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辉夜听从医嘱,回家享受为期一周的静养。
辉夜的上司,潘朵拉国际外贸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陆风,向BeePub提出要求:派一个人来临时接替辉夜的工作。
BeePub内部为这个派送名额展开了激烈的战争。
楚和意见:以不给BeePub丢脸为原则,三天王随便去一个。
意见一出台,蓝晓果鑫寂影不约而同地突发急病,集体告假。
楚和下令:这三人这个月的工资不发了,全部买成药给他们送去。
祝福都有回音,楚和这一关爱,换来了三人光速痊愈的消息。
依然BeePub二楼休息室,阵型依然一坐三立,门外依然人头莽莽。
面对着近来叛逆程度愈发严重的三天王,楚和恨不得自己突发个急病回家休息。
烦恼的最高境界,莫过于此时楚和的一头长发,眼看着就像洒了百草枯。
面对着正烦恼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老板,三天王煞有介事地开始欣赏窗外的麻雀。
僵持了半天,楚和终于意识到这里自己才是老板,还一没违法经营二没拖欠工资。
想到这里,一个茶杯重重地落在茶几上。
窗外激起一片麻雀,蓝晓果鑫寂影这才觉悟到自己不是来讨债的。
门外一片惊呼:“老板发威了。”
“你们谁去?”楚和落茶杯时忘了控制力道,溅起的茶水不偏不倚不漏全数洒在自己手上。该茶正值滚烫时分,楚和此时的手比泼了硫酸好不了多少。碍于刚捞回的一点儿威严不便发作,钻心的痛楚只能发泄在话里。这短短的四个字听得蓝晓果鑫寂影心惊肉跳。
三人来回对视了一眼。
果鑫举手发言:“谁收的学费谁去。”
门外窃窃私语:“寂影哥上次收了20万的学费。”
然后知道和不知道的人一起惊呼:“哇,20万!”
“是谁拿这20万去改装车了?”寂影的声音……很淡定。
门外音:“暴风雨前的宁静来了。”
果鑫:“只要谁中标,钱都平分,这是面试前就说好的。”
寂影:“你18万我2万,真公平。”
果鑫:“当然谁更需要谁就多分一点,你小子又没养老婆。”
寂影:“……”
门外音:“果鑫哥赢了。”
旁观的蓝晓发觉今天的吵架似乎没那么带劲。
“喂,黄金单身。”果鑫正为自己的一个漂亮传球感觉良好,传出后却无人接应,终忍不住一把勒过寂影低头附耳:“怎么了你,不想溜了是吧!”
“不知道怎么接了,直接打吧。”寂影挠了挠头,今天好象真的没什么状态。
果鑫伸手探了探寂影额头,温度正常,应该没被辉夜传染。
门外等着看打戏的群众望眼欲穿。
抱怨声声响起:“搞什么,还在说悄悄话!”
“老板,我去。”蓝晓突然开口。
楚和看着蓝晓,满心感激。
门外顿时炸开了锅:蓝晓哥怎么能一句话废了一场大片,太不人道了!
果鑫一个瞪眼,长颈鹿们纷纷缩成乌龟。
“确定要去?”果鑫看着蓝晓。
“总不能让有心事的人去吧。”蓝晓看着寂影。
寂影看着蓝晓果鑫,一言不发。
心事?算不上,有点累而已。
不过,和不用语言就能沟通的人相处……感觉真好。
十分钟后,蓝晓换上一套西装,果鑫下楼发动汽车。
三位天王里,蓝晓无疑是最适合西装的人。
寂影送行至楼下。
“回来别忘了带礼物。”
“当然。”蓝晓微笑着拥抱了一下寂影。“不过要拿故事来换。”
……和不用语言就能沟通的人相处也不是那么轻松。
改装后的甲克虫UFO般地消失在视野。
一小时后,UFO造型的甲克虫停在了潘朵拉大厦入口。
蓝晓下车,走进这幢曾希望不要再次走进的大厦。
集体利益永远高于个人梦想,这一点上,蓝晓是个好榜样。
和上次面试时不同,今天的潘朵拉大厦人气鼎沸,连门厅都挤不进去。
电话辉夜的上司,陆董指示:“从地下停车场乘直达电梯到18楼。”
蓝晓一不小心忽略了此话的中心含义,随意搭上一部停在地下停车场的空电梯,摁下18楼的按钮。
刚到一楼,电梯就被截停,门一开,一群印堂发黑的人潮水一般涌了进来,电梯的超载灯瞬间亮起。一双双发红的眼睛凝视着蓝晓,蓝晓以为遇上了食人族,第一反应自救,却发现全身能自由活动的部位只剩下嘴和眼。靠这两个器官消灭这里所有人难度太大,单向选择似乎就只有等待被吃。看架势,这群食人族正值抢食过冬之际,搞不好还得被现场生吃。几近绝望之际,人缝中突然隐约传进一个声音:“杀死陆风!”
