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虎心头一紧,再看那佛珠,果然青翠中似乎透出一丝阴冷来。这东西竟是吸人精气的法具?若是吸得一人便青翠些,那手中这串碧绿如潭的珠子,到底吸过多少人的精气?他有心要弃了这珠子,忽然心念一转,把珠子望地上一丢,将后腰上的小金锤摸出来说:“这等邪门的东西,留在世上也是祸害,看我砸烂了它!”
只见金光一闪,小锤直奔那串珠子而去!
胖商人眼看珠子就要被砸碎,不禁露出心痛之色。那小锤仿佛砸在他心肝儿肉上,忍不住口里唉哟一声。但甘虎却没真砸,离着还有一层纸的距离,忽然收力停住。胖商人见甘虎转过头来,脸上阴阴的难看。他自家心虚,不觉额角汗出。
甘虎瞪着胖商人,将锤交左手,就地下拔起刀来,冷笑一声道:“你这胖子,说话不尽不实!我要砸了这珠子,你为何面露惋惜之色?倘若真是不祥之物,有何可惜处?”他把刀架到胖商人脖子上,仰望着这胖子的下巴,威胁道:“莫看小爷人小,手里也是有好几十条性命的!若要欺瞒与我,仔细你的脑袋不保!”
胖商人吓得冷汗直流,摇手求饶道:“小哥,我送过你一碗水喝……”
“我也救过你一命,还不够还?”甘虎把刀紧一紧说,“我数三下,若还不肯吐露实情,休怪小爷刀下不肯留情!”
刀锋甚利,只轻轻在胖商人颈子上拖了一拖,便有一串血珠冒出。胖商人只觉脖子上一疼,吓得魂不附体,大叫道:“小爷爷,不要杀人,容我细细禀报!”
甘虎收了刀,喝道:“还不快讲!”他绷着脸,故意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心里却道:这做生意的人就是奸猾,不威吓一番,果然绝不肯讲出实话来的。
胖商人苦着脸道:“小爷爷,方才幽州城的事,确系小人亲眼看来,绝不敢欺瞒……”
甘虎把眼睛一瞪,胖商人连忙道:“只是,还有一节不曾报与小爷爷知道。”
“少在那里废话,讲!”
“这串珠子,寻常人得着固然是祸非福,但若是落在懂得运用的人手里,价值连城呐!”
“噢?”甘虎精神一下子提起来了,追问道,“要如何运用?”
“小人也是听来的坊间闲话。听说这真言密宗的贼秃以活人精气凝炼为灵力,封入翠玉之中。他们有种邪法,跟人动手之际,若是灵力不继,便抽取这玉佛珠里的来用。因此动起手来,比一般不懂此法的人厉害许多,最是能耗……”
甘虎截住话头问:“那这玉佛珠里的什么灵力,要怎样才取得出?”
胖商人叫屈道:“小爷爷,小人也是个凡夫俗子。这等神仙干的事情,如何懂得?”
甘虎一想这话也对,就不难为他。他先将这玉佛珠戴在自己颈子里,回头想了一想,再度喝问那胖商人道:“还不老实!既然你又不会汲取这玉佛珠的灵力,要它却有何用?”
胖商人犹豫一阵,不得已,老实说道:“其实都是小人一时贪心,猪油蒙了心窍。小人去年自东京贩一批货去北方,听说东京城里有个姓王的真人,是什么神霄派掌教,深得官家信重。他精研天下法术,向官家禀明这玉佛珠的妙用,说是凡人若能日日得灵力相助,便能身轻体健,寿比彭祖八百年。官家听了王真人言语,颇感兴趣,便使人在东京各处张挂榜文曰:若有人呈上真言密宗所制的玉佛珠,便有厚厚一笔赏赐。刚才小人见小爷爷不懂此物的用处,不合起了贪心,想起个虚头从小爷爷这里骗去,好上东京发一笔横财……”
胖商人越说越心虚,额头汗珠滚滚而下。甘虎看了他半晌,喝道:“滚罢,若敢传扬今天的事情,教你脑袋搬家!”
胖商人连声道:“不敢、不敢。”回头就走。当真是有多快便跑多快,连吃奶的气力也使出来了。看看要跑上大路的当儿,突然一柄板斧横空飞至,正劈在这胖商人后心!那斧又沉又锋利,砍断背脊不算,连前胸一并砍开了。胖商人吃不住劲,扑地跪倒。他双手撑地,一脸怨恨地回头,却见扔斧头的正是晁节。
照理说吃了这一斧头,必然落个当场断气。但那胖商人死得憋屈,一口气难伸,竟然撑着不肯死。他瞪着晁节说:“……好……狗贼……雇你护卫……商队……你竟、竟然……”
晁节拎着另一把板斧过来,嘿嘿对胖商人一笑:“西门二员外,你这一路上对俺呼来喝去,好不威风。俺攒了一肚皮的鸟气,正愁没个发泄处,却撞着这老天送来的机会!俗话说得好,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置办的这笔金珠宝贝,与其带回东京去存在库里发霉,不如送与爷爷快活,岂不妙哉?再说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河阳县里没死的秃驴多得很,若是放了你回去,走漏得一丝半点儿风声,慢说俺大伯,只怕晁氏一门都要灭族!惭愧、惭愧、俺实在是信你不过。”
胖商人此时直翻白眼,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断气。只听他口中喃喃地说:“……狗贼……你来世托生为猪……”
晁节大怒,飞起一板斧,将胖商人一颗头劈为两半。这力道用得大了些,斧头深陷在胖商人腔子内,卡住了骨头。晁节使劲扭了几下,才从尸首上将板斧拔起,雄赳赳地转身。这人满头满脸都溅满了鲜血,下颌那部暴络腮胡凝得一绺一绺的,形象狰狞可怖。只见他提着两把斧头大踏步走回来,豪情大呼道:“痛快!痛快!受了几个月腌臜气,今日才算通透!”
这莽汉飞斧杀人,果决异常,威风煞气真是满满的。李珂学正给耶律阿海坟上添土,忽然望见坡下这血淋淋的一幕,吓得脸白如纸,抓住甘虎的衣角不肯放手。甘虎不动声色将他提起来,护在身后说:“不要怕,你做叫花子这么久,没见过城里养的狗吗?你越是害怕,它便越是要上来咬你。”
李珂学战战兢兢地说:“不怕……有用吗?”
李柯学缩在甘虎身后,抖得如筛糠一般。甘虎感觉到他的恐惧,温和地安抚他道:“你心里觉得有用,那便是有用了。有些事情,怕也没有用的。你放心,只要我在,定然护得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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