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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泽并没有过多的留意身边这位美丽的女孩子的神情,他一到大路上就看见王以求拉着那辆破旧的架子车缓缓的走在前方,架子车上累积着几个乌黑的竹筐子,里面放着一些收来的或者是捡来的饮料瓶和废报纸烂书纸等等的杂物,王以求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在路边,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杨泽快步走上前去,他看见那条掖车子的绳子攀在王以求的肩膀上,绳子紧绷绷的,杨泽就伸出手帮忙推着车子的辕杆,王以求感觉到了车子的重量猛的减轻了不少,他缓缓的回过头,看见是杨泽在帮着他推车,就说:“杨泽啊,你去忙你的吧,我这儿马上就到家了,不用你,快去吧。”说着停了车子,对着杨泽连连的挥着手。
杨泽看着王以求那灰白的胡须在说话的时候随着下巴的抖动而颤抖着,就觉得在王博大死后,王以求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杨泽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觉得语言是多么的无力。
阳光照射在这两个人的身上,一个风神俊秀,一个暮景残光,形成了一副奇异的画面,让远远观望的王仪琳心里增添了一些往日的生活里难以体会的东西,从而对杨泽这个人又多了一些的认识。
王以求拉着车子就要走,又停住了身子,像想起了什么,扭回头对还站在原地的杨泽说:“哦,你要是有空的话,这两天到我家去一趟,我有些话给你说。”王以求说着眯着眼看了远处正在走过来打量着自己的王仪琳,又说:“快去吧,人家女娃子正等着你呢。”杨泽不再言语,看着王以求拉着车子走远。
杨泽和王仪琳还没有走到史今古家门前,就看见史今豪一脸愤懑的从大门里面快步跑了出来,只见他光着上身,低着头一只手里抓着上衣,脚上的鞋也没穿好,踢啦着从杨泽和王仪琳身边跑了过去。
王仪琳正准备和他打个招呼,却见史今豪也不看她和杨泽一眼,王仪琳心神一转,想起了常月对杨泽的态度,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
杨泽却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史今豪这个人的出现一样。王仪琳的心中就更加的觉得杨泽这家伙真是鬼的很。
杨泽正准备叫史今古的名字,就听见院里有一个妇女大声的嚷闹着:“……叫他去死,这个二愣子货,真真的和他那死鬼老子一样,成天的就知道躺在炕上挺尸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还想着攀人家高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个棒槌脸……”
杨泽听见这话,就站在门口,看着王仪琳,做了个鬼脸,嘴巴张着做了个口型。
王仪琳看杨泽的样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杨泽说的是什么,杨泽把嘴凑过去,对着王仪琳的耳朵说:“是史今古的妈妈在骂人呢。”
杨泽的嘴巴正好对着王仪琳的耳朵,鼻子被王仪琳耳鬓的一缕头发给搔的直痒痒,就忍不住的侧着脸打了一个喷嚏,而王仪琳也因为杨泽在耳边说话的语气特别的小,气息吹到了耳朵里面,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理面,就像有一只小手心里最敏感的地方挠着,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于是她的耳朵脖子脸顿时涨得通红,半个身子都觉得有些麻痹的不能动了,脖子就本能的一缩,于是嘴唇就碰到了杨泽的脸颊,而杨泽也因为刚刚打完喷嚏回过头,正好就把自己的脸送到了王仪琳的嘴唇上面,而杨泽的嘴,也恰好的亲到了王仪琳的耳垂,王仪琳当时就“嘤哼”一声,整个身子就歪倒在杨泽的怀里。
……
“三月十一日,晴。星期五。
今天下午快放学的时候,班里的李四林给我说,我爹给我送吃的来了,他还说他刚刚去厕所的时候看到我爹背着一个大包袱,蹲在学校的的大门口,刚开始他还以为看错了人,觉得是哪个要饭的在歇脚呢。后来才看清我爹那个头上顶着的灰毛巾,他还说他原来先要过去和我爹打个招呼呢,只是当时是上课时间,再说自己也尿急,就没有顾得上。他给我说:你爹对你真好,我爹从来就没有给我送过东西。我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到一点羡慕的意思,倒是觉察到了他的一点耻高气扬,按照他的意思是说只有没钱的人家的孩子——就像我这样的——才会让家里人给送吃的,而像他这样家境好一点的人家才不屑于如此。他根本就没有和我爹打招呼的意思,要不他从厕所里回来的时候,难道我爹就走了吗?他这只是想在班里同学们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价,想显示自己和我不是一个群体的,要不然他何必在上课的时间故作神秘却又那么张扬在班级里说这些话。