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陡直的木梯落在舱内,迎面便是一条甬道。再向中心走了不长时间,便听到一阵低沉的说话声从前面一扇敞开的门户中传了出来。
李弈侧耳倾听,却发现那声音竟然不是汉语,也不象是几个人在对话,反而象是和尚在念经一般。心中疑惑之下,轻轻闪身探头向里望去,只见此处舱房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大厅,至少几百名戴着阿拉伯头饰的人正虔诚地趴伏在地上,好象在进行什么庄重的仪式。
李弈心中一懔,已经知道这艘船必定和蒲寿庚有关,不然绝不会有这么多的阿拉伯人在此。当下仔细瞧去,却见趴伏在众人最前面的是一个瘦小的老者,腰中挂着一把样式奇特的弯刀,口中正念念有声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船体摇晃地很厉害,李弈也不知道这个仪式会不会因为风暴来临而结束,当下不敢再多看,见众人依然规规矩矩地趴伏在那,并没有人注意门前,急忙一个闪身从门前滑过,直奔甬道尽头而去。
待到了尽头,却发现前方是一个大厨房,右侧还有一道舱门紧紧关着,想来应该是贮藏粮食的仓库。李弈不禁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开木门便闪身而入。转眼打量,只见舱房内堆放的满是一箱箱和一袋袋的东西,果然是一间贮藏粮食的仓库。四下里还有许多坚固的木架,由地上直到上面的船板,架上都放有大包小包的物事,因有木板钉隔,又是轻便之物,所以纵是船身剧烈摇晃也不怕掉下。
李弈大大松了一口气,刚刚向里走便觉得船身突然摇晃不定,想来风暴较刚才大了许多。李弈不禁暗道侥幸,便靠着舱墙胡乱坐下,赶紧恢复一下消耗的体力。
屁股还没坐稳,却忽然隐隐听到说话之声,而且不是叽哩咕噜的阿拉伯语。李弈精神一振,心道:此船之上还有汉人?
语声是透过舱墙一道极细的裂缝传过来的,李弈把耳朵贴在裂缝上,凝神听去。只听一个声粗嗓暴的声音道:“娘的,这李云亭居然要对老子下狠手,老子非活劈了他不可。”
李弈一惊,只觉得说话之人嗓音甚是熟悉,不过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到底是谁。正狐疑间,只听一个爽朗的声音道:“方大人切勿动怒,父亲这不是将此事按下了吗?”
李弈闻言立时恍然大悟,刚才说话这人分明便是蒲师文,而他口中所称的方大人自是方仲平无疑,怪不得对自己如此愤恨。不过从刚才两人的对话看来,枢密院的调动命令应该是透露了出来,看来泉州的紧张形势也正是为此。
心念电转之间,李弈迅快的向墙上四下张望,忽见上面尺许处隐隐透入一丝光线,赶紧站起身来,凝神窥视。目光透过细缝,只见那边是一个不小的船舱,当中一张坚木圆桌,桌上摆着水壶等器具,四面围着一圈高背椅,都似是钉牢在船板上,纵是颠簸摇摆,也不会移动。
背向着他的高背椅上坐着一人,看身形甚是魁梧,只是有些眼生。正面对着他那张椅上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眉清目秀,穿着一身白色的阿拉伯装束,很是和蔼可亲。而左边的一人却甚是熟悉,赫然正是赵鼎。挨着赵鼎依次便是蒲师文与一脸怒色的方仲平。
瞧清楚几人之后,李弈心中不由很是懊悔,这些人坐在这里定是在商议大事,可惜自己来晚了一步恰好没有听到。正在懊悔之际,只听背对着自己的大汉笑道:“老方又何需如此,和易卜拉欣学学将那李云亭直接丢入海中喂鲨鱼岂不更好。”
方仲平立时大笑道:“二公子的提议确实不错,我老方确实该和易卜拉欣学学,想起今日那些商人被丢入海中时的样子就畅快无比呀!”
