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佛手两副，南海珍珠玉两对，翡翠玉镯双盒，紫色珠帘两付，青色月光杯双副，东海月明珠两颗，九华帐七副，高二丈的珊瑚树四株，金樽十副，五翠微（薄的翠玉），江南有名丝织品凤求凰，百鸟朝凤，蝴蝶丛飞等数十副……还有极为引人注意的，据说是四王爷亲手所做的凤凰柱，鸳鸯弦之古筝。

茈萱躲在房内用手抚过一件件的聘礼，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眼里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大姐，你明明可以拒绝的，为何还要答应四王爷，你要让三王爷怎么办？他为你整日闭于房内，除了批阅圣上所交之奏折，便是呆望窗外。”妖叶的语气低了下来。“我晓得如今你说这些不好，可是三王爷，他……他那样……”

“妖叶，若你的出现会伤害到自己所爱之人，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假若你是我，你会与侯文秫一起吗？”茈萱静静地看着妖叶，见她不言语，继续道。“我已与四王爷有了肌肤之亲。”

“大姐，三王爷会明白的，他不在意这些……”

“可我在意。”

“姑娘，太后的礼到了。”门口进来的一位男子，掌管宫中婚配的媒官，手里捧着一个礼盒，精美却不奢华。

“是一尊送子观音。”妖叶若有所思地望着茈萱，茈萱也有一时的动容，但仍是平静了下来。“代我多谢太后娘娘了。”说着便收下那份礼，又亲自放于床上。媒官见她如此小心，也乐得走开。

“大姐，你这又是何必呢？”妖叶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或许当时珏儿的死给了她太大的刺激，以至于如今面对这一张几百年一起的面孔，她却感受不带丝毫暖意。她究竟在四王府发生了什么，为何又会与四王爷有肌肤之亲……若不是当日她伤得过重，不让侯文秫送她回来修好真身，一切怕是都不一样了吧！左央柳不见了，那位痴情男子不见了，如今连她熟悉敬爱的大姐也贴上了一层外衣，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门外是一片吵杂，今日送礼的人可真多。

“王妃，这是王爷送来的嫁衣，不知你喜欢那种样式，便让人送来，您挑选一下，我好回去禀报。”王爷府派了几位丫鬟过来伺候茈萱。此时立于门口的便是一位十三四红衣女子。

茈萱笑着望向那一列衣物，那男子果然有心，每件均是绿色。翡翠绿，青绿，淡绿，墨绿，还有如水般清透的绿色，样式又各有不同。有披肩的，有高领的，有紧腰束身的，也有宽松飘带的……嘴角微扬，问向门口的女子。“你可知晓太后喜什么样的？”

妖叶若有诧异地望向一脸笑意的女子，听到丫鬟低低的回答。“太后较喜欢稳重的女子，王妃可选那件翡翠的披肩长裙，梳个高挑庄重的发髻便可。”

“好，明日你来替我梳妆。”

“是，王妃。”

丫鬟整理好衣物缓缓退了了下去，妖叶却忍不住问她。“大姐从不顾及别人，为何今日……”

“如今不同了，我要做的是四王妃。”

“大姐！”妖叶没再说些什么，她的大姐变了，真的变了，似乎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不懂却也不愿离开，无论如何她仍是她大姐，珏儿已逝去，她不能再失去她。侯文秫进来，望见一脸苍白的她柔声道。“怎么了？”

“没事，也许是前段日子的伤还未痊愈吧，休息一会就好了。”侯文秫扶她在桌旁坐下，倒了杯茶给她，小心宽慰了一番才抬起头来。

“四王爷的聘礼已下全了，客人们的贺礼也已收进仓内，至于这桌上的，我待会让人收拾明日午时，四王爷正式过来迎娶，具体事宜……”

侯文秫用了一个时辰向茈萱叙述嫁娶事宜，因蔚枫贵为王爷，所经过的礼仪也就特别得多，明日的一切自是一样也马虎不得，侯文秫皱眉看向茈萱，见她已了然也松了一口气。

“大清殿还礼是次日之事，还有太后娘娘那儿，你们二人均得进宫请安，当夜宫中宴会，你若不愿参加也是可以的。明日的婚宴设与四王府，太后圣上及几位王爷均会出席，只需依宫廷之礼便可。”“文秫办事我放心，待会儿你让媒官进来交我宫廷之礼便是了。”

妖叶望向一脸笑意的女子，眉心轻皱。

茈萱出嫁了。被众人簇拥着上九丈车，在宽广的大道上缓缓而行。沿路两旁是如潮水般的百姓蜂拥而至，蔚枫的马在车前隅隅而行，茈萱可清楚看到他嘴角扬起的那抹醉心微笑。

车上的花是她亲自挑选的，雏菊。虽晓得这样不好，但他仍是同意了，因为他清楚她心里的那颗痛，是久久也不能散去。天空不知何时飘来无数的蝴蝶，萦绕在帐车的周围，盈盈不肯离去。七彩的图案与色彩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出夺人的光芒，众人无不诧异地望着这一幕奇异景象，高呼“王爷王妃百年好合……”茈萱无意瞥见人群中那个手握雏菊的男子，眼里的平静与祝福让她放了心。