但是他这样做真的有必要吗?他这样心里会有多好受?人的虚荣心真的是很无聊。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爹就算真的是个要饭的,他的老子就算是县长,那又能够说明什么呢?说明他的明天也会当县长,而我就一定会不出意料的回去子承父业捡我的破烂修我的地球?他的学习成绩总是没有我的好,所以就想从生活物质的丰富上,从这个角度来超过我,压制我,高我一等吗?他这样做心里真的就会很舒服吗?这又能改变什么呢?真是可笑!!!**说:从心理上藐视敌人,从战术上重视敌人。他老人家的话真是太对了。我就是天天吃咸菜,啃窝窝头,我的精神上也是无比的强大的。他李四林真的就是一个衣服架子,酒囊饭袋,他这样的人生在世上也就是像老师说的那样,整个一个造粪机器,不能为社会主义增添一点的前进动力,顶多能给地里添一点人造肥。
爹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我让他进学校,他不肯,他说他早起天还没亮就往城里走,只是来城里的大路被前几天的大雨给冲毁了,在路上给耽搁了,要不他中午就能赶上我放学。因为到了的时候正赶上我上下午课,所以他又到街上捡了很多的破烂,还收了许多的废报纸和旧书,他还说城里的人真是会搞价,在秤上瞅的很紧,有的人还拿出自家的秤把秤好的东西自己再过一遍秤,还不如咱们乡下的人爽快。不过城里的破烂真是多,他下次来的时候就把那辆手推车拉来。后来他急着要走,说迟了就天黑到不了家了,养的那两头母猪一整天没喂了,还不知道怎么叫圈呢。我想给他说不让他再来给我送东西,他肯定会说我一来一回的在路上耽误好多的时间,还不如我在学校多看点书。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说才好。
爹就这样的又匆匆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觉得就想起了朱自清那篇描述父亲的课文。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来考到城里来,让我爹过上好日子!!”
……
“四月二日,阴。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头有点晕,我想着是因为昨天在家里干活太多的缘故。爹不让我干,他老是说让我歇着,多学习。可是家里那么多的活,我看着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能坐视不理吗?生命在于运动,身体不活动时间长了就会像机器一样的生锈的。今天我就受到了这一真理的惩罚,古人真的是诚不欺我。班主任张老师在早上课间的时候给我说还有一个保送名额,他把我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让我继续努力,不要因此而沾沾自喜,因为别的班级报上的人员成绩也都很好的。我很感谢他,但是我并不稀罕这个什么名额,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考上大学,证明我的能力。
马云上个星期个我说的事情,我考虑了好长时间,还是觉得这个时候不是考虑爱情的时间,我不能容忍自己的老父亲在家里满大街的捡破烂而自己的儿子却在学校里人五人六的谈什么女朋友。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给她回复,这真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真是个‘多事之春’啊。”
……
“五月二十四日。晴。
今天宣布了初考的结果,有很多的同学都被刷下去了,他们的成绩全部在预考的分数线下,有很多的人心里不甘,但其实有很多的人心知肚明自己就根本没有机会考上大学,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出了学校门去做什么。还有几个人满不在乎的收拾了东西就走了,连书都没有带。按照他们的说法: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哪里的粮食不养活人?话是说的豪情万丈的,但是我看到了他们眼里流露出的失落和无奈。毕竟要离开生活了好多年的同学和校园,肯定是有些难以接受的,但是人生就是这样,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得好好把握自己的命运,不使年华空倥偬‘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有时候真是觉得人生反复无常,要是知道了如今这个时候的无奈和黯然,早些好好学习不就可以避免了吗?但是人生只有结果,没有如果。要是人生能够重新来过,我愿意选择怎么样的人生呢?是像现在一样的穷苦困顿,和老父亲相依为命,日子坎坷,经济拮据,受到很多人的白眼和鄙视,但是却充满着希望的迎接着每一个黎明的到来呢,还是选择一个衣食无忧,什么事都不必自己去操心,自然有家人和朋友来给你办好,平稳的生活着,人生没有什么大风大雨的安逸生活呢?
