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影枫抱着蔷薇回到醉仙楼歇息,当夜无话。.
第二天,二人收拾好了蔷薇便拉着杨影枫去了嘉兴当地最大的一家布庄买衣服,经过一番细心的挑选,蔷薇自己选了一套淡黄色的绸衫,如裹轻纱,将她如冰如玉似锦缎流苏的肌肤衬得娇艳无方,再加上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引得周围众人投来惊为天人的目光,布庄老板也合时宜的大拍蔷薇的马屁,这下固然蔷薇开心之极,银铃般的笑声不断,杨影枫也是颇为得意,被老板拉着,也选了一件深蓝色布衫,虽然做工样式极为普通,但他修习内功甚久,双目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散发一种诱人的自信,举止间又不经意间流露出雍容的气度,跟蔷薇的绝代风华倒也相互辉映,彼此增色不少。
出了布庄后依然引来路人的一片啧啧之赞。
蔷薇心情欢愉之下,又买了几件衣服,杨影枫直等她将包袱塞的满满之后,才拉着意犹未尽的她缓缓向惠安而去。
惠安镇在嘉兴之南,相距不过三十几里,杨影枫心想时日尚早,况且等下若要偷会紫轩,只能是在晚间,所以也就不急,一路上陪蔷薇说说笑笑。两人两骑并头徐徐向惠安走去,静静的欣赏着江南秀丽怡人的风光。
正午未到,两人便已经到了惠安之东,两人下马后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起来。杨影枫见到惠安镇的一切如往昔没丝毫变化,平静而波澜不惊,江湖中纵有大事发生这里却仍然如此安宁。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尚是无名小卒,而一转眼却成了悲魔山庄的主人扬名天下,更兼武林盟主孟知秋的女婿,不可一世的卓非凡此刻却已成冢中枯骨,不复当日煮酒论英雄的豪气……
看着眼前昔日的景象,脚步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这里,那家客栈,往事蓦的涌上心头,就是这里,张仲景张大哥被卓非凡所杀,那本《武道德经》现下却不知落入何人之手,如果当初自己修习经中的武功,现在不知又是什么样的光景呢。抬头看到客栈门庭上的屋檐,追思过去,又想起紫轩来,这时天空倏忽阴暗起来,继而淅淅沥沥的滴起了几点余地,俄尔雨声大作,风雨变色。杨影枫心中有感而发,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机,却物是人非。
影枫哥哥,我们去躲下雨吧。蔷薇以手遮头,拉着杨影枫的手臂急道。
杨影枫缓缓回过神来,冷冷的看了蔷薇一眼,竟像是看陌生人似的。身体却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蔷薇来到了客栈门下。
蔷薇见他神情古古怪怪,从一进惠安镇便是如此,话也不像路上那么多了,问道,你怎么了,今天总觉得你奇奇怪怪的。
杨影枫幡然醒过神来,身边的人是蔷薇,是自己的妻子,忙道,没……没什么,只是我以前来过这里,现在看到这里一点变化也没有,忽生物是人非之感。
嗯?什么物是人非。蔷薇问道。
啊。杨影枫心头一惊,竟然说漏嘴了,自己刚才心神恍惚,想起的是紫轩,这才脱口而出什么物是人非,怕蔷薇起疑,解释道,当时自己是懵懂少年,而今却已经是有家室,有名望的江湖后起之秀,当然物是人非了。
蔷薇呵呵一笑,疑虑尽逝,刮羞道,不要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杨影枫心中嘘了一口气,脸上却不露声色,看着屋檐外瓢泼大雨,向蔷薇道,薇儿,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好么?
未等蔷薇回答,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开,“轰隆”一下实有经天纬地的威力,蔷薇尖叫一声,躲入杨影枫的怀中,捂住耳朵,低头不敢再看。
天空在这电光流动的一瞬间,飞上一抹暗红,整个天空十分诡秘看来竟像是一股个红头鬼裂开嘴在天空大笑一样。
杨影枫搂着她安慰道,薇儿,不怕,我们进屋去休息一下吧。
蔷薇依言把手放了下来,但仍是不敢抬头,依偎着杨影枫缓缓走进店中。杨影枫刚欲开口呼人,蓦的一个人跳将出来,道,客官可是要住店么?小店有天字号上方其下有地玄黄三号都是上等客房,包您满意,看您有美在侧,定是要上房安歇了,对了看客官您身上湿透可要小人为您准备开水沐浴更衣么?您知道,最近是梅雨季节,穿着湿衣服恐怕要得风寒,那就大大不妙了,客官您稍待,小人这就去准备妥善一切。对了客官,您还要些吃食么?
饶是蔷薇惊惧天雷之威,听了这人的话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自小在落叶谷长大,周围下人将她奉若神明,如何敢讲话如此滔滔不绝,信口而来。孟知秋更是惜语如金,所以此刻一听此人说话如此有趣,便也不在理怒雷惊鸣,上下打量着这奇怪的人。
杨影枫一听他说话便想起此人是谁,呵呵笑道,老板,还认得我么?
