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正好盯住了两个跌跌撞撞跑过来的小太监。
“哎呀,娘咧!”
两个小太监吓的惨叫一声,转身便跑。
呵呵,我傻笑了几声,想不到我的手下,倒也机伶。
“来人啊!朕的宝剑哪?给朕拿来。”
话音落下很久了,但余音仍在回响着,在偌大的乾清宫内,造成了阴森的氛围。
嘡啷啷,只闻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我的那把穆字金刀,贴着地面滑到了我的面前。抬头,是那两个小太监,躲在远处的阴影中干的好事儿。
哼!我闷吭一声,伸手拎起穆刀,两个小太监一哆嗦。我用左手威胁性的点了点他们,每点一下,他们两人便矮上一截,点到最后,两个小太监半爬半卧的往更暗的阴影中躲去。
铿、铿、铿,我的穆刀不愧是御用的,只三、五下,厚实的横闩就被我砍断,抬起脚一踹,我忘了这两扇大门是向外开的,结果两扇门叶子突然向里弹开,分开。脚下依然因为刚才踢门闩的动作,而疼痛着。不及闪躲,被厚厚的宫门撞了一个趔趄,额角生疼,用手揉了几揉之后,头发自然就散落下来。
借着月光我忽然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仿佛看到一名披头散发,身穿黄绸子中衣的年轻男子,高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来到乾清宫门前的石阶上,男人脸上的神情满是癫狂的神态,他站在那里,仰首望天,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却又像是大脑短路,已经忘了该做什么了。
忽然,男子将目光放下,开始四面观瞧,这个动作,引发出连串的惊呼与惨叫。
“可了不得啦,快散开啊,皇上发癔症啦。”
门外早聚集了一堆的人,都是各个主子派过来听消息的,有皇太嫂懿安皇后的贴身太监,有皇后、两位贵妃的贴身宫女,更有留住在宫内的历朝公主们的下人,甚至还有晚上睡不着,跑这看热闹的。一时间,太监宫女四散奔逃,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几名当值的侍卫,努力的往前走了几步,但随即,便被皇上满脸的杀气所阻,踌躇着不知是进是退。
被称为皇上的年轻男子,举起整个大明都向往的穆字金刀,开始劈砍起汉白玉雕成的栏杆来。
咔、咔、咔,汉白玉的石质很坚硬,比一般的石料都要来的坚硬,但再硬,硬不过穆刀,几下之后,石屑纷纷飞溅。不过话说回来,像这位先生的砍法,虽说对石栏杆造成很大的伤害,但对穆刀的损毁却更加严重。
“可惜了一把好刀啊!”
一名多嘴的侍卫眼见这把最名贵的穆字金刀,被砍的卷了刃,变了形,心疼的不由喃喃说出了声。
然而声音再低,皇上也听到了,毕竟是练习了六、七年太极拳的皇上,听力倒还真好,年轻的男子忽然停止了对石头栏杆的摧残,转头蔑视的看着几名侍卫。
“白痴,栏杆才是国宝,破刀算什么?”
“……”侍卫们无语,紧接着,大家惊异的发现,皇上竟然练上了刀法,皎洁的月光下,刀似白链,人若蛟龙。团团刀花将皇上那并不算很健壮的小身板都给隐藏了起来。
“皇上身手不错啊!”
