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军,光听名字好像是个老实敦厚的普通老百姓。.而事实上,李学军在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也的确和大多数人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曾当过兵入过伍,八十年代后期退伍回家,先是做了个保安,性格上有几分豪气,因为一次为同事出头引得众多同事拥护,到后来干脆离开单位,拉了一帮人,就做了几个娱乐场所的看场人员。
他也是从部队出来,知道国家专政的厉害,手下虽然有几十号人,但却不叫帮、会那种一听就是黑社会组织的名堂。因为他人仗义又挺能打,很快在这条商业街上树起了名声。九十年代初,隆城突然流行纹身,他不像其他出来混的在身上不是吻龙就是纹虎的,他在身上纹了个大炮,少有人知道因为他当兵时就是在炮兵团,所以他手下和外面的人就称呼他为炮哥了。
见曾进益一副冷酷潇洒的模样,李学军的手下有不满的大骂道:“T的,你以为自己是哪颗葱,当我们着凉了啊?”眼睛望向老大李学军,大有他一声令下就动手的架势。当我们着凉,是隆城本地骂人的话,大意是看不起人,当不存在的意思。
李学军手按在那台小录音机上面,对着曾进益的双眼,道:“这是什么?”
“你听听就知道了。”曾进益丝毫不为他手下叫嚣而紧张,还真有几分当他们着凉的意思。
李学军稍稍犹豫了会,按下了播放键。录音机里先是一阵嘶嘶的空白音,两三秒后传出一个咬牙切齿的男声。
“我要废了他……”如果刘福生在这,一定能听出声音的主人是任杰。李学军一听这句面上就变了下神色。
“任公子喝多了……”听到录音机里的这个声音,李学军的手下一起把目光望向他们的老大,他们听得出这就是李学军的声音。
“我只问你做不做?”
“我们可不是什么黑社会,犯法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
“我还道什么炮哥是一个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我考虑下……”
录音机就播到这里为止,可任何人都听得出,这绝不是原带,是经过剪辑后的带子,只听曾进益道:“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咋听这话,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任杰的说客。
李学军却不会这么想,如果是任杰派人来催自己,那就没必要录音了,而且任杰也不可能蠢到这种事还自己录音给自己留把柄。他面色变了数次,道:“好手段,敢问兄弟混哪的?”他指的是曾进益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他和任杰的谈话录下来了。这时候,内地大多数人是没听过什么狗仔队的名号的,能做这种事的人绝对是专业人士。
自从刘福生下决心要对付任杰后,他就没吝啬过花钱。为方便曾进益跟踪追查任杰,曾进益是要什么工具器材,他都点头,这小小的录音设备那是不在话下了。
曾进益道:“这你不用管。”眼睛在李学军右手臂上的那个大炮纹身停留了会,道:“你算是还记得自己的出身,这些年你看似风光,不过日子也过得很辛苦吧。”
旁边李学军的手下听了又不乐意了,喝骂道:“你T叽叽歪歪到底要说什么?”
李学军挥了挥手,阻止了手下的叫嚣,盯着曾进益的眼睛,似要把他看穿,道:“兄弟爽快点,有什么来意就说出来,别整那些虚的。”话是这么说,他心中却一点都不平静。进入九十年代后,隆城的治安其实还是不错的,所有那些冒头的组织和帮会经过几次严打基本都销声敛迹了。别看他手下有几十号人,可他们的主要收入就是替人家看场,收钱替人出头什么的,再偶尔敲诈些学生什么的,至于收那些商家的保护费,那是不可能有的。没有自己的产业,几十号人其实日子过得是挺寒碜的。
其实现在隆城很多所谓混社会的,都和他们差不多,打架斗殴是有,私下里做些违法犯禁的事也有,可要说犯类似杀人抢劫那种重大刑事的,基本还是没几个敢的。可以说,像他们这群二三十岁的人,只因为岁数大了,多少都知道了些轻重,论狠辣其实还比不上任杰原来交往的那帮狐朋狗友。所以,任杰找李学军要废刘福生,如果是普通人还好,可对方是个学生,李学军心里基本上是不愿意的,影响和风险太大了。这也是令李学军不解的地方,曾进益既然录了音,应该能听出自己其实已经是婉拒了任杰,那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来找自己呢?
曾进益左右朝他的几个手下望去,意思是这些人靠得住么?李学军的手下何尝不知道他的意思,个个对他怒目相视。
李学军道:“这些都是我多年的兄弟,有话就说。”
曾进益不置可否,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信封,推到李学军面前,对着他疑惑的双眼,沉着说道:“我希望你接下录音里那个人的活。”
谁都看的出来,那个信封里装的是钞票,看外表鼓鼓的,数量应该还不少。李学军的几个手下眼睛直直盯着信封,恨不得一把打开看看,基本忽视了曾进益的话。
李学军就比他几个手下强多了,眼睛只在信封上扫了一眼就挪开。而听了曾进益的话后,心下一震,大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任杰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人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看的出来,眼前这人应该是知道录音里任杰的身份,可又明显不是任杰的人。这种事又录了音,极有可能是任杰的对头了。这人眼神坚毅,神情镇定,显然不是普通人,不难看出他背后的人自然也有不小的势力,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咱这普通人还是少参合为好。想到这里,他迅速把信封推回曾进益前面,说道:“我也不管你是谁,你们的事我都没兴趣,你走吧!”
“可你已经退不出了!”对他的反应,曾进益还真是意外,见到他眼中坚定的神色,也有点佩服他的心思细腻,这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大概。但是刘福生这个小老板交待给他的事,曾进益却不能不办好。想到,这个小老板知道自己母亲身体不好后,很爽快的花钱送自己母亲进了疗养院,再想到小老板毫不忌讳,坦诚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也许我会要你做些违法的事,但我不会让你做那些违背良心的事!”人心都是肉长的,刘福生与任杰间的恩怨,曾进益基本都知道了,是以他一点都没排斥用这种方法。
“你威胁我?”李学军大声喝道,睁大了眼睛瞪着曾进益。他那些手下,有些搞不懂他们间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看老大的神色语气,显然来人得罪了老大,摆出了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说不上威胁,那个人找上了你,你就很难置身事外了。还好,你这个人平时没什么恶行,我就想给你们一个机会,既不会出事,还能额外挣笔钱的机会。”
“说的轻巧,哪有这么好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你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来达到你的目的,借刀杀人。呵呵,为了要对付录音里的那个人,你们还真是会找机会啊,连个学生也不放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话里充满了对目标学生刘福生的同情,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这句有点鬼使神差的话,改变了他的下半生。
因为来之前,曾进益就对李学军的为人来历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李学军不会接手任杰对付刘福生的委托,对他其实是有一点好感的,听到他这么说,曾进益眼中一亮,赞赏似的朝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李学军反而被他搞糊涂了,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心中更加有底,曾进益接着道:“你有这想法最好,也不枉我来找你一场!”
不止李学军,他的几个手下也听得云里雾里的,疑惑不解地望着曾进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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