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欲意,字飘蓬、被系脚绳儿缚住。
鸟匆匆顶上旋乌兔,切莫把光阴虚度。神仙咫尺,道非遥、但只恐人心不悟。”
大叫道:“黄龙,看吾来拿你!”把混元锤打去,一声雷响,正中黄龙顶门,将顶上金盔打得粉碎。真人仗剑披发,与乌云仙斗在一处。又被那些火龙缠绕喷吐毒炎,黄龙真人斗了数合,渐渐抵挡不住,被乌云仙觑个破绽,一锤砸来,轰隆一声,后心上正着,直打得黄龙真人七窍中三昧真火喷出,险些跌倒海中,勉强定住身形,心中大怒,真无之剑势如山崩般挥下,乌云仙急忙举锤招架,真人手起剑落,早将混元锤锤头削去一截,此宝失了灵气,转眼现出原形,却是一枝未开的菡萏,被乌云仙运炼成兵,费了多少功夫,今日复本还原。乌云仙大叫一声:“好妖道,损毁吾宝贝,此恨怎消!”仗剑来取,黄龙真人使剑相迎,复斗在一处。
鱼篮观音远远笑道:“黄龙小道,还不皈依,更待何时?”又向空中鱼篮一指,那鱼篮倒转,口向大海,篮底朝天,遮天蔽日,罩将下来。乌云仙慌忙复化作鳌鱼之形,钻入海里去了,瞬息千里,远远游开。黄龙真人措手不及,急待走时,早被鱼篮当头罩住,收入篮子里去了,复化为寻常竹篮大小,被菩萨把手一召,轻轻飞回。
菩萨将紫竹篮托在掌中,微微冷笑,那乌云仙所化的金鳌依旧游至脚下,赞叹道:“菩萨法力无边,收得此人,真乃功德无量也。”鱼篮观音笑道:“可笑这东海水族,竟敢暗助黄龙小道,待我使个神通,教它们知道我佛法无边,再不敢抗拒。”
说罢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绦,将篮儿拴定,提着丝绦,半踏云彩,抛在河中,往上溜头扯着,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
才念得三遍,只见那水下火起,那火!
烈焰腾空亿丈高,金蛇百万逞英豪。黑烟漫天遮星斗,煮海翻波咫尺消。
无穷烈火自鱼篮中涌出,借着漫天狂风,将那东海之水须臾烤了一半下去,莫说申公豹头颅,海中鱼鳖虾蟹,龙蛇巨鲸,大小水族,连同那巡海的夜叉,出游的龙子龙孙,尽皆煮得熟了殃。一时间整个东海海面之上水汽弥漫,无边水雾之中,只听得四下里嘶嘶之声不绝,须臾那一海之水所剩无几,现出东海龙宫来,却被一层金光护住,东海龙王一家老小,众多族眷尽皆躲在宫中,你哭他叫,闹成一团。
金鳌与观音早已起在半空,它终究是水族出身,当下见此惨状,心中也觉不忍,却不敢劝说,就在此时,忽然间那水晶宫顶金光骤然大盛,将无边真火尽皆阻住,万丈金光中现出一根通天巨柱,直插云空,其质非铜非铁,颜色青黑,立在龙宫前,将东海牢牢护住。
鱼篮观音见了不由一愣,正欲施法破之,不想手中鱼篮被那金光一照,剧烈摇晃起来,条条金芒自篮中射出,彼此交织扩散,光彩异常。观音大惊,忽觉手心滚烫如火,拿捏不住,心知不好,急忙缩手,趋动金鳌倒纵出百里开外。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东海海面都被一片光明笼罩,金火升腾,火云滚滚,烟火中梵声大作,又见天花乱坠,光明烟火中现出一位僧人,须眉如漆黑,身披袈裟,嘻嘻哈哈,笑问鱼篮观音道:
“人人尽有生缘,上座生缘在何处?”
菩萨未及达言,那和尚却自伸出手来看了,喃喃道:“我手何似佛手?”
