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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至河上》第十八章 妇孺救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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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救助妇孺视为分内之事的本县捕快谢未,忽然看到前面那座院子里有一群孩子在呼喊雀跃。等他走到门口丈余处,两个孩子打着伞冲过来开门,迎接他进去。

较大的一个女孩热情地道:&ldqo;淋坏了吧,快进来歇歇&hllp;&hllp;&rdqo;较小的两个孩子则好玩地扯着膀子被卸、状似傻子的李有理。孩子们的母亲,一个慈祥而普通的乡下女人走到屋门上,见了不由得一惊:&ldqo;哎呀,这闺女是怎么了?病啦?&rdqo;

于是乎,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找衣服的找衣服&hllp;&hllp;这个家,虽然简朴到看得出贫穷,但与外面的骤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谢未乍得热心妇孺的救助,立时温暖、感动得眼中泛起泪光。看着妇人把自己家备用的草药找出来,洗净了,煎熬上了,甚至孩子们也拿出窝窝头给他吃,谢未直觉得乡民纯朴善良如斯,无以为报,只想立刻就为他们做点什么。

这些孩子高高低低一共有七个,三女四男。父亲清晨出门了,他们就在屋檐下等他回来。虽未等到父亲,但等到陌生人来借宿,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且看三个男孩子都虎视眈眈着他的那把刀。虽然并非他原本佩带的那把捕刀。

&ldqo;大叔,这刀是用来做什么的?&rdqo;

&ldqo;&hllp;&hllp;吓唬人用的。&rdqo;

&ldqo;他是谁?是哑巴吗?&rdqo;说的是已经把布团弄得完全塞在嘴里的李有理。

&ldqo;&hllp;&hllp;不是。&rdqo;

&ldqo;大叔,你是大侠吗?&rdqo;

&ldqo;&hllp;&hllp;我是个捕快。&rdqo;

&ldqo;原来你是捕爷。&rdqo;孩子的脸上立刻有了一份森然。

&ldqo;捕爷牵着大狼狗,拿着大铁尺,会踹坏人家的门&hllp;&hllp;&rdqo;小女孩嘤嘤地道。

谢未惭愧,看来邻县的捕快不止于口碑很差,也着实作风恶劣:&ldqo;孩子,捕快是给百姓办事的,不是&lsqo;爷&rsqo;,逞凶霸道的捕快都是坏蛋,但是,并非所有捕快都如此。比如我‐‐&rdqo;谢未为了挽回捕快这个行当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不惜大言不惭地现身说法:&ldqo;我做事,就是为了抓坏人,保护好人。坐在那里的那个傻傻的家伙,就是个大坏蛋,我抓他回我们本县衙门受罚。&rdqo;

一个七八岁的女孩道:&ldqo;大叔,我猜你是英雄。&rdqo;

谢未不敢想这女孩是异想天开还是慧眼识珠:&ldqo;&hllp;&hllp;为什么?&rdqo;

&ldqo;因为那个姐姐好漂亮。&rdqo;

&ldqo;这&hllp;&hllp;有什么关系吗?&rdqo;

女孩笑了:&ldqo;因为&lsqo;英雄救美&rsqo;啊,你难道没有听过英雄救美的故事?&rdqo;

喔&hllp;&hllp;

可是为何自己是&ldqo;大叔&rdqo;而徐荷书是&ldqo;姐姐&rdqo;呢?难道自己已经沦落到内心空荡、外表沧桑的地步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灶前,谢未烧火,也等于烤了衣服。见一个孩子想要劈柴,却找不到斧子,他便拿起那把刀,&ldqo;这刀,还可以用来劈柴、杀鸡、铲地&hllp;&hllp;&rdqo;因而孩子们得以观赏了一场快刀劈柴的表演。忽然发觉屋角有一处漏雨,他找来一片瓦,抓起一把干麦秸,直接跃上梁头,不知怎么捣鼓的就修缮了那条缝隙。孩子们好生惊叹。最大的那个女孩脸儿红着,无比崇拜地说道:&ldqo;捕快大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做?比爹爹都厉害。&rdqo;

谢未觉得有责任在孩子们面前把捕快的形象推向一个高度:&ldqo;上至抓贼查案,下至砍柴做饭,都是捕快这行的必备技能,本捕快岂有不会的&hllp;&hllp;&rdqo;

而他的母亲丁氏听了这样的话,则道:往上说,你能挣钱?往下说,你可还有体面?家里穷得叮当响,衣服穿的破破烂烂,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挣钱不体面的臭小子!

