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头看了一会儿,李弈回头笑道:“王指挥,这里每年可产多少糖?”
王镇略一思索,回道:“大人,泉州一带大都从二月开始植蔗,九月起陆续采收,十一、二月才是制糖之时。这杂作都制糖也只是从今年开始的,到底能产多少末将心里也是无数。不过,粗算一下一万五千之数还是有的。”
李弈闻言只觉得“气血上涌”,一万五千斤,一万五千斤是个什么概念?扣除王镇话中的水分,那至少也得有两万斤。而陈凤那里虽然还没有去看,但估计与归远军相差必然不会很大。
也就是说日后每年制糖三月,便可以产糖四万斤,这就已经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如果再换成白砂糖,那就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到时可以养多少兵、干多少大事且先不说,至少也能让周边蔗农的荷包鼓起来。
这些念头虽说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也让李弈的信心倍增起来。自己有着现代的思想,有着先进的军事理念,有着这段时间的历史可以借鉴,又有了见效可以很快的经济手段,还愁干不出一番大事来?还愁日后不能为百姓造福,使百姓少受一些蒙古贵族的蹂躏吗?
大半个上午,李弈便是在这种亢奋的情绪中度过的,一直到了陈凤安排的酒宴上李弈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刚刚在两处军营走了一遭,凭心而论,王镇和陈凤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说起对待手下军士来,和其他地方的将领相比还算是很不错的,最起码的温饱问题还都能解决。不过说起这些,自己又觉得很是“讽刺”,对如今南宋地方守备部队的现状真是无可奈何。
思绪正游离在这酒宴之外,猛得被王镇那粗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李大人、赵大人,今日二位大人前来,末将心里着实感激。来,末将先干为敬。”
李弈微笑着看了一下坐在旁边还稍稍有些呼吸不匀的赵鼎,端起杯来径直干了。赵鼎本来就胖,这大半个上午又随着李弈等人在军营中转来转去,一刻也不曾得闲,实在是累的够戗,浑身就象散了架一样难受之极,早已想饮酒解乏,见状急忙干掉了杯中酒。
这酒桌上有两个人存心让酒,一个人又想解乏,自然喝的就快。不多时,一坛上好的米酒便已经被四人瓜分下肚。李弈见状,轻咳一声,笑道:“诸位且先慢饮,本官有些内急,去去就来。”
王镇闻言笑道:“大人这么一说,末将也觉得有些内急,正好陪大人一起去。”
说罢起身,恭恭敬敬地引领着李弈向外走去。赵鼎见状急忙也想起身,但刚刚歇了这么一会儿,浑身更是懒得动弹,心道:罢了,就这么一会儿工夫,谅二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再说,也许是自己多疑了,总不能让上官一个人去如厕,如果自己换成王镇,也是必定要跟去的。
李弈随王镇出得帐来,心情一时大好。领导到哪都要有人陪着,这是中国人的“优良传统”。自己如厕,王镇和陈凤之中必定有一人是要跟来的,而赵鼎累的那样,却有八成不会再粘着自己。看今日情形,王镇对赵鼎已有不满,必不愿留在帐中相陪赵鼎,大半是他跟自己出来。果然,一切不出自己所料。
满面微笑的看着恭恭敬敬带路的王镇,轻声道:“王指挥到这泉州任职多少时日了。”
王镇“嘿嘿”一笑,却掩饰不住话语中的凄凉意味:“末将无能,到这泉州10年有余了,看来此生是不会再到别处任职了。”
李弈稍稍一愣,他隐约猜到王镇仕途并不如意,只是却没想到10年都未获升迁。此时见到王镇满面黯然的神色,笑道:“王指挥和本官甚是有缘呀!你若不在这里任职10年,又怎会遇见本官?”
王镇闻言一怔,暗道:这李大人明显是话中有话,难道他是想保举于我?看他年纪轻轻便已坐上知泉州的高位,在朝中必定人脉甚望,保举自己肯定是小事一桩。但这事情又明显透着怪异呀?他又为何要保举自己,难道仅仅凭着些许好感吗?难道他是想完全控制归远军,这才要将自己调开。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不禁大喜,急切间便要对李弈下拜,却忽然省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若是拜倒在李弈身前,岂不是惹人疑心。
当下讪讪地向李弈笑了笑,低声道:“还望大人成全,末将粉身碎骨,不敢忘大人厚恩!”