又提起脚丫子来,自家看了大笑:“我脚何似驴脚!”
菩萨叱道:“汝是何人?如此大胆,坏我鱼篮,又敢戏斜亵于我!”
那僧人哈哈一笑,道:
“老僧今年胆大,黄龙山下扎寨。
袖中扬起金锤,打破三千世界。
和尚法号慧南。”
说毕抽出袖里金锤,朝自己顶门一击,一派金色光明散开,依旧化作两个人形,左边黄龙真人,右边黄龙禅师,一仗真无剑,一使黄金锤,背后定海神针顶天立地,放出正大光明,光明普照之下,东海依旧海水注满,如先前并无二致。
黄龙禅师忽道:“如何是佛?”
黄龙真人答曰:“近火先焦。”
又问禅师:“如何是道?”
禅师答曰:“泥里有剌。”
真人又问:“如何是佛?”
禅师答曰:“自屎不觉臭。”
禅师又问:“如何是道中人?”
真人答曰:“切忌踏著。”
两位黄龙相顾大笑。
鱼篮观音大怒,手指黄龙禅师慧南,连道三个好字:“好好好!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辟支佛,也敢猖狂!今日我不送了你,枉列三十二观音之中!”说罢头顶亦现青莲一朵,有亩许见方,青焰升腾。
黄龙禅师大笑,回顾黄龙真人,问道:“莲花未出水时如何?”
黄龙真人答曰:“好。”
禅师又问:“出水后如何?”
真人答曰:“好。”
禅师又问曰:“如何是莲花?”
真人答曰:“好。”
禅师礼拜(注:即OTZ)。
黄龙真人笑道:“与他三个好,万事一时休。”
两人又大笑。
鱼篮观音恼怒,收了青莲,把金鳌一拍,起在云中,驱风使雾,雷电交作,便要上前相争。
黄龙真人见了,笑谓慧南禅师道:“吾友,此即示现你我神通之时了。”
黄龙禅师慧南大笑:“唾一唾,唾破释迦老子面门。踏一步,踏断释迦老子背脊骨。犹是随群逐队汉,未是本分衲僧。”
说罢扯了黄龙真人,双双举足踏出,二人身形一隐一现,已然立于定海神针之顶,高耸云天,俯瞰大海波涛,口里喝道:
“如意金箍棒,一击万法生,百魔自粉碎,何必分尔我?乾坤一握中!”
一喝方毕,就见那数万里长短高下的定海神针如倒折天柱,带着漫天乱云,自高天之上缓缓倾倒,竟朝鱼篮观音与金鳌砸下。
那神针落势虽然奇缓无比,不知为何,鱼篮观音竟心觉无从躲避,一声娇叱,身前虚空破碎,烈烈劫火飞扬而起,又现出一尊马郎妇观音来,只见云鬓歪斜,面泛桃花,眉眼间尽是春意,更兼衣不遮体,袒胸露乳,形象甚是不堪,一见头顶铁棒如须弥山般压来,神色大变,慌忙双手连结法印,口里念念有词,凭空一抓,从虚空中扯出两根黄金锁骨,一手拿了一根,交叉胸前,欲架那铁棒,只是身形渺小,相较之下,倒似螳臂挡车一般。鱼篮观音亦将摩尼珠,日月镜,金刚杵等法器祭起,迎向铁棒,未及近前,皆化飞灰而去。
两尊观音眼见铁棒如天柱一般砸下,将至头顶,正欲奋力一搏,忽然脚下金鳌怪叫一声,头尾剧烈摇摆,竟在海面上空凭空撕开一道裂缝,弃了观音,自己调头钻进去了。鱼篮、马郎妇二观音齐声大叫,被那定海震针铁压作齑粉,消散虚空。
遥遥千万里外的南海普陀山下,落伽崖前潮音洞中,观音大士高坐莲台,舌灿莲花,满洞天花乱坠,纷飞如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连同后来所收的龙女白素贞,排行第九,称为女壬,一共时位龙女侍立两边,垂首聆听菩萨说法,神色虔诚无比。其中那年纪最小白素贞尤其满面肃然,一身妖气早已褪得干干净净,赫然一位庄严清净佛门龙女。