谢未则接道:养不教,母之过。

砰砰&hllp;&hllp;咚咚&hllp;&hllp;谢未立刻挨了一顿捶。然而说归说,母亲却从不要求他去怎么怎么做。除了在桃桃的事情上。‐‐这才是头痛得要命的事。

孩子们的母亲在煎药,一个女孩子在照顾高烧的徐荷书。

而李有理在这里,却终究是危险因素。

谢未来到徐荷书床边。徐荷书一动不动地躺着,脸庞是雨后的清隽,哭后的安宁。谢未都知道。因为知道,所以小心。他小心地看着她眼睛闪动着的水样光芒:&ldqo;我带李有理先回衙门,你在这里养好了病自己回去,如何?&rdqo;

徐荷书&ldqo;嗯&rdqo;了一声:&ldqo;那些杀手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不要连累了这一家人遭殃才好。&rdqo;

谢未微笑了,她竟如此懂得。

&ldqo;你自己也要小心,可以伪装就不要去拼。&rdqo;

&ldqo;谨遵谢捕头教诲。&rdqo;徐荷书笑。

&ldqo;咳&hllp;&hllp;就领了一个兵,别&lsqo;捕头&rsqo;&lsqo;捕头&rsqo;的。&rdqo;

&ldqo;你都是叫我&lsqo;徐小姐&rsqo;呢。&rdqo;徐荷书嗔道。

倒是自己理亏了&hllp;&hllp;

继而,徐荷书轻轻地道:&ldqo;你走吧。&rdqo;

谢未略一肃容,正式告别。

他向一群孩子和那位妇人致以深深的谢意和殷切的嘱咐,就带着李有理,重新投入了广大的雨幕中。

然后房间里就是一静。吃了药,徐荷书静静地躺着,任大雨声敲打她静静的心思。

天色将晚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了。正如这个家的女人和孩子一样,他也是个淳朴而可爱的人,甚至比他的妻子更殷勤。一家人围在桌边吃饭的时候,徐荷书也同他们一起吃了一碗汤。她从所剩不多的银子中拿出几粒,给这对夫妇。妇人若惊地推辞,丈夫却颇有见地地说:&ldqo;不收的话,让你一个姑娘家心不安。&rdqo;于是慷慨地要了一粒:&ldqo;这就够了。&rdqo;

说起银子,徐荷书自从家里出来,一路上确实花掉了不少。自然,很大一部分是路见不幸慷慨解囊给慷慨掉了。没有钱的话,她就不知道江湖路该怎么继续走下去,她想过学侠盗,劫为富不仁者的富,济穷苦人家的贫,但是,好像仍不对劲,纵然那银子是不义之财,但是自己拿来哪怕只是一小部分用,岂非也是不义?

她希望在到达荆州之前还能支持得住。虽然她很想在黄河岸多多逗留。

关于黄河,她知道得不多,也只在儿时见过一次。那仅有的一次记忆,就让她多年来将黄河的开阔、雄壮影像烙在了心底。而每当她读到有关黄河的诗文,就忍不住开始遐想,有一回还让松诗给她画出来,松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全才,妙笔生花了一副&ldqo;黄河远上白云间&rdqo;的丹青,得到了父亲的嘉许,却没能让她满意:&ldqo;好是好,但不合我心。比如这里为何渲染了这么一片云,倘若没有云,通明一些,不更显大气、气势吗?&rdqo;

松诗反驳:&ldqo;&lsqo;欲盖弥彰&rsqo;,用云来遮掩,会越加显出黄河的高远苍茫&hllp;&hllp;&rdqo;

徐荷书驳回:&ldqo;能看到黄河远上白云间,肯定天气晴好,万物清新,我倒觉得还应该给这个地方的波纹描绘得细致一点呢。我知道你想的是,作诗要蕴藉,作画也要蕴藉,殊不知,该蕴藉的时候自然蕴藉,该明晓的时候就要明晓。做啥都想着蕴藉,就算是风雅,也免不了酸腐气,有失于婆婆妈妈,你啊,就是这样的性子,我看你早晚会因此吃亏&hllp;&hllp;&rdqo;

而徐松诗早已不理她,埋头苦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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