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霏霏,满园的樟树随风轻轻舞动。透过摇曳的树影,便可以看到远处那一片片白色的玉兰花。
蒲寿庚站在窗前,痴痴地望着眼前的美景,一言不发。良久,才缓缓转过身来,轻轻道:“枢密院的命令何时可到?”
身后的蒲师文满脸急噪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缓和,轻声答道:“从临安传过消息的日子看,恐怕再有半月就能到了。”
蒲寿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告诉易卜拉欣,叫他带人在刺桐港一带出没,尽管多做下几桩案子。另外,让张京尽快将弓手全部召集起来,死死把住所有城门,从今日起全城宵禁。”
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加派人手看管知州府,注意一切可疑之人,有出城者一概拿下。”
蒲师文立时喜形于色,道:“父亲,可是要动手了?”
蒲寿庚缓缓摇了摇头,悠悠道:“不是。为父只是借有海盗出没为由将这泉州所有要害之地尽皆派重兵把守,一来可以防备山上那位知州,二来可以拖拖澎湖水师变动之事。”
蒲师文满腔兴奋顿时化为无有,沮丧道:“父亲之意是将澎湖水师调来平‘海盗’之患,以‘不临阵换帅’为借口暂且将其压下?”
蒲寿庚脸上稍稍有了一丝笑容,点头道:“正是此意。”
蒲师文皱眉道:“父亲觉得这样能拖多久?这‘海盗’之患总有过去之日,到那时又如何应对?而且这次之事明摆着是贾似道与李云亭有意为之,不然的话也不会将营指挥使等将领也全部换掉,分明是要对咱们动手了。”
蒲寿庚闻言蓦的转身,双眼炯炯有神地注视蒲师文,微微一笑道:“哦?难道我儿真的认为这是贾似道之意?”
蒲师文顿时大惊,期期艾艾道:“难道是临安的内线搞错了?”
蒲寿庚脸上笑意更浓,轻声道:“当然不是。你可知道翁应龙、廖莹中其人?”
见蒲师文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此二人平日里代贾似道处理政事,可谓贾似道真正的心腹之人。不过,心腹之人也是怕失宠的,这次分明就是想借此激怒为父,以致李云亭这个‘新宠’于死地。这种人只知保住自己的地位,是不会在意有人造反的!”
蒲师文闻言一脸迷惑之色,不解道:“难道是他们二人假传命令?就不怕贾似道察觉?”
蒲寿庚悠悠一叹,“贾似道是什么身份?象书信、口信这种事都是有人代劳的,难不成象这种小小的调动还要他亲自跑去枢密院?”
蒲师文顿时一呆,半晌才喃喃道:“好狠的借刀杀人之计,李云亭一死,他们的后顾之忧自然尽去!而父亲这次借口拖延,他们必定明白父亲已经知晓了他们的意图,怕父亲声张出去自然会更改命令……”
说到这里,猛然抬头道:“父亲这个应对之策确实是妙极!不过,难道父亲真的不想此时起兵吗?”
蒲寿庚闻言也是一呆,显然并没想到蒲师文居然还是不死心,半晌才道:“为父确实顾虑太深,想蒙古灭国无数,确实能当得‘无敌’之称。如若为父起兵,那日后面对蒙古精骑是否能敌?一旦不敌我们这些年来的心血全部葬送不说,我们也只能永远屈居于蒙古人之下做奴隶了。”
深深望了蒲师文一眼,悠悠道:“难道你和师武真的一点都不赞成为父的想法?”
蒲师文突然身子一躬,右手抚胸道:“作为一个穆斯林,毫无疑问您是伟大的,您这一生都在为我们穆斯林的将来做打算。但是我们穆斯林日后真的就只能在海上的孤岛生存?”
“父亲,孩儿知道您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大部分都已运到了琉球,我们穆斯林也确实能够在那里重建家园。但是孩儿确实不甘心,蒙古人能够做到的,为什么我们穆斯林便不能做到?我们也有勇气,我们更有智慧。”
说罢,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直视蒲寿庚。蒲寿庚一脸默然,语气却不容置疑地道:“没有绝对的把握为父是不会动手的!如今之计,便是牢牢控制住泉州,坐观风云变换,到时看局势发展再做决断。李云亭虽是癣疾之患,但也不可不防,为父要叫他回到泉州便如进了死局,哪里都插不进手。”
蒲师文闻言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是,孩儿记下了,孩儿告退。”
蒲寿庚轻轻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再不言语。一直等蒲师文的脚步声已不可闻,这才回过身来凝视蒲师文离去的方向喃喃道:“孩子,为父这样谨慎完全是为了你们,你们可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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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一直在下小雨,直到今天才算彻底放晴。李弈顶着“烈日”站在校场上,望着面前精神抖擞的军士,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掐指算来,上山已经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里,就算是下雨也从来没有耽误过训练,军士们和上山之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自从五百名畲民到来后,李弈更是将队伍完全打散扩编为三个营,除保留虎威和果威营的番号外,新增的这个营取名为武威营。因指挥使人选实在不好定,自己便索性先兼了武威营的指挥使。
而李弈一直担心的汉民与畲民不和的事情,因为有陈大举这个代指挥使在,也从没有发生过。反倒是因为畲民勇武而激起了这些汉人军士的争强好胜之心,个个训练起来如疯子一般。
“好!”
一阵喝彩声惊醒了正想着心事的李弈,急忙定睛看去,只见一名畲族军士正得意洋洋地站在场中向四方抱拳致意,对面箭靶上空无一物,只是稍一细看便不难发现箭靶的红心上隐隐有一个小洞。
李弈心中暗暗点头,这些畲族军士确实个个当得“神箭手”的称呼,尤其是现在场中这个名叫许二楞的军士,箭法更是了得,已经多次在全军比试中获胜。想到这里,起身高声笑道:“好,今日这只獐子便归童柱和许二楞享用了。”
场中的童柱和许二楞立时被艳羡的目光所笼罩,齐齐上前施礼道:“谢大人恩典。”
李弈环视四周,高声道:“今日空手格斗和射箭是童柱、许二楞获胜,理应受奖。不过,你等不要灰心,日后这样的比试多的是,你等应该想着怎样超过他们这些获胜者。”
校场之上立时轰然响起应“是”之声。李弈满意地点了点头,高声道:“今日就到此打住,散了吧。”
说罢,转身向自己的大帐行去。刚刚绕过树林,却见前方不远处尚义正和一名军士说着什么,脸上神色有些焦虑。李弈不由得心往下一沉,见四周除跟随自己的亲兵外并无旁人,轻咳一声道:“怎么回事?还没有消息?”
尚义闻声抬头,见是李弈,急忙快步走上前来施礼道:“不知怎么搞的,到现在仍是没有回来。”
李弈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若有所思的向前走去。这些天来,见全军的训练基本都已经走上正轨,李弈便从各营中挑选了50名办事干练、武艺纯熟的军士做了亲兵。想起离家时日已经不短,昨天便派了一名军士回泉州捎口信探视,可哪知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回来。
越想越是不安,莫非是枢密院的命令提早到了泉州?想到这里,再不迟疑,猛然回头道:“尚义,通知全军,明日一早赶赴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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