生存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难题,平淡的活着还是历尽艰难为了目标奋斗的活着,才是更大的难题。
生与死的选择其实是很容易的,如果有了一个高尚的必须死去的理由,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慷慨就义的,而不会选择耻辱的活着,那样我会发疯。而平平淡淡的生活又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呢?像班级里的某些同学一样花着家里的钱,却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那样和白痴又有什么区别?
记得有一次卢志强甚至问我骡子为什么不会生育,而骡子的体型要比驴大得多呀?我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得知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是真的在请教我这个问题。他甚至活到了十八岁还不知道骡子是马和驴子的结合物,是近亲结合的产物,是不可能有后代的!这难道仅仅用一句‘城市人不懂农村的事情’就可以解释得了的?李四林更加的离谱,上次他的衣服扣子掉了,借我的针线缝补,他甚至不知道用顶针,他不明白顶针的作用是什么。他曾经笑过我是个‘小货郎’的,说我来学校还带着‘吃饭的家伙’,说我的包袱里针线齐全,只差没有胭脂水粉了,不然真的就可以走街串巷的叫卖几声。他不会用针线,他不知道把线穿进针眼以后在线尾上还要打个结,用来防止线头的脱落的。他以为顶针是戒指的旁流近亲,我很想趁这个机会笑话他几句,但是我又笑不出,我不知道是应该替他高兴还是替他悲哀,高兴的是他没有干过这些日常的杂活,很幸福!悲哀的是他竟然没有干过这些日常的杂活,甚至于到了穿针引线都是有眼如盲,真是悲哀!而他也‘很幸福’地活了十八年。
时不我待!”
……
“六月十三日,有雨。
今天风很大,下午坐在教室里的时候猛然的听到外面‘喀嚓’的声音,然后‘轰’的一声响,原来是大风把教室外的一棵桐树枝给刮坏了,因为没有上课,同学们有的跑了出去,有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所幸的是没有伤到人。只不过电线被压断了,恐怕今晚上教室里会没有电的。果然,到了晚上有的同学早早的就在课桌上燃起了蜡烛,使得教室里看起来很有一些‘秉烛夜学’的感觉。
风雨飘摇人皆醉,
书柬声声更漏迟,
欲把雄心合壮志,
他年鲲鹏亦非孰。
外面的雨声很急,今年像今天的雨势可是不多见,想着家中地里的庄稼,又可以省父亲费力的浇灌了,可见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只是人们往往不是这样辩证的对待问题罢了。我晚上坐在那里看书,没想到马云悄悄的来到我的身后,她问我一个题的解法。今晚上没有老师,因为烛光的昏暗,致使有几位男女同学干脆就借着这样的缘故坐到了一起,看来他们是准备把这种关系给明朗化了。还有几天就考试了,也许这就是紧张之前的松弛,或者是因为考试以后,要想见一面真的就很困难了吧,有些心情,有些想法,早些表白也好,省得到时候劳燕分飞的空自挂念。
……
我知道马云的想法。说实话我就是有一些自卑。说不喜欢她那是假的。没有人能够拒绝得了像马云这样的女孩子的好意,她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姑娘。我虽然很喜欢她,但是生活里有很多的东西不是自己喜不喜欢就可以得到和获取的。即便是抛开了各自是否能考上学校与否的姑且不论,就算是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那么她的家人能够接受我吗?这样的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一穷二白的,凭什么喜欢人家姑娘,你用什么来带给人家幸福?纵然我是深信美丽纯洁的爱情要高于物欲横流的尘世中的一切的,但是最起码的物质生活保障总得有吧?这一刻我有些羡慕别的家庭生活好的同学了。我看着烛光中的她,显得那么的美丽,我的心在颤抖,我觉得我在她面前有些失控了。她应该也看出了我的不同寻常,因为今晚她在听我说话讲题时一直的‘嗯嗯啊啊’的,没有一句话是成句子的,她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看。
啊!——
哎!
这几天就不再记日记了,太忙了,心里也有些烦。语无伦次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且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保送的事情听说已经定下来了,不是我。我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涌动的豪情,我一定会更加的努力!我会考上大学的。一定!
考试!!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努力!
奋斗!!!”
……
杨泽轻轻的合上这本巴掌大小的塑料皮的笔记本。这是王博大的日记。日记本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气息,搅动着杨泽的嗅觉和神经。他把日记本缓缓的放到桌子上,身子往后仰着,靠在椅子背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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