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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水重光》第三十二回 定乾坤 刘使君持节河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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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马飞艳自嫁于刘秀二哥刘仲为妻后,因刘秀大半在长安求学,少与往来,对其也非太多感觉。后因湖阳遇险,马飞艳着实没有想到,看似文儒的叔弟,不顾个人安危,舍身相救,竟有如此侠义肝胆。春陵举事后,马飞艳又亲眼目睹刘秀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如平日所见判若两人,令其刮目相看,好生佩服;又见春陵诸将若是谈及刘秀,无不为其足智多谋,雄才大略,称赞有佳,敬服得五体投地。前时因刘縯遇害,刘秀未去吊唁,马飞艳曾迁于怒于他,若无阴丽华交心点示,恐怕仍在怨恨,至今深感愧疚。凡事种种,耳闻目睹,一种难以说清的感觉由然而生。那日,马飞艳听十三舅樊宏回宛传信,才知刘秀即奉旨巡行河北,喜忧参半,不禁心动,暗自道:“我闲居新野、宛城有何意思?不若也随刘秀北行,做个跃马横抢,征战疆场的巾帼英雄。”于是不辞而别,打马飞驰洛阳,正好赶上。

见刘秀、马飞艳二人僵持不下,冯异便建言道:“大将军,今飞艳将军决心已定,要其返回,看似难为。不如将其留下,随使君前往河北,也算有人照顾大将军衣食住行,此乃非我等能所为,何乐不可为哉?”

刘秀听了,也觉有理。无奈之下,只得依了马飞艳,并命其为从事,专事衣食内务。马飞艳自然满心欢喜,归队而行。

刘秀率冯异、铫期、苗萌、王霸、马飞艳等二百余骑经郾师、巩县,从荥阳渡过黄河,沿途路过武涉、淇县等,一路往北而行。各地郡守、县令闻大将军刘秀持节而来,皆不敢怠慢,并按汉制“三公”之礼仪迎候。

刘秀每到一处,便视察民情,检阅军备,查看粮库,减除苛捐赋税;命各郡、县革弃莽朝弊制,恢复前汉官名制度;专事考核官吏政绩,查问其所作所为,勉励责罚,恩威并举;又亲下牢狱,审讯疑难案件,秉公而断,赦放冤情囚徒等等。所到之处,民心大悦,扬眉吐气;将卒振奋,士气高涨;官吏钦佩,心悦诚服。吏民纷纷置办牛酒,迎接道旁。刘秀婉言慰渝,一律送还,并严令部下随从,一路轻车简食,所经之地,秋毫无犯。

大约行了二十余日。这一日,正值日落之时,前面不远便是邺城。邺城离邯郸已近,往北二百余里便是。刘秀打算入邺城补充给养,视察地方,暂歇一、二日再行。一行人来到邺城城外漳河渡口,众人下马,正欲渡河,忽见河边不远高坎上下来二人,直奔而来。

刘秀见此二人身影似乎熟识,却又朦朦胧胧看不很清。正在琢磨时,那二人已至近前,还离二丈开外,其中一人便开口呼道:“果然是文叔,终将等到也!”倒身便拜。

刘秀好生惊呀,借着余阳之辉,仔细端祥,蓦然高声道:“哎呀,尔等焉在此处耶?”

众将皆惊,围拢过来一看,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邓禹、祭遵。

刘秀惊问道:“仲华,弟孙,我闻你二人一个驻守潼关,一个在武关据防,为何皆在这邺城?”即上前去,忙将邓禹、祭遵扶起,俯身为其拂去膝上浮尘。

邓禹、祭遵笑答道:“是我二人相邀,特从秦地赶来寻你。”

冯异、铫期、苗萌都曾与邓禹、祭遵同军为将,冯异且曾是祭遵下属县尉,有知遇之恩。众人相拥寒暄。

刘秀又对二人笑问道:“我今持节仗,打大司马旗,去河北巡行,仲华、弟孙自潼关、武关远道而来,莫非想做高官乎?”

二人答:“非也!”

刘秀又道:“不为做官,那为何千里迢迢来寻我?”

