去与刘陵合葬,其他还有什么安排?”

没有说话,赵丽坐在灯下,神情恍惚,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怎么了?难道除了赵丽的二叔是匈奴人外,还有什么秘密吗?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秘密吧!

“赵丽,你有什么伤心事就说出来吧!我们……,我们从骠骑营开始便是朋友了,有什么不能一起承担的呢?再说,”不知怎的,明明是安慰的话,说出来却这般的苦涩,如果在霍去病之前认识她,是不是最终的结果会有改变呢?“再说,冠军侯不在这里,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

会说吗?一定不会吧!赵丽的心思很难猜测,从前如此,现在如此,不如她和霍去病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不是一样的沉默,很忐忑,到底自己在她心里是怎样的人呢?

“你知道吗?”

赵丽终于开口了,虽然只说了四个字,已让乌鸡喜出望外,她是相信自己的,是相信自己的……。

“杀了娘的人,正是我。”

说着话,赵丽回过头,满眼的泪水,从未见过她这般的伤心,即使是赵家灭族,即使是翠儿遭了毒手,都未有她此刻这般的伤心,忍不住就想伸手为她拭去眼泪,可是她很快便转过头,看着熟睡的霍嬗,满脸的温柔。

“原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娘要我杀了她,有了嬗儿,我才明白,娘那是爱我,她不忍我伤心,不忍我一生都生活在痛苦中。”

眼泪又流了下来,赵丽迅速的拭干泪水,“我很小的时候,便被公孙杰下了毒,二叔为了救我,也为了救娘,打晕了娘,为我吸出了身上的毒质,然后强忍着剧痛攻心的苦楚走了数十里地到赵家报信,可是他没有走到赵家,在淮南城门便死了。

即使到了现在,我还记得娘悲伤的神情,那个时候,她抱着我已经回了赵家,奶奶认了我,却没有认她,娘为了我,忍受了一切,就这样过了半年,有一天晚上,爹爹喝醉了酒,娘……。

第二天,娘打扮得很漂亮,带我到街上买了很多的东西,然后抱着我到了城外,她说我们一块儿去看看二叔,我当时很高兴,因为很久没有见到二叔了,我很想他,所以娘带着我到乱葬岗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害怕,我想,二叔所在的地方,怎么会有恐惧?

我想,娘原是想和我一同死的,可是看到二叔,她的心不知怎的竟然软了,她带着我回了赵家,那天晚上,娘流了一夜的泪,天亮的时候,她把我叫醒,她对我说:‘丽儿,娘想二叔了,丽儿想不想帮娘去见二叔。’我说好,娘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刀,她说:‘丽儿,娘为了你,什么都放得下,娘只求你过得幸福,那怕是死,娘也要你幸福。’

乌鸡,你猜娘为什么要我杀了他?那是因为娘觉得奶奶一直和我不亲,虽然再三证明,可是奶奶仍然怀疑我不是赵家的骨血,所以娘让我杀了她,这样子,奶奶便不会怀疑我不是赵家的人了。你说她傻吗?”

要怎么答呢?如果照实说,这个女人真的很蠢,即使是赵丽杀了她,赵老夫人也不确认赵丽是赵家的骨血,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可是她的痴情却很令人佩服,还是保持沉默吧!赵丽不一定想听自己的感想。

沉默,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许久,赵丽才笑道:“娘的确很傻,即使我杀了她,奶奶也不会相信我是赵家的骨血,她白死了,可是当时我杀她,是因为我知道她已心如死灰,如果不是为了我,二叔死的时候,她已死了,根本不会再受欺侮。”

要如何开解她呢?无论说什么,她都会伤心吧,“说到底,你娘也是为了爱你,你二叔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你杀死的,不过是一个行尸走肉而已。她死的时候,一定很快慰,因为她终于可以见到她的爱人了。”

