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生,不过是从死亡那里赊的账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蝇在挥霍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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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帝黑发现:自己暂时是死不了了。
因为太阳出来了。
阳光慢慢晒干了泥浆,也慢慢烘干了身体。
当然,身体还是嵌在泥块中,要离开也不容易。
那就再休息一会儿吧。
“小蝇弟,你叫什么?”野帝黑问。
“义必舵。”
“好名字!难怪你这么有胆色。我还得谢谢你!”
“谢什么,你不也帮过我?我可不是那种平庸的苍蝇,这种小仁小义我从来不放在心上,我有我的抱负。”义必舵一直在用力挣扎。
“哦?好!不错。”野帝黑一愣,笑起来。
“你在嘲笑我?”
未等野帝黑回言,细阿坚早就笑开了:“嗡嘻嘻哈哈——抱负?嗡嘻嘻哈哈——”
“这儿没有你插嘴的地方,蝇渣!”义必舵骂了一句,然后又对野帝黑说:“有句话我必须对你说。”
“请讲。”野帝黑暗暗赞叹小蝇的凛然气度。
“快讲快讲!嗡嘻嘻哈哈——”细阿坚急忙竖起耳朵。(对不起,苍蝇好象没有耳朵。)
义必舵不去理睬他,郑重言道:“你这个蝇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抱负,你是在浪费自己。”
一语击中要害,野帝黑无话可说。
其实自从身陷泥浆、意识到死亡后,他就发现自己虚度了太多光阴,几乎从来没有为身边的蝇做过什么。
“嗡嘻嘻哈哈——说得好!继续继续!”细阿坚大笑着催促道。
义必舵继续说道:“蝇谁不死?我最讨厌的一种蝇是:自以为看透了一切,所以装作满不在乎。其实他看透了什么?这种蝇其实最怯懦、最怕死,但又不敢让别蝇和自己看出来。他永远都跳不出小蝇可怜的自恋,永远成不了大蝇。”
野帝黑越听越惭愧,义必舵的话语犹如冷烈的秋风,吹尽繁芜,逼出他虚弱苍白的原形。
他诚恳地说:“谢谢你,我明白了!”
野帝黑聚集力量,猛一挣身,泥块顿时碎裂,一鼓翅,凌空飞起。
刹那间,顿觉天高地阔、心胸大开。
“英雄,救我!”细阿坚忙喊道。
“你也笑累了,先好好休息一下。”
野帝黑笑着抓了一把果泥糊住细阿坚的头,而后轻轻将义必舵从泥块中抱了出来。
“我还是不说谢谢。”义必舵说。
“可是我要说,谢谢你!”野帝黑说。
义必舵只是点点头,双翅还伸展不开,于是转身爬走了,背影瘦小却倔强。
义必舵已经走远,野帝黑心潮依然澎湃不已。
他舞动前足大喊:“我要做大蝇!我要干一番大事业!”
正在喊,猛听到一阵巨响。
一把旧牙刷直直向他击来。
野帝黑腾身飞开,得意道:“我是要干大事业的大蝇,区区一把破牙刷就想制服我?哈哈——嗡——啊!”
一段挂着鼻涕的烟头飞过来,打中野帝黑,并将他粘缠住。
原来是一辆垃圾车在卸垃圾。
野帝黑这才明白,他就是吃醉后,被装上垃圾车运到这里的。
眼看着垃圾铺天盖地,他急忙拖着烟头躲到一边。
“我是要干大事业的大蝇,一段挂着鼻涕的烟头就想制服我?”
他甩开烟头,翅膀却被鼻涕粘着飞不起来:“谁说干大事业的大蝇一定要飞?”
冒着垃林圾雨,他在飞扬的灰尘里急速爬行,爬着爬着,忽然听到了一阵呻吟,是麻麻青的声音。
麻麻青依然是用一个充满了性挑逗意味的造型出场的:六肢大张、身体扭颤、发出一阵阵抵抗死亡搔弄的呻吟……
当然,她也依然不是有意要这样,因为——她被困在稀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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