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的求见,在预料之中。慈宁宫,孝庄坐在正殿,接见鳌拜,看着太监们将一个个箱子从正殿经过搬进承欢坐在的房间,道:“苏茉尔,你去帮着整理,小心别磕碰了什么。”
“是。”苏茉尔领命进去。孝庄才向鳌拜道:“是哀家照顾不周,才让令媛受了伤。不过,却也成全了一段好姻缘,二阿哥的品性,相信鳌大人也是喜欢的。”
鳌拜起身谢恩:“多谢皇太后成全,是臣的荣幸。只是,孩子还小,就留在宫中,实在有些不放心。这孩子是早产,从娘胎里带了弱症出来,这不,才进宫几日就受了伤。以后还劳烦皇太后多多照拂,微臣老了,只有这女儿是老臣一块心头肉,可是真心盼着她一生顺遂,能受到身边所有人的欢喜。”
鳌拜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带着一点点心酸,皇太后亦是动容,当下便下了保证,一定好好看顾。鳌拜谢过恩,才提出要见一面女儿,皇太后仁心大发道:“方才听鳌大人说这孩子自幼体弱,哀家想着宫里的太医大多不中用,还是要劳烦鳌大人把林大夫留在宫中照看格格的身子了。如此,可好?”
“自然再好不过。”鳌拜起身,谢过皇太后恩典,才往里面去。
看着还在昏睡的女儿,脸上还有几道清晰的红印,饶是他一生戎马,也不禁红了眼眼眶,抱了在怀里,轻轻地骂:“真是个不孝女。阿玛都知道身体发肤授之父母,你这么聪明懂事,怎么能自伤至此?还不快醒过来,不然阿玛就不要你了。”
“阿玛就是不要欢儿了。”趴在后背的人,突然开口。
林以南、尚音、锦佩掩嘴轻笑。原来,方才锦佩进来,在承欢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就醒了。只是,听见阿玛来了,想逗他一番,才装睡。
鳌拜一愣,眼泪倒真的流出来,笑骂:“你这个不孝女!”
承欢心内温暖,阿玛真的是在乎她的,亏她以前还自卑地以为自己是替身。即便真是妓女之女,她也不会再自卑了,伸手擦干他的泪,吻他的眼睛:“阿玛不哭,阿玛可是满清第一巴图鲁,欢儿还等着看阿玛的飒爽英姿呢,以后可不能只顾着两个阿哥,不理会我。”
“怎么会?这天底下只要有欢儿在的地方,阿玛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鳌拜声音极是豪迈。承欢亦笑得爽朗,黛眉一挑,问,“额娘呢?”
果然。鳌拜落下了脸。一室欢笑。
玄烨在窗外听着。已是放心。看来。已经解开了心结了。这几日。还真地担心。她会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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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如蘅被安排住在慈宁宫后面地西三所。各住一个宫殿。分别改名承福宫、永连宫。各赐宫女六人、太监十人负责照顾两人地起居。如此。便和公主是一样地配置了。
因着承欢脸上地伤还没有好。却不肯躺着休息。坚持要出去。尚音无奈。只好任她去了。寻了面纱与她戴上。林以南、锦佩陪了她一起去上书房。尚音则亲自去回了皇太后。仍回承福宫中。两人地用度、膳食一应都从慈宁宫支领。尚音想着她脸上地疤痕。便带了人去院子里。摘了一些花瓣。打算制成花蜜。
这边。承欢一踏进上书房。福全便站了起来。一脸欢喜。又隐隐有着担忧。承欢轻笑。福身下去请安。
那太傅也请安:“老臣谢敬见过二福晋。”
承欢一愣,红了脸,幸好系了面纱,并看不见,一双凤眼盈盈地看向福全,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倒比自己还害羞,笑道:“二阿哥也害羞?不知谁当初跪在皇太后面前振振有词地说要护我一辈子。”
“当然是我!”福全连忙吼出来。后面,锦佩一笑,林以南也笑出声来。
承欢瞪了他一眼,机灵的小太监早搬了凳子过来,承欢在书案前坐下,看着还在念《孟子》,略略皱了眉头,怪道两人要分开授课了,却也不说什么:“太傅请继续授课,我随便转转。”
说着,便站到书架前,林以南跟了过来,抱了她起来,方便她挑书。这里的书,都看过了,承欢失了兴致。下了地,往里间去。福全想喊住,却被谢敬一瞪,只好坐了回来,继续看书。
听着里面抑扬顿挫授课的声音,承欢走了过去,却在听到一个女孩声音的时候顿了下来,随即又笑,继续走过去,不过是如蘅罢了。李德全守在门口,见是承欢,忙忙地请安:“奴才见过承格格。”
“起吧。”承欢道,“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李德全有些为难,里面已经有了声音:“请承格格进来吧。”
李德全这才开了门,承欢进去,林以南、锦佩却是被拦在了门外,李德全关上了门。锦佩瞪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一愣,心想着,这丫鬟的脾性和她的主子还真有些像,不怒自威地压力。
承欢进去,先请过安,看向一旁袖手站着的老头。
玄烨介绍:“这是太傅,陈廷敬。”
“陈先生。”承欢不卑不亢道了个万福,问,“三阿哥学到哪里了?”
