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面老人更觉惊诧，心中暗道：“不想这少年内功竟然有此造诣，心智更是高明，竟然看走眼了。哼，且试试老夫的厉害！”他自顾身份，不便出手伤及二人，便想以高明的内功借笑声摄服二人，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小书生竟然有如此造诣，便将内力提至九成，霎时之间，洞中“呵呵呵呵，嘎嘎嘎嘎”的笑声又盖过了笛声，时如猛虎成群，饿狼结队，正欲择人而噬；时如黑云压城，惊涛骇浪，便要城摧岸塌，文子衿已觉耳鼓中嗡嗡鸣响，头晕目眩，芮平风更是胸腹如绞，头痛欲裂。文子衿望见芮平风的惨相，心知不妙，也自加大内力，提至十成，抵死相抗，还是一曲《梅花三弄》，连连三次重奏主旨，妙音飞泛，笛出“三弄”之意，有如梅之艳丽，雪之洁白，梅为花之最清，笛为声之最扬，笛音韵梅，相得益彰，一时之间，洞中似有两个世界，一个阴暗狂暴令人恐怖，一个清清朗朗令人神往，相互争竞。

其实以文子衿此时的内力，短时内几乎可以与红面老人斗个旗鼓相当，但他毕竟还在临敌经验上略逊一筹，内功运用也不能收发随心；而红面老人经验何等丰富，当真是圆熟老辣之极，他知道文子衿已全力以赴，便悄悄将内力略减至八成，故意让文子衿略占上风，却又松懈不得。

红面老人却气态闲适，轻松应对，让敌手大耗内力。文子衿却被蒙在鼓中，只将一支笛子吹得激越清亮，直欲穿透石洞，飞逸而出，曲意犹如破空而来的无尽天籁，沁人心脾，将自身和芮平风带入一个恬淡、安适、远离尘嚣的境地，笛声时如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时如风动花枝，翻银舞玉，时如临风摇曳，跌宕多姿，时如红花盛放，傲雪凌霜，笛声时而清秀急徐、时而飘逸悠长，令人心驰“千山雪云卷，万树梅花开”之妙地，神往“花世界、香雪海”之仙境，如痴如醉。

红面老人暗自心惊，心想：“从哪里出来这样一个少年，竟然这般内功深厚，文采飞扬？只怕数年之后，此消彼长，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了，却须乘此机会，除掉这个强劲对手方好！”打定主意，仍以八成功力引他以内力奏曲。

这真是一场奇怪的拼斗，看似一人呵哈怪笑，一人借笛干扰，实是以内功来拼斗，若是内力相当、耐力也相当的话，当是两败俱伤；但红面老人心中明白，文子衿毕竟是略逊一筹，饶是如此，他以**成的内力作注，自已也越来越不轻松，心想：“如能将这二人打得大败亏输，只怕自已也要大病一场，但如今势成骑虎，也是无可奈何了。”

芮平风听得心驰神往，文子衿却是呼吸渐促，暗暗叫苦不迭，心知时间一长，自己便将内力不继，吃不消了，但若笛声一停，便要前功尽弃，那红面老人势必以绵长内力放声大笑，痛下杀手。

二人各怀心思，各有忌惮，欲罢不能，二人头顶都是出现了一层淡淡的白雾，红面老人突然猛运“呼吼功”，将笑声提至极限，文子衿大惊之下，拼死力抗，但笑声终是盖过了笛声，芮平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又是一口，再也支持不住，牙关紧咬，登时晕死过去。

文子衿全力相抗之下，却并不知芮平风已然昏迷，但他自己胸腹中也是气血翻腾不已，眼见就要败下阵来。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迅捷地由远而近，似说似唱：“老爷好，太太好，今儿起个早；冷饭好，剩菜好，但求肚中饱！妙哉，妙哉！”声调略带戏谑之味，沉稳有力，在笑声笛音中另辟一路，顷刻之间已来到山洞之中，文子衿虽无暇旁顾，却也听得明白，不由心中狂喜，正是九斤六的声音！

红面老人本已大占上风，见了九斤六，只好大笑倏止。文子衿垂下竹笛，已是气息不顺，粗喘不已，见芮平风躺在地上，地上、身上满是血迹，惊骇之下，忙过去把住他的脉搏，却见他脉息紊乱，忽强忽弱，竟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九斤六摸摸胡子，哈哈大笑，朝红面老人眨了眨眼道：“呵，呵，呵，老水鬼，江河湖海你已经占得够多的了，怎么，还要到化子的地盘来撒一把野啊？”

红面老人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芮平风道：“九斤六，我做什么不用跟你打招呼吧。”

九斤六道：“你在水上，自然不用跟我打招呼，但来到化子眼皮底下，不来访访老朋友，却不是道理。本来想找你打上一架，看来也不用打了，妙哉，妙哉！”

红面老人说：“那便最好，我难赢你，你也打不败我。”

九斤六冷冷一笑道：“哼，此时却是未必。”

红面老人道：“你要乘人之危吗？动手吧！”

九斤六道：“哦？今天暂且记下，这架嘛，总是免不了要打的。”又指了指文子衿道：“他算是我的半个徒弟，你这大名鼎鼎的江海船王，方才你只是跟我的半个徒弟打个平手，我要是有一整个徒弟的话，你已必输无疑了，何必我亲自动手。唉，看来我还是错了，错了，没有教出一整个徒弟来，妙哉，妙哉，哈哈……”

文子衿心想：“原来这红面老人竟然就是江海船王司马龙飘，‘神丐真人玉魔剑，船王居士俏观音’中当世六大高手之一！怪不得他只是哈哈大笑，已伤了他的师弟芮平风，我死命相抗也还是输给了他，确是厉害！”

红面老人脸上微微一红，愕道：“甚么半个徒弟、整个徒弟的，怪话连篇！”

九斤六得意之极，怪笑道：“老叫化至今也还是孤家寡人，没有一个徒弟，自然也就是没个整个徒弟了。我只是指点了他几招，并未收他为徒，故而权当半个徒弟。看来我指点他的那几招他不需使出，都已与你老水鬼打个平手了，要是使将出来，妙哉，妙哉！嘿，嘿！”

司马龙飘怒道：“使将出来又如何？‘嘿、嘿’是什么意思？就把我打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