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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横磨剑》第一章 山风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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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剑谱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活动的小小人影!那人影身形灵动,长剑挥舞,变纪无方,但书页一合,人影亦自消失。文子衿道:“怪了,竟有这等神异之事!莫非世人所言鬼神之说,当真实有其事?”打开书页细看,那数页图案,却依然如故,并无二致。他大惹不解,便又将那剑谱按原来的方位放在那张旧木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只盼再能见到那舞剑人影。

但等了许久,那人影却不再出现,文子衿心道:“莫非那小小的人影,只是兴致来时,方舞起长剑,此刻兴致已去,便不再想动?好,我且待在此处,看你何时兴起。”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方才所见,并非虚幻,确然是看见了一个舞剑的人影,虽是一晃而过,却也真真切切,便打定主意,心想那人影既会舞剑,自然不会只舞一次而已。

说来真是凑巧,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又有一阵山风急急吹过,书中那人影又再舞动,身手矫捷,剑影纵横,文子衿大惊之下,恍然大悟。

原来,那薄册中的图像,在急风吹动之下,翻动书页,便如现代的动画一般,将书页中的人像动作连贯起来,竟成了一招剑招!这其实是极简单的原理,但谁又能想到,这八页剑谱,连起来之后,竟然只是一招,而不是传说中十四招当中的八招?那怎么又会说成是“十四剑”呢?他心念及此,不由颇为不解。

这八页舞剑图,他早已烂熟于心,当下便在房中拿了一条扁担作为长剑,虽然斤两不一样,但舞将起来,却也似模似样。然而舞至第四页中的图像时,却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剑他试了数次,结果均是一样,不由自思:“这剑招果是奇怪,不易学得。但这剑谱既已花了三国时那么多人的心血,自是非同小可。‘非同小可’的剑招,又怎能一蹴而就?”又想,“自认识了这些江湖人物,我便麻烦事不断,这以武力称霸的江湖,只要自己武功强过他人,又何怕他人为难自己?”

正自凝思,却听门外有人叫道:“素莹师妹,那小恶贼可是在此间么?”文子衿但觉这声音甚是耳熟,对素莹也还算有礼貌,却正是泰山派的越意龙。文子衿却也并不出声,只静听他们如何对答。此时他伤势已愈大半,暗道:“我若是全身无碍,却也并不怕他。这小子剑法不错,比阎赞国难缠得多。此时我内力未复,内伤也未全好,只怕未必应付得了他。何况泰山派人多势众,这家伙一来定然不只一人。”果然又听一人大叫:“快说,那小恶贼在哪里!”话音甚是粗鲁,正是顾威的声音。

却听素莹清嫩的声音道:“三位师兄师姊,你们说的小恶贼是谁?”但听得“哼哼”两声,顾威叫道:“你这不是明知顾问么?难道你当真要护着那小恶贼!”素莹道:“你们说的小恶贼,恕我难以禀告,因我着实不知。”顾威怒道:“你……”却听赵意龙打断了他的话道:“素莹师妹,我们要找的,便是那书生文子衿。”只听素莹“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要找文相公,各位师兄找他可有什么事情?他可不是小恶贼啊。”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文子衿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徒了。

文子衿暗道:“到此刻为止,人人都道我与恬妹是峨嵋派的大仇,又有谁能相信我们?只有素莹,只有她才相信我们,相信我们不是凶徒。”心头一热,差点流下泪来。却听门外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素莹师妹,咱们峨嵋泰山二派,可是数辈之交了,难道师妹反要帮着外人么?”素莹叹了一声道:“连师姊,咱们确是数辈交好,情谊非浅。我也不会帮着外人,但文相公,他、他又如何能是极凶极恶之辈?”却听赵意龙道:“素莹师妹,如果你有不便,只须告诉我们,文子衿在何处即可。”

文子衿收起《曹公剑谱》,忖道:“素莹本是慈悲心肠,又脸皮子薄,更不会撒谎,言辞之间如何能敌得过那三人?我不必令她为难,出去见他们便了。”正说扬声说话,却听素莹道:“三位师兄师姊请回吧,便是我知道他在何处,但各位既要不利于他,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却听“呛”的一声拔剑之声,顾威大叫道:“小尼姑,当真要我们出剑么,快快让开了!”此时但听那老婆婆叫道:“我家里并无恶人在此,各位如不想欺侮我一个乡下婆婆,便都请回吧!”文子衿已走到房门口,听了那婆婆的话,不由一怔,停住脚步,要看看那婆婆如何应对泰山派三人。