陈廷敬回答:“三阿哥聪慧,已经学到《史记》了。”
“哦。”承欢淡淡应了一声,并不觉着惊奇,却是问,“三阿哥《史记》看过几遍了?”
玄烨一愣,看了她一眼,又看陈廷敬,心里快速思量着该怎样回答。但是,陈廷敬却是心里有了数,只怕这格格是来捣乱的。
承欢见他不答,轻轻一笑,福了福身离开:“承欢莽撞,打扰陈太傅授课。”然而,那一声轻笑,却是敲在了玄烨心上,着实……有些气恼的。《史记》莫说看,背,也是背会了。说句实在话,上书房的授课也不过应个卯罢了,学得更多的东西,还是由皇阿玛、皇祖母亲自教的。这些什么汉家的四书五经,早早地便学过了。如今,倒是觉着术数更加有趣,只是皇子的授课,有一定的规程。她那一笑,分明是笑他的应付。
如此,接下来的课,再没听一句,等着眼前一本书,直要把它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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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却是怡然自得到了外间,让小太监在炕上另设一案,铺上笔墨纸砚,想了一会,提笔开始写来。福全见她这样快便回来,便安了心,看她在案上书写,心里欢喜。听着太傅咳嗽了一声,立刻收回了视线,开始认真听课。她方才皱眉,他自是看到了,大约是嫌他不够上进,为了不被她看扁,自然要努力。
承欢写一手极好的正楷,坐定之后,便安心地开始写,一张张地换过纸,整整一上午,那炕上、书架之上到处都是她写满了晾在一处的纸,如此,谢敬倒也起了好奇,随手拿过一张来看,竟是‘孟子’,不过两个时辰,她竟然已经写到第六卷。
“谢太傅,承欢的字,如何?”承欢已是写得手酸,停了笔,揉着手腕,问。
“格格的字极好,四平八稳,略略显出霸气,多加练习,必能写得一手好字。”谢敬不吝赞誉,笑道。
“不知承欢可有资格练行楷?”承欢又问。
“自是可以。”谢敬道,“不过,格格可先临摹一些闺阁女子的簪花小楷,算是行楷,若是学得好了,老夫再寻些合适格格临的帖,来学行书。”
“多谢太傅指点。”此时,承欢已经下了炕,竟是一跪到底。
谢敬忙扶起来:“老臣不过指点一二,还是格格聪慧。”
承欢但笑不语,把那些写好的‘孟子’按照顺序收了起来,放到福全面前,说:“这是我写的‘孟子’,给你当课本学习,可好?”
福全哪有不愿的,捧在手里道:“自是好的,我一定好好学。”
“那是自然的。以一月为期,若是能学通了‘孟子’,我便送一个我亲手制的东西与你。”承欢仰脸道。
福全当然点头:“我回去让人装起来,一定不弄坏。”
承欢嗔了他一眼,道:“人都说‘读书破万卷’,你还小心保存?若是坏了,我再写一幅就是,反正我正练字,正好是个机会。”转身向谢敬道,“太傅,可否请您把二阿哥要学的书目给我?”
“那有何难?”谢敬立刻提笔写了下来,承欢命锦佩收好了,问福全,“这样可好?”
福全哪有不应的,自然欢喜点头。第一次觉得这种文绉绉的东西,也自有乐趣在。
林以南在一旁提醒:“格格,该回去吃药了。”
谢敬看了看墙上的铜漏,便道:“便下学吧。二阿哥既答应了格格,老臣明日就要开始加紧课程了,二阿哥回去可要好好温课。”
福全应了,先等了他出去,才与承欢出去:“我今天在你那里用午膳,可好?”
“嗯,也好。阿哥所那样远。”承欢点头,又向旁边的小太监道,“你先跑去,告诉尚姑姑,备几样你们主子喜欢的吃食。”
小太监领命去了,福全满心欢喜。原本以为她醒来知道赐婚会生气,没想到却没有,还对他这样好。
承欢却是不想这些,只问:“下午什么时候上学?是我阿玛教吗?”
“嗯,今天逢单,学布库。”福全回答。
“真好,我也要学。”承欢跳起来,面纱也跃了起来,一阵风吹过,本就是结的松散的蝴蝶结,如此一动,倒飞了。她惊呼一声,捂住了脸。
福全看她如此,已是心疼。昨天去看,脸上的红印还没有去,她还是介意的,虽是自己下的手,将她揽进怀里:“放心,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承欢在他怀里轻嗔,这个男子,温柔地笨拙,那样简单就会欢喜:“这样怎么走路?还不去帮我把面纱捡回来。”
闷闷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胸口传来,福全只觉得一阵阵敲在心上,不想放开,刚要命人去寻面纱,后面却有人开口:“妹妹,你的面纱。”
福全见是如蘅,淡淡一笑,接过了面纱,道:“有了,我来替你系上。”
承欢闻言,略略地抬起头来,任他将面纱蒙上,系了结,才向如蘅道了声谢,又向一旁的玄烨道了个万福,转身往前走。一前一后,两对人就这样回了慈宁宫,如蘅和玄烨在慈宁殿陪皇太后一起用膳,承欢则领了福全进了承福宫,尚音已经摆好膳,见着两人进来,笑得暧昧:“姑爷,格格快来,今天这些可都是你们爱吃的。”
一句话引了两人脸红,一旁宫女太监皆是一脸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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