马车停在四王府，有人搀她下车，手里被塞进大红锦裢。进了府，越过火盆，又一一向太后圣上与众位王爷行礼。在接过三王爷的礼时，茈萱的双手有一刻的颤抖，那个如月男子的笑容背后是她不忍视的痛，他还能照旧谈笑风生却掩不住一身的落寞。

怀着心事，茈萱行了礼，被送进新房。她静静坐着，听着送她进来的媒婆欢声笑语的出去，开门与关门的声音久久在茈萱的耳边响起。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位出色的男子，却不是她心中所爱。那男子，总是将所有心事悉数藏起，留给众人温润的身影，却不知今日的他早已失了平日里的风华，那样微笑而又落寞的神情让她的心纠结在一起，喘不过气来。命运是否便是如此捉弄人，爱的不能嫁，不爱的却要厮守终生。

在她出神之际，蔚枫已推门而进。他喝了点酒却没有醉，他明白今夜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不能醉。他悄声让丫鬟们退下，走至桌旁拿起喜如意，缓缓走至床边，手指颤了颤，挑开那一方鸳鸯喜帕。女子微微抬起眉眼，看向他，男子却沉醉在她抬眸的那一瞬间里。第一次，他如此用心瞧她，仿佛经历千生万世才换来此刻的一弯清泉，微绛双颊让满屋喜气也暗了色。他呆呆看着，不能自已，拿起桌上的酒杯，男子沉声说道。“茈儿，喝了这酒，你我便是夫妻。但你可想清楚了，这杯酒，喝还是不喝……”

茈萱回过神来，定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喜服为他阴魊的双眸里融进了几许耀人色彩，修挺的身子融融淡淡……他的眼里有着一抹不确定，不舍与祈盼。茈萱没有犹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早在嫁你之前我便已决定……“

蔚枫有一刻怔住，眼里的光很亮，惊喜，满足都汇在了一起，然后抬眸笑道。“可是，这酒是要交杯的，你这样可是独饮。”

“啊？”茈萱一时忘了，抱歉的吐吐舌头笑了。喜帕上的珍珠被摇得炫目，苏姻琉璃成醉。

“来，我的茈儿，自今日起，我要时时刻刻守护你……”

“谢谢你，枫……”茈萱靠在他怀里淡淡说道。久久地，聆听他的心跳。“为什么你？”茈萱有些醒悟过来，这男子并没有……

“我会给你时间，等你真正接受我。在此之前，我不会碰你。”蔚枫在她耳边低低道。“我的茈儿，我要让你快乐……”“枫，谢谢你……”

“不要说谢。你我既是夫妻，体谅本就应当。”见茈萱微微倦意，蔚枫温柔笑道。“想必今日累极了。”

“嗯，一点点。”

“来，将发饰解了，上床休息吧。”

“那你呢？”见他要走，茈萱微有诧异。

“我？我回书房去。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要，你还是同我一起吧。”女子暗了眼色。“既是夫妻，同床共枕本是应当。”

“你不怕我无礼吗？”见茈萱开始整理床铺，蔚枫打趣道。

“你不会的，何况，夫妻之间本没有什么无礼可言。”

蔚枫无语，在她身侧躺下，犹豫着该将双手置于何处，却见女子已滚入他的怀中。怀里是他所爱，虽不爱他，但能拥有她已是莫大的幸福。或许，是的，他想过让她当他的妻，但当他见到她与三哥之时，他才恍然明了，她，早已心有所属。不是不想，是他晓得自己与蔚萧的差距，那个男子，温文如玉，连自己也不禁钦佩。他本已无心去想，不让自己去想，可是命运弄人。她为了救他，放弃了那个男子，他该是开心的？不，他的痛同样不会少，她只是……想起今日宴上那男子的神情，他便有种告诉他的冲动，是他毁了他们，拆散他们，却迟迟说不出口，他也是有私心……久久的，屋里没有一丝声响。

“枫，你睡了吗？”茈萱试探性地问。

“没有。茈儿为何还不睡？”蔚枫拉了拉被子，将她盖牢。

“我睡不着，我想珏儿了。今日我在大街上看到了央柳，他似乎看透。不再像当日那般……”

“茈儿放心。那些人我已交给三哥了。你料得没错，确有异国者。”

提到三王爷，茈萱有一时的失神，蔚枫似也察觉到了，双手紧了紧，茈萱回过神来。“那你们准备如何处置？”

“茈儿想见见他们吗？”

“嗯，我想问情一些事情。”

“好，过几日我带你去趟大牢。晚了，该睡了，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嗯。”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