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1701
0067章雇佣和征召
耽误的这个把月,问题主要有两个,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一个,就是猎兵营和掷弹兵营的官兵对于进入倭国疫区发生了思想波动,是因为先遣队看到海滩遍布的病死尸体,产生了极大的震撼。韩石头看到的时候,一些病尸已经掩埋,仍然有堆积如山的病尸,尚且受到极大冲击,这些先遣队不仅面对的是满地的病尸,还要为了腾出登陆点,下手收拾这些被冻成黑色的病尸,其思想压力可想而知。北海夏军参与策划生化战的高层和少部分特殊部门的人员知道实情,因此对各参战部队都做了相应的防疫宣传,也准备了一些药材口罩之类的用品。但是总不能说,“兄弟们大家放心,倭人的瘟疫是我们专门派人干的,大家已经有了绝对的免疫保证,放心只管去。”这种事能干不能说,加上普遍对瘟疫等传染病的了解有限,当真正面对尸横遍野的场景,几个作为先遣队的猎兵营官兵真的受不了了,不是没有见过死尸,甚至血肉横飞的战场这些官兵也不畏惧,但是面对传说中的瘟疫,这些先遣队纷纷停止了推进的脚步。
只有很少数的大胆官兵在重金悬赏之下,在登陆场周围建立了一些小型哨所,作为外围警戒。很多心理恐惧强烈的猎兵营官兵,不得不在登陆几天后,又乘渡船返航休整。正因如此,韩石头作为预备军的官佐,本来才管理预备军的挽马队,在猎兵营大批缺额后,不得不承担起更多马匹和军骡的管理。因为这段时间的各参战营调度调整,不得不往后推迟了一个多月,过了正月,才整顿派出新的登陆作战部队。
造成耽误的第二个原因,其实和第一个也有关系。北海夏国的草药原料供应,除了倭国和朝鲜提供一小部分,绝大多数原料来自本土的商船。倭国九月开始发生天花传播,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往来本土、朝鲜、倭国的商船,不仅荷兰船的来往船只大幅度减少,连本土商船的往来也大大减少,本来订购的药材原料,北海相关商行收到的品种和数量,只有预计的十分之一,而且到岸价格大幅度提高,眼看大战在即,而且还需要大批用于防止疫病,库存远远不足。不得已,庄不鸣下令从济州岛和海参崴向本土的天津和太仓、松江派出专门收购药材的商船,以往庄不鸣为了避免伪清的注意,也为了避免和本土商船产生直接竞争,并不把属下的商船直接派往本土从事贸易,这次的药材需要实在迫在眉睫,不得不打破惯例,自行派船收购本土药材。这段时间,一等就是近一个月,返航的武装商船才送回了足够数额的药材原料。这些药材,原本不是出战必需品,但是因为瘟疫恐慌,庄不鸣和部下们经过商议,不得不用采购药材稳定军心。
这个把月庄不鸣还做了两件事,一个是听从了国相罗长佑的建言,在新春前建成北海夏国第一个祭祀性建筑物,精忠祠,一个放大版本的土地庙类型建筑。然后在精忠祠举行祭奠和赐福仪式,随后一批号称经过赐福开光的兵牌作为护身符下发全部出征军队,北海夏军官兵中纷纷传言,只要身配此兵牌,诚心正意,誓做精忠之士,即可驱妖辟邪,免于瘟疫。这件事完全是针对下层军心民心不稳,不过因为后来佩戴精忠护身符的北海夏军确实免于瘟疫,当然就是天花,的危害,因此大批北海居民也纷纷出钱购买精忠护身符。发放时候的事先检查也不复杂,只要拉开胳膊的衣服,看看有没有接种天花的痕迹,直接就能决定是否发给,因此后来北海居民人手一个。
