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白衣少年望着眼前风华如昔的女子，萦绕在她眉际的淡淡轻愁似乎更多了。

二师父的心中，究竟隐藏着什么让她如此不快乐的东西呢？

“无缺……你来了……”

眼前的少年，已经渐渐如她们姐妹所愿，有了当面的武林第一美男子的风采。

可是，那也代表着，那一天，快要到来……

“师父叫弟子前来，可是为了小鱼儿之事？”

无缺，移化宫的花无缺，永远是那样的彬彬有礼，即使心中忐忑，表露出来的也是得体的应对。

“不错……无缺……”

怜星忽然想到姐姐那冰霜的容颜，心中一寒，美丽的容颜因为内心的挣扎而扭曲：“你为什么放过他？”

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

心底的嘶吼并没有显露出来，但怜星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是绝对等不到那一天的。

有多少次面对弟子赤子般诚挚的目光，她好想都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说出来！！

“弟子不敢有负师父之托……”

花无缺心头一凛，难道事情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为什么……”

“弟子与小鱼儿已经约好择日一战，此时弟子自当取他性命！！在那之前，弟子不愿有亏约定……”

这也是为什么大宫主没有强迫他的原因。

“约定？”

怜星身体发抖，微微咬紧牙齿：“原来你们还有这样的一个约定……好！！好！！”

你真的是，长大了啊！！

“师父！！”

花无缺心头突跳，自然知晓怜星的“好”必是反话。

但他干涩的嘴唇已经不知该吐出什么语句，只有硬生生的承受下怜星的怒气。

可是他不知道，怜星并没有气无缺，她只是觉得心中说不出的苦楚，仿佛有什么东西无法承受的断裂了一般。

“无……缺……”

怜星有着薄寒的容颜在一瞬间转变了无数的表情，怒气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愁思：“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了……”

“师父……”

花无缺说不出涌上心头的是什么样的感情，怜星有些稚气的娇靥与残损的手足都让他有着另外一种与对大宫主的敬畏完全不同的怜惜之情。

冲动的一撩衣摆，怜星未曾眨眼，他便已经跪倒在地：“弟子一定……一定会……”

花无缺的为难看进怜星眼中，她何尝不知道两个兄弟在还不明了相互的羁绊，就已经有了这样深厚得超出她们姐妹想象的感情。

原来，亲兄弟终究是亲兄弟，如果不是自己，两兄弟可能已经长眠在了一起。

无论如何，也要比眼前这一切要好得太多太多了……

嘴唇翕动着，怜星几乎是要掐痛自己的皮肉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而不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你下去吧……”

怜星转过身，左足的微跛似乎更加明显了，她的心头在抽痛着。

也许这就是她无法真正练成明玉功的原因吧……

“……”

花无缺静静凝视着怜星拖曳的脚步，多情的眼睛更加深邃了。

“你为什么不离开？”

没有花无缺离去的声音，怜星背对着弟子问道。

如果可以，怜星真的不想面对这样的无缺，但姐姐不在，所有的责任都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肩上，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弟子还有一事相求……”

这才是他回来的重点。

“你说好了……”

她的头好痛……

“弟子需要师父帮忙……”

怜星的纤纤玉手蓦的一紧！！

“帮……忙……”

“只因弟子已经查到曾经的江南大侠，江——别——鹤的下落！！”

花无缺的眸光透出深切的痛楚，声音也更加高昂了。

有那么一瞬间，怜星以为自己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难道他已经……

“为……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甜美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十分遥远的地方。

“弟子已经答应小鱼儿，要寻找到此人的下落，完成小鱼儿决战前的心愿！！”

“小——鱼——儿……”

又是小鱼儿……

又是小——鱼——儿……

“好……我就陪你走这一趟！！！”

怜星的红唇紧紧抿在一起，灵活的眼波满是浓浓的杀意。

“你的那个小女孩怎么没有在身边？”

是说心兰吗？

花无缺脸色一黯，她早已经不是他的了。

怜星点点头：“这样也好，莫让女子妨碍了你的武学进境……记住，无缺，你一定要打败江小鱼……”

即使你会因此痛苦一生，永远的恨着我们，我也……

希望你能够活下来……

“是……”

无缺无语，早知道无论什么话题都会转变成他与小鱼儿的生死决斗，见到江别鹤的心更加强烈了。

移花宫下山的道路不但湿滑，视线也并不很好，当然对于习武之人这并不算什么，但无缺还是伸出手臂，扶住怜星不完整的身体。

“你还记得么？无缺……这里曾经被一群老鼠啃食过……”

“恩……”

“为什么第一个救我？”

怜星低声的诉问着：“因为我是个残废？就像现在这样？”

“不！！！”

怜星的手臂因为花无缺蓦的用力而痛楚，仰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的是无缺无比认真的眼睛。

花无缺紧紧的注视着眼前少女般的容颜，嘴唇开启，良久，终究化成一句口是心非的话语：“因为你是我的师父……”

“……”

师父啊……

你真的还会当我是你的师父么？

无缺……

如果可以永远做你的师父，那该多好呵……

“无缺，我想我已经累了，你一个人去找江别鹤吧……”

自己如果陪在无缺的身边，狡猾的江别鹤是永远不会出现的。

就像现在这样，到处只是扑空而已……

至于事情的真相……

即使江别鹤真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无缺，自己，也许就解脱了……

“……”

无缺没有走开，反而静静的陪伴着怜星坐下：“小鱼儿已经找到他了……”

他的运气一向是好的。

“……”

怜星呼吸一窒：“那么，你们问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么？为什么还要我……”

即使已经想开了一切，这样的时候还是让自己的心痛得仿佛被利刃剜出一般。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要失去无缺这个弟子了……

“……”

无缺不答，只是小心的从怀里摸出一只金色的钗饰：“只有离开移花宫，我才能说出我真实的心意……师父……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

在怜星惊异不定的目光下，无缺小心的把手中的凤鸾金钗送进怜星流云般的发际：“等我……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