多嘴的侍卫再次忍不住开口。
“不错倒是不错,但这是剑法啊!”有经验的侍卫。
“穆刀舞出剑法,皇上还真厉害!”多嘴的侍卫。
“好刀法!”一个喜欢拍马屁的侍卫。
“应该是好剑法!皇上!好剑法啊!”还是多嘴的侍卫。
“闭嘴,笨蛋,还不去叫阁老去。”那名有经验的侍卫。
“但这禁中内旨,咱们怎么发啊?”多嘴的侍卫。
“对了,我去找贺将军去。”喜欢拍马屁的侍卫。
不大一会,贺赞牵着一匹大高马来到了乾清门外,他站在马鞍上,扒着宫门,自缝隙中,看到了皇上正在瞎折腾,四周围满了人,有宫女、侍卫、太监,甚至还有几位公主和娘娘。
贺赞吓得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坐了地上。
“贺将军,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
贺赞惊讶的顾不上屁股,连忙跳了起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曹化淳。
自从下午知道皇上想收了绯儿,绯儿不从出宫躲到安乐堂后,胖曹就一直躲在外殿了。乾清宫宫门一锁,他就更不用进去顶雷了。因为最近皇上不正常,已经是内外廷的共识了,大家都奇怪,怎么如今国事有复兴的希望了,皇上反倒愁眉苦脸来?所以,胖子曹今晚决定不进内廷。
原本他的计划不错,但他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发起疯来。这疯魔闹的,还挺有动静。胖子曹又犯起难来,因为他今天按例轮值。
“曹,曹公公,”贺赞那知道这其中的底细,他只是奇怪,曹督公是怎么出乾清门的?但由不得他多想,连忙干起了份内的事情。
“曹公啊,为今之计,只有叫内阁的阁老们尽快赶来,于乾清门外叩驾问安,小将请懿安皇后的旨意,入内殿去把万岁的刀给夺下来。”
“啊?”曹化淳吓的一哆嗦。他没想到贺赞这么有胆量,敢去抢皇上的刀,但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只好点点头、拱拱手,转身向外跑去,跑了几步,曹化淳又停下来,侧耳听里面传出来的喧嚣声。他转身弯着胳膊、弯着指头,颤声的问:
“贺将军,你听,里面难不成是叫好声?”
贺赞满脸匪夷所思的神情,摇摇头,没说话。曹化淳于是认定是自己的幻觉,连忙跑进了黑暗中。
贺赞其实也觉得里面的声音是叫好声,但他哪敢承认?转过身,勒了勒腰带,紧了紧袖口,然后伸右手拍了拍白马的脖子。脚下用力一踩马蹬子,再一脚踩在马鞍子,贺赞的身躯,犹如飞鸟般高高跃起,将到门檐处,双手一搭,腰下使力,口中开声。直接翻进了乾清门内。
“陛下,贺赞救驾!”
贺赞也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来了这么一嗓子。
门里面的侍卫们,早已拔刀警惕的将他包围了。
“在下贺赞,闻宫门有变,特来护驾。”
贺赞很满意自己手下的专业素质,连忙出声高喊,边喊,贺赞边将身上的甲胄、兵刃、火铳等物一一卸下,到最后只穿了戎常服,站在那里。
“哦,将军,您可算来了,皇上舞剑已经有两刻钟了。”有经验的侍卫。
“舞剑?”贺赞自问眼神还不错,“皇上手中拿的,不是穆刀吗?”
“将军,皇上拿的是穆刀,但耍的,却是裴公剑舞呢!”多嘴的侍卫。
“将军,早想良策才是,免得皇上累脱了力气啊!”拍马屁的侍卫。
贺赞抬头观瞧,皇上舞的剑舞还算严谨,从武人角度,皇上的心智起码现在是正常的,体力上也还好,于是,贺赞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
这一夜的折腾,后来在我的起居注中,由曹化淳主笔创作,高起潜参与策划,王坤润色删改,杨春翻查旧档。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崇祯七年甲戌四月壬寅,酉时三刻,忽有数魅,做人语,摄烛影,榻前乱矣。
上乃呼喝持刃追击,先截斩正殿,既攒铡玉阶,余一魅,变幻尺二小人,僭缠与上。
上所持刃,尽折卷,仍奋勇而击。左右从人,围而不敢上前,恐误伤圣驾耳。
后锦衣卫当值千户贺赞,去除甲胄刀兵,常服赤手,护驾于前,终尽杀魅于宫前。得断闩、碎石、白鼠各异,当为通灵矣。
是夜,繁宿尽偃,月悬中天,其华若昼。而妖魅尽除,当天佑大明之兆也。
大家看明白没有,中国史中,历来不乏神迹,其实都是这么忽悠出来的。
注:
水田短坎
水田衣,是明代妇女最喜欢的常服,用花色艳丽的碎布头拼接而成,一般来说,贵妇人是不会常穿的。绯儿属宫女,同时明代民风通融,女子可以穿水田衣出入正式场合。
短坎,半截子上衣,长短应该是盖到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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