配发精忠护身符的入倭官兵,加上后来的随军商队和奴工贩子,也有个别感染其他病症,其中有少数死亡,不过这些人一般被传言认为心不诚,因此就是佩戴精忠护身符,还是免不了得病。这也是个小阴谋,毕竟北海普遍接种了牛痘天花疫苗,大规模感染天花是不可能的,少数其他的病症只要预防控制得力,在充足的药材和预防人员的关注下,也不会造成普遍危害,为了消除参战军队的心理负担,就用了这个逻辑上的小手段。如果佩戴精忠护身符还得了瘟疫,那就是心不诚,没有得到上神的庇佑,这个心诚还是不诚,只有自己知道,是个很主观,说不清的事情。不过这种佩戴护身符的宣传效果确实很好,立刻军民人气大旺,似乎从此处于无敌状态。庄不鸣原本不大愿意用这种欺骗手段,不过没办法,一般下层军民就认这个,自然参与生化战密谋的高级军官和防疫给水局的专家们很清楚,不过出于大局考虑,只能采用了这个小手段。不久后,一些倭国的大名辗转听说这个精忠护身符的神奇,也自己想造个祭坛搞一批护身符,不过自然完全无用。尤其后来不断流传有些传闻,必须是北海夏国夏侯爷赐福开光的护身符,才能有效的辟邪免疫,这种传闻影响了不少倭人,纷纷向本州北端的北海夏军控制区流亡,表示愿意向夏侯爷效忠,就希望得到精忠护身符以免疫。
还有一点,是庄不鸣指导行营参军处调整了出战序列,对于对倭作战,把所有的战役策划中列出的目标拉出一个清单列表,然后让猎兵营、掷弹兵营、预备军各营的校尉,代表各自的营队选择攻击目标。当然这些目标的经济价值和军事价值都注明了的,拿钱或者立功自选,以内部公开竞标的方式,调整分配了战争利益分配。倭国目前的确是疫区,因此是否出战由各营队自愿选择,但是只要做出了决定,就决定了战后的利益分配,所有的选择都记录在案。一个营队,可以选择避战,不会因此被停薪,不会因此降职,也不会因为这次的选择被解散,但是战后分钱授爵就不要想了,所谓无功不爵,非战无钱。
对于这些北海军官兵的精神考验就此开始,由于有时间限制,必须在正月十五之前做出最后抉择,没有太长时间可以犹豫。最后,三个猎兵营选择放弃出战倭国,调派到海参崴负责驻防,选择出战的有三十七个猎兵营,全部二十个掷弹兵营,还有全部八十个预备军营,其他工兵营、炮营、近卫营等也全部报名出战。这里面,一个是精忠护身符起了鼓舞作用,另一个是拉不下面子的攀比效用。一个职业军人,如果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恐惧和畏惧,一般总感觉有些难看。庄不鸣倒也没有怀疑避战的猎兵营的忠心,有勇气选择放弃也是一种勇敢的表现。
猎兵营和掷弹兵营都是从早期到北海的移民建立的狩猎队发展起来的,都带有浓厚的雇佣军性质,尤其猎兵营的基础,是在与野兽和土人部落的战斗中建立的,从军不过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当军事行动的冒险性超出这些雇佣兵的心理承受极限,选择放弃也完全可以理解。与猎兵营相比,掷弹兵营的底子里面,庄不鸣的早期直属多一些,而且最早的建军训练,是庄不鸣亲自带着卫队训练出来的,相比之下服从性高一些,即使对瘟疫有心理恐惧,还是能够坚持站在服从的立场。预备军与猎兵营和掷弹兵营相比,是在近卫营和执法中尉出身的军官领导下的征召兵,在建军中采用了庄不鸣总结自己训练近卫的经验,拿出的一套步兵操典,训练十分严酷,军纪极其森严,其作战经验和战斗素养或许不如猎兵营和掷弹兵营,不过服从性极高。而且这些新入伍的士兵,大多是从小在北海长大的一批孩子,对北海夏国的政治认同感很强,热衷于报效夏侯爷,从忠诚度来说,预备军的可靠性更高。
预备军的训练,对站军姿十分严格,抬头挺胸直背,双手贴紧裤缝,手肘紧贴腰部,往往一站几小时,用这个训练锻炼心理承受力,提高对枯燥生活的耐受力和忍耐能力。站军姿的体力锻炼相对比较次要,主要提高了心理承受能力,而且根据庄不鸣的实际考察,对于心性还不稳定的青少年作用更有效,对于猎兵营和掷弹兵营中的大伯大叔训练效果不很好。估计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年龄大了,往往体力不足。不过据庄不鸣考察,参与类似军姿训练的中年猎兵和掷弹兵,一般体能和体力还不错,至少表现出来的能力不逊色于预备军中的青年新兵。另一个可能就是年龄过了心理训练的阶段,所谓心性已定,因此不容易重新接收新的训练模式。庄不鸣能够肯定的是,预备军的新兵,其组织纪律之严格有效,毫无疑问超出目前其他任何已知军队。