观音菩萨正说到法华经第八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第二十五一品别行者,又称称观音经,忽然婉尔一笑,笑意转瞬即逝,继续谈经说法,众龙女皆不曾发觉,只有菩萨右侧肩头的鹦哥小白歪了歪脑袋,瞅了菩萨一眼,便又自顾伸嘴梳理自己羽毛去了。
东海,风波不兴。定海神针依旧隐没波涛深处,永镇东海。黄龙真人与黄龙禅师凭空而立,离海面十丈高下,目视海水。也不见海水翻腾,一个水花散开,现出一个老者,一身王服绣满五爪金龙,头戴平天冠,生得赤面蓝须,额生双角,见了那一僧一道,躬身行礼,口称:“东海小龙敖广,恭喜真人又斩得一尸,大业成就有望,小龙欢喜无尽。”
黄龙真人微微一笑,那黄龙禅师慧南却摇头道:“阿弥陀佛。和尚虽成就辟支佛身,却不及那西方佛门之法多矣。今日虽然破了观音两尊化身,却不伤其根本分毫,反倒叫那菩萨见到我等镇海之宝,日后却是麻烦许多。”
顿了一顿,又谓黄龙真人道:“道友,和尚欲长驻东海龙宫,庇佑东海龙族,以免观音节外生枝,你意下如何?”
黄龙真人尚未答言,那敖广已道:“禅师既有此意,东海龙族感激涕零。”
黄龙真人思忖片刻,点头道:“也好。如今多事之秋,你便暂居龙宫,等我的消息。”
黄龙禅师道:“道友今欲何往?”
真人笑曰:“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的心意,你如何不知?自是去见那人。”
禅师道:“先德道:‘寒风凋败叶,犹喜故人归。’未审谁是故人?”
真人笑曰:“故人归来久矣。”
黄龙禅师也笑:“既然他已归来,这三界之中少不了又是一番风起云涌了。”
黄龙真人点头道:“正是,正是!如今不但原人入世,亦且王者归来。我辈这不知多少亿万劫的悲愿,兴许能在这一劫里作个了结了罢!”
二人相顾大笑,笑声欢愉无比,却掩盖不了声音里的无尽凄凉。
良久之后,黄龙真人长吁一口气,驾了白鹤,径朝东方飞去。黄龙禅师自与敖广回去了。
却说黄龙真人风驰电掣,一路向东。亦不知道过了几时,前面天边现出滚滚青云,挡住去路。但见云中雷火翻腾,又有无边洪荒苍凉之景,似真似幻。
真人驱白鹤飞入青云深处,眼前赫然开朗,却是大荒之境,只见四面诸多上古神山依旧高耸接天,干涸龟裂的大地之上,原本巍峨壮丽的大人之堂已然荒废不堪,一些上古龙蛇兀自不肯离去,在那白玉巨塔间往来穿行。黄龙真人驾鹤在那些龙蛇之间飞过,瞬息万里,须臾已至大荒山前。其时伏羲圣皇已归华胥,山上那条守护门廷的红鳞巨蟒也已不知去向,现出山顶火云洞来,却是朱红色山峰里光秃秃一座山洞,并无什么景致。
黄龙真人降下仙鹤,落在洞口,早有水火童子出来接着,与真人施礼毕,道:“圣皇老爷说不必相见,叫弟子把此物交与真人,请真人转送那人。至于原人之事,顺其自然就好。”便把一物付与黄龙真人。真人听了,面色微变,随即如常,接过那物,犹疑一下,还想开口时,那童子早闭了洞门去了。真人思忖片刻,复上白鹤,依原路飞回,顷刻出了大荒境,依旧在东海海面之上,投转西牛贺洲而来。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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