却听连倩纹道:“婆婆你好,晚辈连倩纹,这一位是我顾威师兄,这一位是我赵意龙师兄,晚辈三人以前并不识得婆婆,自然不是要与婆婆过不去。我们到了此间,只是要捉拿一个狼心狗肺的恶人,请婆婆行个方便。”却听那婆婆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婆婆说没恶人在此,便是真的。”却听“嚓”的一声响,顾威叫道:“咱们不必这糊涂老妇多作啰嗦,只管进去搜上一搜便是!”那婆婆“哼”了一声,怒道:“不懂尊老敬长的莽夫!你又为何砍了我这株枇杷?这枇杷树,我种下了已经三年了!”言犹未毕,只听有人“咦”了一声,接着“叮叮叮”的连响三下,文子衿从窗口望去,不禁惊异非常:那老婆婆竟用一根木拐与顾威斗在一块,那木拐竟是坚实无比,与顾威的青钢剑相撞之时,发出铿锵之声。

那婆婆竟是力大无比,将一根实木杖舞得忽忽生响,瞬间二人你来我往,已换了六七招,那老婆婆寻了个机会,在顾威左肩上击了一杖,只痛得顾威眉眼急皱,连吸凉气,那婆婆哈哈大笑,道:“你砍断了我的枇杷树,吃我一杖,就算给你一点小教训!再吃我几杖,好教你知道尊重长者!”顾威却是一点儿也顾不着威风了,黑着一张脸,又惊又怕,过不多时,又挨了一杖,不由“哎唷”一声呼痛,长剑乱舞,已然全无章法。

赵意龙知他不是那婆婆对手,便朗声道:“想不到婆婆竟是高人!我师兄弟二人一齐向婆婆请教!”说着挥剑而上,顾威登时觉得压力大轻,那婆婆一根拐杖十分之中倒有七分在对付赵意龙。

这时文子衿也已看出,那婆婆虽说杖法不错,但毕竟年岁已高,而顾威也还罢了,赵意龙的剑法却得了其父真传,一柄青钢剑端的凌厉无比,一时之意,那婆婆便相形见绌,只得极力招架了。

素莹在一旁见着不妙,忙也拔剑而上,连倩纹一见,也拔出剑了,抢上数步,道:“素莹师妹,我来请教一下峨嵋剑法,请师妹指点指点。”说着便一剑刺来,直指素莹腹间,素莹叫了声:“好快!”只好回剑挡来,连倩纹剑锋一转,换了一招,分袭素莹面门胸口二处,素莹只得打起精神,使出平生所学,方与她斗了个旗鼓相当。二人剑来剑往,虽是极快,但并无深仇大恨,却也甚有分寸,当真点到即止。

文子衿已看出连倩纹只不过要阻拦素莹相救那老婆婆而已,便放下心来。转眼望向另一边,却见那老婆婆一根木杖呼呼呼的挡了数剑,退了两步,斗得五六招,又退两步,眼见不须多久,便要败下阵来。却见赵意龙一招“松涛三浪”,又将婆婆逼退三步,笑道:“婆婆,罢手吧!让我们进去搜上一搜,如果那恶人不在,我们师兄妹三人转头便走,不也再来打扰!”那婆婆咬牙怒道:“好小子,你要进去搜老婆子的破屋,只有先将婆婆杀了,否则休想!”

赵意龙哈的一笑,道:“咱们也不必杀你,但搜上一搜,却是一定要的!看剑!”又是一招“松涛三浪”三剑连刺,一招未已,第二招“岱宗疾风”又至,连连七八剑,那婆婆退无可退,忙乱中脚后撞到墙根边上的土坏上,身子便向后倒去,不由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叫道:“罢了!”一阵山风急急忽过,心中只觉被这一阵风吹凉了一般。

却听得“哈哈哈哈”长笑声中,婆婆但感后腰被一只手托了起来,便未倒身于地。睁眼一望,只见身后一根扁担平平伸出,正指住了赵意龙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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