预备军的另一个典型训练是紧急集合,只需要一个信号,几分钟内,散布的预备军新兵就能组成指定的阵型,毫无疑问,这是军队组织纪律性的一个体现,早在庄不鸣在另一个世界军训的时候,这种伎俩就十分熟悉,至于夜间集合也是家常便饭。
在军中休息的时候,工读学校出身的执法中尉,往往带领官兵们学习识字,学习标准音,然后随意挑选一个朗读一篇短文,然后分队讨论,在战友面前发表意见。发言必须遵循固定的发言模式,严格遵守规则,然后才被允许讲话。发言中必须言简意赅,口齿清晰,如果有人在发言中心不在焉,随意应付,就会被要求重新回答,甚至在众目睽睽下不断重复。这种训练方式,使得很多原本木讷的士兵,渐渐改变自己的形象,变得勇于发言,而且见解独特,答案明确。提问和回答问题的士兵,无论是问题还是答案的水准有了惊人的提高,官兵们注意力更集中,听讲和训练也更专心。这样训练的预备军官兵,遵守纪律,服从命令,整体也变得更加有效率。
在庄不鸣比较猎兵营、掷弹兵营和预备军的时候,往往把这些部队集中在一个操场,让这些官兵互相观摩评比。毫无疑问,预备军的新兵们站得笔直,虽然并没有人这么要求,他们的眼睛聚精会神,表情充满期待,没有人交头接耳。他们在等他,庄不鸣,他们的主公。庄不鸣开口向他的士兵们训话:“纪律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最后训话结束时,预备军全体行举手礼向主公致敬。
预备军的生活不仅是训练,在每天,都由执法中尉随机发放执勤卡,一般一个五十个人的旗队会领到三张,领到执勤卡的官兵负责当天的内部纠察,向中尉报告一切不符合军规军纪的官兵行为。事实上,这造就了一种“告密”倾向,被检举的官兵必须当众承认错误并承担责任,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团体自律威慑。预备军每个人都为自己的训练成就骄傲,为整个小队的训练成就骄傲,为整个团队骄傲。
毫无疑问,人类在解决了生存危机后,下一步就是得到归属感,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庄不鸣听到看到过的,有很多花样的政治运动和传销活动,其中的手段大概差不多,当然庄不鸣的实践同样在某些方面获得了成功。集体、纪律、服从毫无疑问称为预备军的象征,而且即将把这些延续到全面胜利。
庄不鸣曾经让行营哨探处的密谍观看预备军的演练,也让一些北海夏国的年老官吏观看经过剪辑的录像,这些军方以外的观众毫无例外的大吃一惊,这种军队绝非倭国的大名属下武士和一般足轻组成的旧军队能够比拟的,前明将领的家丁和伪清的部族兵也同样远非对手。这是一支从未出现过的新型军队,他们有极其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军纪森严,服从指挥,他们朝气蓬勃,充满活力,世界即将属于他们,而他们也正在为此努力。
庄不鸣心里很满意,不过显然这支军队的数量还太少,仅有不到两万人。即使倭国人口死掉一半,仍有五六百万以上,倭国没死的大名还有百十个,还能够组织起数十万的军队。更不用说盘踞本土的伪清,这些鞑子有八旗兵十几万,绿营兵几十万,还可能征召大批民团武装,如果本土一些地下会党起兵,也可能拉出百万大军。不论这些军队的实际战斗力如何,就算是几十万,上百万只鸡,让不足两万的新式军队追杀,也不是轻松的事情,更不要说还要处理占领区的复杂情况。庄不鸣欣喜之余很头痛,兵还是太少,而且北海夏国的财政和他的私人腰包,由于倭国天花流行,在进出口贸易方面的利润出现大幅度下滑,以现有的物资和财政储备,维持现有的不到五万军队还勉强,如果继续扩军,不仅兵源不足,而且资金完全不能满足需要。怎么办,庄不鸣在密室里和亲信手下苦思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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