邓禹叹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也!”

刘秀与邓禹、祭遵并肩向渡口款款而行,一路问及二人到邺城始末。

邓禹叹然道:“我自随申屠建攻克长安后,李松、赵萌之辈忌我,唆使申屠建遣我到潼关驻防,并派辅汉右将军于匡为太守,处处挟持,令人气恼。上月,闻更始命大将军赴河北巡行,禹望与公随往,索性辞去官职,挂上将印,一路寻来,没想在这邺城碰到祭遵。原来弟孙在武关也是度日如年,去意早立,不约而同,在此等你。”

祭遵接着道:“我与仲华在邺城已有三日,恐与大将军错过,乃日日守在此处。今日果然相会,也属万幸矣。”

刘秀感慨道:“二位诚心令秀叹服,难得哩!”

邓禹与刘秀少时同游学长安,气谊相投,一向友善。后来邓禹随刘縯、刘秀在春陵举事,夺棘阳、袭蓝乡、战昆阳,其满腹精经高论,一肚巧计妙策,为义军获功颇丰,刘秀视为莫逆。今俩人久别重逢,自然欢欣,携手上船,共渡漳河。

一行人进了邺城,自有县令和一班县吏奉迎。刘秀先在寓馆安顿好邓禹、祭遵,然后命冯异随狱吏去牢狱查点囚犯,调循疑案;命苗萌督县承查阅银帐,到粮库查点库粮;命铫期随县尉去兵营慰问士卒;自与县令同到县衙询问政务,慰勉官吏。众人一直忙到深夜。

回到寓馆,刘秀以为邓禹已睡熟,为免惊动,便提鞋从其房门口轻步而过,从虚掩门缝侧颈往里瞧,见房内烛光闪烁,邓禹正端坐塌上秉烛夜读。刘秀推门入室,问道:“仲华何故未歇?”

邓禹答:“在等大将军。”

刘秀索性扔鞋于塌旁,盘坐塌上,与其攀谈。刘秀问道:“仲华既来寻我,不知有何打算?”

邓禹笑答:“今大将军巡行河北,禹有良策在胸,愿助明公成其翻天覆地之大业,我也可将来垂名竹帛,得以善终,不知使君可听否?”

刘秀击掌笑道:“在太学时,谁不知仲华才高八斗,满腹韬略?举义后,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春陵谁不夸赞?今风尘仆仆而来,定有高见,秀愿听其详,说说何仿?”

邓禹思索片刻,昂然侃侃而谈,道:“今更始方立,但天下并未平,四方仍然分崩离析,豪强割据,形势明眼可见。赤眉、铜马人众势大,占驻北方数州,十余郡,气势拙拙逼人;隗嚣、公孙述、延岑等割据一方之域,大有鼓噪而动,趁乱而起之势;原汉大小诸侯王且各自打算,拥兵自重,蠢蠢欲动,都想来夺这汉室江山,做那顶天立地的皇帝。更始朝里,王匡、王凤、陈牧等文臣武将,皆是些心胸狭隘,妒贤忌能之士,只视眼前富贵,哪顾长远社稷?刘玄被一班小人挟持,优柔寡断,堕落丧智。汉若中兴,成其霸业,更始君臣岂能胜任哉?如此严峻之势,非有顶天明君,立地英雄,挺身而出,力挽狂谰,救万民于水火,挽国家于危难也。依愚见,今大将军河北行巡,正是龙入大海,如鱼得水之时,大有作为,何不趁此之机,拨云弄月,改天换地,延揽天下英雄,号召倾国百姓,立高祖之大业,续汉室之社稷,何必受制於他人,不能自主哉?”

邓禹之言,句句是实,条条在理。刘秀听后,却箭眉紧皱,双唇紧闭,脸露愠色,连连摇首。邓禹不解,问之,刘秀苦笑道:“仲华深谋远虑,才高八斗,指点江山,整理乾坤,如此语惊理明,超凡脱俗也。只是,秀虽捧有大司马印绶,持节北寻,但无‘兵符’,不识‘阴书’,又能有何作为?不过一个虚名,只得望洋兴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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