那人仔细端详了杨影枫一阵,忽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原来是杨公子,不,杨少侠,额,现下多半要叫杨大侠了,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没看出是您老人家大驾光临,自从上次您在小店一住之后,小店蓬荜生辉财源广进,全是托赖大侠啊。这位姑娘貌若天仙更胜往昔,杨大侠您真是……
咳咳……杨影枫听他提及往事,忙出声禁止道,老板,准备两间上房吧。
哦,小人明白,这就去准备,小三子,快去准备两间上房,给这位杨大侠打扫得再干净些,还有吩咐厨房准备热水给杨大侠和这位姑娘沐浴更衣。杨大侠,上次不巧小店只有一间房,委屈了您和那位姑……
老板!杨影枫听他又说起往事,心头一紧,看蔷薇眉宇间神色似没听见,放下心,怕他又再胡言乱语,立刻吩咐道,快带我们去房间吧,我们想先休息一下。
好的,请随小人来。那老板将他们引到房中,杨影枫为防他再说些什么话出来惹得蔷薇起疑心,吩咐他准备几个小菜,就叫他出去了。
房中,杨影枫和蔷薇两个人面对面互相坐下,杨影枫见她好像心不在焉,心道,莫非刚才那几句话全被她听了进去,也是,若老板这样说她都不起疑那才算是奇哉怪也了,我可怎么想个故事编来解释解释呢?
正当杨影枫苦思之际,蔷薇先开口道,影枫哥哥,你先前也带女孩子来过,而且,而且还是两人……
是。杨影枫当即回道,蔷薇听了这话显然心头不悦,皓齿轻咬下唇,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杨影枫接着道,薇儿,你听我说,从前我刚到惠安镇时遇到一个女子,那时我尚且懵懂无知,竟不自觉的被她吸引,跟她在一起很久,有一天我和她来惠安镇中适逢大雨,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这家客栈,但那天只剩下一间房了,无奈之下只好就将就一晚。我可以发誓那天我们绝对以礼自持,无半分越轨之举。后来我发现她是受人所用来骗我的一样东西,我才恍然大悟,离开了她。
蔷薇低着头,也不再说话,面上表情也没丝毫变化,杨影枫心焦道,薇儿,难道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发誓。他说着,双膝跪地,说道,黄天在上,我刚才所说之话如有半字序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够了,蔷薇忙捂住杨影枫的嘴道,够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其实你就算和那女子……我也……我也……唉,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杨影枫看到她楚楚可怜的神情,竟像是待字闺中的怨妇,软语道,薇儿,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其他女子我都不放在眼里。
是么?蔷薇幽幽道。
杨影枫看她今天本来心情十分舒畅,只是因为刚才老板的那番话才变得郁郁神伤,心中也是老大不是滋味儿,正要再出言表明自己心意,门外忽有敲门声,紧接着有人道,客官,热水已经烧好,在隔壁房中,请您自便吧。
杨影枫回道,知道了。刚要转头对紫轩说些什么,她却忽而站起,静静的道,影枫哥哥,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杨影枫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呆呆地道,嗯,你回去休息吧。
蔷薇转身而去,杨影枫兀自惆怅不已,隔了半晌才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裹挟着忧伤的叹息,夹杂着屋外电闪雷鸣的咆哮,映衬在昏暗的天空和倾盆的大雨下,搅得他一颗心如翻江倒海,乱如麻,却剪不断,理还乱。
我还去不去见紫轩呢?
蔷薇转身回到自己房中,打开窗,卧听风雨之声,为什么要骗我?
你心中还是记着那个女孩,你忘不了她,所以才会来惠安镇,对么?你追忆起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所以才会不知不觉的来到这里,是么?难怪你到了惠安镇便心神恍惚,是这里甜蜜的回忆令你如此,是吧。你又何必对我说谎,即便我知道你和她……我也不会生气,又何必赌咒发誓,若是你心中有她,这份情谊岂是生命所能限制的,你既然要了两间房,那么今晚你大概会去找他了吧,影枫哥哥,我不怪你,可是薇儿也是女人,她也会耍小性,她也会吃醋,她也会伤心,可是她不会不喜欢你,我只能默默的呆在房里,让你去找她,让你去……
唉!她凭窗长叹一声,屋外的雨滴是我心头的血泪,凌乱的敲打着大地的无情,天空中的惊雷是我心中的哀伤,虽然痛彻心扉,但也只能是短暂的一瞬间,它的声音、它的光晕,终究会被时间所湮灭,影枫哥哥,就让时间抹平我的创伤,只要你是真心喜欢我,我会包容那个女孩,但假若你有一天不再喜欢薇儿,亦或是薇儿的存在成为了你的阻碍,那么她会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用她的灵魂守护着你的一生……
杨影枫看着窗外的雨滴出神,薇儿,我要怎么对你说呢,我喜欢你,喜欢你说话时天籁般的声音,喜欢你欢笑时那分天真无邪,喜欢你生气时的那分可爱和倔强,喜欢你那如秋水微碧的眼波,喜欢你玲珑精致的朱唇,喜欢你微怒时的娇喘微微,喜欢你嗔时的妩媚婉转,喜欢你……我喜欢你,你的一切,可是轩儿对我亦不是虚情假意,况且她身世可怜,我又怎能之若罔闻,任她在芭蕉小筑孤独一世呢?
真儿,你呢,你会告诉我怎么做的,是么?
想起纳兰真,他的心又是一阵绞痛,真儿对自己的情意如此伟大,如此让人敬佩,我对她却又如何。
薇儿、轩儿、真儿,我该怎样去面对你们,是纵情,滥情,还是专情。我到底对谁是真心,亦或是更喜欢谁?
一时间纳兰真甜美的笑容,紫轩关心的眼眸,蔷薇幽怨的神情,在自己脑海不断盘旋,是谁,我该怎么办?
窗外的雨依旧那么大,虽然洗去了人世的灰尘,却无论如何洗不去心灵的黯淡,相依相恋的两个人隔墙而坐,心有灵犀一点通,然而这堵墙却似一座牢笼,将两人不止**,连心也仿佛隔开,一对夫妻,新婚燕尔,在这雷雨交加的一天,全身如临瓢泼,风寒吹入心田,将一丝体谅和理解吹得消逝不见,留下的只有落寞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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