只听李弈“呵呵”轻笑道:“与王指挥这样的聪明人讲话真是痛快,此事交于本官即可。”
王镇现在的感觉就是兴奋,除此之外还是兴奋,颤声道:“大人之恩,末将不敢或忘。不知大人需要末将做点什么?”
李弈轻轻摇头道:“你只需等本官回话即可。不过,本官有个同乡一直想到军中任职,不如就由你挑选百名精壮军士由他统管,在军中任个都头吧。”
王镇心中已是雪亮,这李大人这时便已经在军中安排私人了,看来自己要尽量挑选精锐拨给他这位同乡才说的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别的都头会不会有意见?
嗨,顾不得这许多了。这李大人到底有没有把握将我调离才是最重要的,这可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想不关心都难,当下也顾不得别的了,张口问道:“不知、不知李大人向朝中哪位大人保举末将?”
李弈微微一笑,道:“王指挥可曾听过‘朝中无宰相、湖上有平章’吗?”
说罢,不待王镇回答,便已当先行去。王镇心中剧震,原来如此,看来自己这次是真的遇到贵人了,看着李弈走远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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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遂参见指挥使大人。”
“快快请起,不要这么多礼了。”王镇笑呵呵地看着眼前这个如豹子般精壮的年轻人。
陈大举缓缓抬起头来,目不稍瞬的看着眼前的王镇。就是这个家伙,纵子行凶不逞便诬陷百姓为乱民派兵追剿,实在是可恶之极,但可恨的是自己现在必须在他麾下做事。如果不是李大人刚刚借如厕之机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自己是绝对不会和他呆在一起的。
想起李大人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多少又找回了一丝平衡,“韩信算不算得大英雄?如果他当初不受那胯下之辱,就不会有后来的淮阴侯。王镇再是不好,本官有权处置他吗?告诉你,不能,就算本官也只能上书弹劾他。如果你想为民做主,就不要在乎一时之气,只有等自己有了那个实力才能真正做到。”
“本官已经和王镇交代过了,日后你和你手下的军士们不必住在营中,由他在双髻山上再为你们修个小兵营。但是你必须要按本官交给你的小册子上的方法去训练这些军士,切记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本官得空便会来见你。”
想到这里,陈大举强忍住心中的厌恶,正容道:“陈遂什么都不大懂,日后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指挥使大人见谅。”
王镇“呵呵”笑道:“无妨,知州大人推荐的人又怎会差的了,等会儿你就随本官前往虎威营挑选军士去吧。”
……
日近黄昏,双髻山下,一行人马缓缓向泉州行去。
尚义坐在马车的车辕上,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马车。今日他可以说是经历了大惊大喜,本来还以为今日定会招来无妄之灾,可谁知转眼之间便成了知州大人的亲卫,这却是从何说起?
看了看在地下步行的两名手下,显然他们也不明白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尚义不禁摇头苦笑,心道:嗨,走一步算一步吧,想来那知州大人也不会怪我,没准还是看我机灵呢?
他在这里转着心思,车内的赵鼎心中也是颇不平静。自从上了车之后,李弈就一直在那里闭目养神,想来是累了。可是赵鼎实在被几个疑问弄的脑袋疼,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道:“李大人、李大人?”
李弈轻轻应了一声,慢慢睁开迷离的双眼,伸了一个懒腰,这才笑道:“实在是累呀,叫赵大人见笑了。对了,不知赵大人唤本官何事?”
赵鼎尴尬地一笑,道:“倒是下官唐突了,搅了李大人的清梦。”
李弈用双手搓了搓脸,笑道:“无妨,有事赵大人就请问吧。”
赵鼎略一迟疑,这才道:“下官只是好奇罢了。不知李大人把那陈姓亲卫留在军,反而把上午那名都头带在身边却是何故?”
李弈作恍然大悟状,笑道:“原来是这桩小事。呵呵,本官那同乡一直在身边添乱,非要做个小官,可现如今哪里有空给他办这等大事,只好先让他在军中待些时日了。至于那姓尚的都头,本官看他倒是机灵的很,带在身边正好用着顺手。”
说罢,一脸坦然地望着赵鼎。赵鼎暗暗摇头,心道:不管这李云亭出于何种考虑,但拉拢厢军的心思却是有的。哎,蒲大人应该小心防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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