是这样吗?一定是的,如果不是自己,娘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终还是自己的错,如果这世上没有自己,众人一定过得幸福得多,娘如此、二叔如此、李敢如此、霍去病如此,就连乌鸡,也不会来做这个九江王,一定在齐地过得更加的悠闲快乐。

“如果没有你,任何人都不会幸福,你娘不会,你二叔不会,所有的人都不会,你道是你害了你娘,实际上,你是拯救了她,如果不是你,你娘不会知道你二叔对她的可贵,如果不是你,你娘不会明白你二叔是如何的爱她,如果没有你,李敢不会加入骠骑营,冠军侯早已娶了自己不爱的女子,而我,只会在齐地虚渡时日。”

尽管知道他说这许多,只是为了让自己不伤心,不完全尽实,虽然心还是很痛,可是那窒息般的感觉,已得到了稍稍的缓解。

“娘,嬗儿饿了。”

转过头,嬗儿已从床上爬了起来,对赵丽伸着手,满面的甜笑,赵丽起身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的贴着他削瘦的雪脸,“娘知道了,娘即刻做饼给嬗儿吃。”

离开的时候,嬗儿正和赵丽软语呢喃,在那个孩子的话中,这世界充满了希望与快乐,就连刚才那冲天的大火,他都觉得是最美的焰火,这世上,只有他,只有他才能让赵丽感到希望。

自出代郡后,大军就一路直奔原定的目标匈奴王庭,刚刚渡过沙漠,便有不利的消息传来,原来伊稚斜单于为了对汉军做殊死的搏斗,亲自到前线督战,正好与他们行军的方向相反,霍去病紧急请示皇上后,仅在原地休息了一天便又开始急行军,这一路行来,众人只觉得异常的疲乏,连续数月的疾驰,而又没有打击的目标,总会让人不经意间感到沮丧。

“将军,我们这样连续的疾驰,已经人困马乏,是否传令三军休整一下。”赵破虏在马上对霍去病大声的说,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沙漠的边缘,二天前已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那是小草的踪迹。

十数天的沙漠之旅,已让人忘记了生命的颜色,星星点点出现的绿,总能让人精神一振,可是从今天开始,眼前大片大片的绿色就连霍去病也感到振奋,他淡淡的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云彩,很快就要天黑了,在傍晚的时候休息,总会让人放松警惕,“天黑后,休整三个时辰,然后连夜行军,一刻不能耽误。”

即使是三个时辰,赵破虏也觉得高兴,休息的目标,是为了更好的投入战斗,如果情报没有误,前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匈奴左贤王的营地,不,应该是一个小国,听说左贤王比右贤王拥有更多的部族,他们守卫着匈奴人的祖传圣山——狼居胥山。

“将军,喝点水。”赵破虏把水囊递给霍去病,就势坐了下来,“将军,你说左贤王现正做什么?我听说左贤王可是匈奴诸王中最富有的王。”

喝了几口水,霍去病放下水囊,“有信息吗?”

霍去病本就很少说话,自九江的消息断绝后,他的话更加的少,赵破虏摇了摇头,“还没有,看样子,今天不会到了。”

不知出了什么事,从出征开始,无论多远,赵丽总不会忘记发出信鸽,可是接连几天没有任何的消息,难怪霍去病会担心,赵破虏正想找些话安慰他,仆多抱了一只鸽子跑了过来,“将军,九江有消息了。”

果然是从九江飞过来的,那只鸽子在仆多手里,异样的萎顿,信筒里却没有信,难道有人中途拿走了信吗?赵破虏和仆多面面相觑,难怪这只鸽子这么长时间才找到大军。

信筒在霍去病手中如风车一般的旋转,他的神情越来越放松,可能赵丽用其他的方式向他传递讯息吧!赵破虏松了口气,霍去病却仰躺了下去,赵破虏和仆多一左一右躺在霍去病身边,即使四下无人,这也是必要的保护措施。

“赵破虏,我们出征前,桃花和乌鸡成亲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桃花吗?听说你还托赵丽去向静月公主求亲。”仆多突然问,带着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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