蓝晓顿生灵感,立正收腹,借体积收缩瞬间的空挡从裤袋里摸出套着深蓝色卡套的公交卡,高举过头,大喊一声:“我是警察,来抓陆风的!”
前方几人面露怀疑,蓝晓解释:“便衣,便衣,免得陆风看见我就跑了。”
此话一出犹如神喻,目露凶光的食人族顿时被净化成小绵羊。当凶气退散,蓝晓看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沧桑,从装扮看,这些应该是建筑工地上的民工,从口音听,还是勤苦的外来民工。几个离蓝晓最近的民工抓着蓝晓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诉:“警察同志,你可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电梯外探头探脑的人喊到:“是真警察,大家看,他手上缠着绷带呢。”
电梯内的人一看真的,开始争先恐后抢抓蓝晓的右手,边抓边喊:“P话,当然是真的,这就是为保护咱老百姓利益抓坏人时受的伤。”
蓝晓边缩手边点头:“是的是的,你们先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奏起一幕叙事诗大合唱。
蓝晓挥手打断:“停!”
再指了指面前一位神志稍显清醒者:“你说说看。”
被指名那人本想模仿古装电视剧某样角色跪下喊喳,怎奈电梯间狭窄,无地可跪,只得定了定神,清清喉咙吐了一口痰。介于电梯间实在狭窄,这口痰吐在自己脚上。蓝晓看得无话可说。艺术性的一口之后,吐痰者自觉幽默,嘿嘿一笑,另一只脚的脚底在接痰的脚背上蹭了蹭,再清清嗓子,咽下喉中的余痰,张口说道:“这事说来话长。”
蓝晓说:“我等着上去抓人,简单点说。”
那人说:“陆风发给我们的过节费全是假币。”
蓝晓说:“知道了,你们出去等,我上去抓陆风。”
那人说:“警察同志,我们这些出来打工的人都老实,受了骗,大家心里憋得慌,你抓到陆风能不能就给毙了?”
蓝晓说:“我没带枪。”
那人说:“你说个地儿,我帮你取去。”
蓝晓说:“我给你个电话,你打去叫我同事给我送来。”
那人说:“成。”
立马有人递上纸笔。
蓝晓凭第一闪念,写下一个楚和的手机号。
得到号码的人们一阵欢呼,你追我赶出了电梯。
蓝晓赶紧重摁了18楼,电梯终于上升。
18楼,董事长室。
蓝晓敲了敲门。
里面一个声音:“进来。”
蓝晓推门入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台傻大的电脑屏幕后方,缓缓探出陆董的脑袋。
一张很商人的脸,奇怪地打量着仿佛刚从黄土高坡下来的蓝晓。
蓝晓把公交卡放回口袋。自果鑫买车后,这张公交卡就再没用过,只是习惯性地带在身边。万事果然是因果相报,蓝晓没扔这卡,这卡今天就救蓝晓一命。
“见到一楼的人了?”陆风问道。
“想必你也见过了。”蓝晓说。
“他们想要什么?”
“你的命。”
“要我命?”陆风不屑地哼了一声。“六部电梯都开着,怎么没人上来找我?”
陆风补充一句:“最底层的人,永远就只能呆在最底层。”
“至少,他们还能让你去不了最底层。”蓝晓在陆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微微一笑。
蓝晓补充一句:“你想离开这里,就只能去更底层的地下停车场。”
陆风楞了一楞。显然,在这间公司还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这个没有包括不敢、认同和不屑。
蓝晓依然微笑。
陆风从金属烟盒抽出两支烟,一支扔给蓝晓。
蓝晓空中接力回传:“谢谢,不用。”
身边已有果鑫寂影两个烟民,为了这两人身边有个正面榜样,蓝晓从不吸烟。
“你的员工说你发给他们的过节费全是假钞。”蓝晓一语切入正题。
“公司的一切发放都是打入银行个人帐户,从不发现金。”陆风回答得很坦然。
蓝晓心想: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完美到不用第二句话,就能撤清自己与这场假钞案的关系。
毕竟董事长这种生物,再董也不可能让银行给客户发假钞。
“那是因为别的原因员工故意闹事?”蓝晓做出最大可行性分析。
“这是辉夜这几天调查的结果。”陆风递给蓝晓一个文件夹。
蓝晓接过文件夹,沉甸甸的。
蓝晓,乃至BeePub所有人,大概都没想过,白天的辉夜做着什么样的工作。
楼下的那群人,估计已聚集了不短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辉夜一直同他们打着交道。
蓝晓想象不出,辉夜是用什么方式与他们进行交流,但蓝晓很清楚,辉夜面对的那群人,已偏激到几乎神志不清。
下班后,辉夜仍在第一时间赶到BeePub,带着会让所有顾客开心的笑容。
在BeePub,没人收到过辉夜的求助,也没人听过他的心事。
39℃的高烧,劳累过度……
沉思中的蓝晓,一直定格在陆风的视野。
从蓝晓的表情,陆风似乎读出了些什么。
陆风淡淡一笑。
看来,那个令辉夜执着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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