李弈心中一动,这背对着自己的人想来就是蒲寿庚的二儿子蒲师武了。不过转念想起今日自己所见那些被鲨鱼争抢的尸体,立时意会到是这些人所为,又是十分愤怒。将人活生生地丢入海中喂鲨鱼这么残忍的事,这些人做出居然还嫌不够,还在这里引为笑谈,真是人性全无。
刚刚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不要再说笑了。易卜拉欣,赶紧派人出去看看,这风暴什么时候能停?老夫今日还想赶回泉州去的。”
李弈闻言陡然剧震,实在是没有想到蒲寿庚也在此处,急忙仔细探头看去,果然发现在舱房的角落里还有一张软塌,而自己因为视线的原因恰好看不到塌上之人。
正想间,只见正对着自己的那个阿拉伯男子答道:“我这就出去看看。”
说罢,便要起身,却忽然面色大变,颤声道:“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舱内立时大哗,人人脸上变色,显然是个个都已经站不起来了。纷乱声中,只听蒲寿庚大声道:“全都不要再叫了,成何体统?”
舱内众人闻言立时静了下来,只是却已经渐渐地趴在了桌上。沉默中只听蒲寿庚继续道:“可是全都浑身无力?”
半晌都没有人应声,李弈心中不由一动,看来是有人在茶水之中下药,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正想间,只听蒲寿庚长叹一声道:“我等今日全都着道了。船上其他人都在做着昏礼,努海又最是虔诚,纵然风暴来了也定不会容许别人应付了事,现在我等就算是大声呼喊也是不会有人听到的。”
众人都是一怔,显然蒲寿庚说的的确是事实。李弈不由有些按耐不住,这可是一举除掉蒲氏一系的大好机会,自己就眼看着白白错过?不过想来既然有人下毒就肯定会留有后手,现在自己出去实在是殊不明智。
两种想法在脑海中激烈争斗,只觉得时间似乎过了半个世纪一样漫长。突然,只听蒲师文颤声道:“父亲,您老人家的身体是否受的住?”
蒲寿庚的声音仿佛更显苍老,轻轻道:“为父现在是一动都不能动,看来你我父子今日是在劫难逃了,为父虽然想不出此人是谁,但他能够借着我们在此商议大事的机会下毒,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话音刚落,便见方仲平恶声恶气地道:“定是张京那厮,除了他还有谁能知道我等今日在此相聚?老方我今日若得不死,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啊……”
寒光一闪而过,话声骤然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只听蒲师文轻轻笑道:“呵呵,放心好了,你不可能不死的。”
李弈闻言悚然一惊,只见蒲师文已经缓缓地站了起来,而方仲平却已经渐渐滑倒在地上,小腹上一个伤口血流如注。虽在抽搐,但双眼仍然睁得大大的,断断续续地痛苦道:“大、大公子,怎么会是你?”
蒲师文一脸微笑,悠悠道:“怎么就不会是我?”
说罢,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俊秀的脸上满是狰狞,良久才渐渐平息。而方仲平也已经不再抽搐,两眼中充满不信,早已死去多时。
众人一片沉默,也都在用不相信的目光看着蒲师文。沉默中忽听蒲寿庚惨然道:“你将努海支开就是为了方便下手?不过,你处心积虑地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蒲师文却并不答话,过了半晌才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为了什么?父亲,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吗?我只是想为我们穆斯林带来更大的荣光而已,我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并不想弑父,所以请父亲不要逼我,就到爪哇去安渡晚年吧。”
蒲寿庚沉默半晌,轻声道:“你的意思是除了为父就不会放过其他人了,包括师武?”
蒲师文仿佛不敢看蒲寿庚一般,低头道:“儿子准备了一味药,父亲吃了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而师武,只好对不起他了,儿子毕竟还要和其他人有个交代。”
话音刚落,只听蒲寿庚长叹一声道:“哎,我蒲寿庚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注:确实很痛心,自从动笔写这本书以来,我每天睡眠不超过6个小时,一心想把此书写好,写的与众不同一些。但是近几天来一直在有个别读者骂我,我在感情上实在接受不了。我并不是一个不接受意见的人,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沟通,但骂我干什么?
如果觉得这本书不合您胃口,您可以不看的。说实话,我不太在意此书的成绩,但不论怎样我都会用心去写,因为我是为了对的住读者。而挨骂是不是对我劳动成果的不尊重?您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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