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动员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弟兄们的激情被引爆了。整个下午，我们都沉浸在荡气回肠的爱国氛围之中。傍晚时候，军官们再次汇聚到团部，听取最后的命令。

团座胃口大开，狼吞虎咽地吃着；军官们面面相觑，有人掏出怀表看了又看。

终于，团座推开饭碗，警卫赶紧收拾桌子，端走空空如也的碗盘。

来到沙盘前，团座指着沙河谷，说道：“这里是土肥原师团的必经之路，我们要在这里设伏，给他们当头一记闷棍！”

现场一阵轻微的骚动，但是很快就归于沉寂。

“张大成！”

“有！”

“我命令你率领本部加新一营在这里――也就是河谷中间的东面高地上设伏，敌人到来之前谁也不许鸣放一枪一弹，违者军法论处！”

“是！”

“王成彪！”

“有！”

“命令你摔所部加新二营在张大成对面高坡上埋伏，擅自鸣枪者同样格杀勿论！”

“是！”

“钱成汉！”

“有！”

“命令你营加新三营在这里驻守，”团座指着河谷拐角的地方，“和老子一起阻击突破封锁线之敌并相机而动，增援我设伏部队！”

“让我们做总预备队？团座???”

“这是命令！我再重申一遍――这是命令！”

“是！”三营长低下了头。

老董走过来，抚摸着钱成汉的背部：“老钱呀！其实你肩上的责任一点都不比别人轻；实际上我们是最后一道防线，责任重大呀！”

“明白！”老钱又高兴起来。

当我们全军赶到沙河谷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一营、二营脱离我们前去设伏，我们则在正对着河口的地方停了下来，原地休息。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似乎特别难熬，周围死一般的沉寂；树木在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地声音，声势浩大。

终于，就在我不住打瞌睡的时候，感觉有人碰了我的手臂一下；我转头一看，是老董。他指着天空说道：“看，月亮出来了！风越来越大，明天一定是个大晴天。”

“董叔叔，几点了？”

“凌晨三点。”团座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他也一夜没有合眼。

终于，东方泛白，风也完全停了；阳光驱散最后一片乌云，眼前的景物变得闪亮起来。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了沙河谷的样子；实际上，由于我们身在高处，整个山谷的壮丽景象都尽收眼底。

宽广平坦的河谷满是黄白色的沙石，在朝阳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与两边高坡浓密的林木比起来，整个河谷简直就是寸草不生，只有一望无际的沙石和坡底光滑陡峭的岩壁还在诉说着这条不知何年何月消失不见的宽广的黄河支流过去的荣光，往昔的繁华????

由于一夜没有合眼，面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虽然我努力抗争，意识还是逐渐浑浊起来。

突然，老董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一下子惊醒过来，问道：“董叔叔，怎么了？”

老董紧张地望着前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来了！”

我连忙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周围弟兄们已经躁动起来。

果然，在大约两公里之遥的地平线上，突然冒起一小簇白雾状的东西，就像老董吸烟时喷出的轻烟；然后是两簇、三簇????终于，白雾铺满了整个地平线，高而尖锐，就像一股可怕的沙尘暴，向着空旷的河谷席卷而来，景象极其壮观。

“那是什么，董叔叔？”我声音发颤地问道。

“骑兵！土肥原师团的骑兵！规模不下一个营，好强的杀气呀！”老董惊呼道。

我茫然无助地回过头去，只见弟兄们面部表情都极其紧张，显然大家都吓坏了；但是，团座沉着的声音响起；“他娘的，目中无人呀！我敢保证这是这帮龟孙子的最后一战！老董，一营、二营能够形成交叉火力吗？”

“河谷只有百十米宽，他们死定了！”老董自信地点点头。

他们的对话产生了神奇的效果，刚才的恐慌情绪慢慢散去，大家充满期待地眼神全部投向伏击之地；由于相距也就七八百米，所以那边的情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日军骑兵在飞速前进，离伏击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当头一骑高举的膏药旗都看清楚了，但是，一营二营还是一片沉寂。他们怎么了？

蓦地，团座举起信号枪，一颗红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就像疾风骤雨一般，枪炮声突然大作。只见火力网中的日军士兵就像冰雹坠地一样纷纷落马；人喊马嘶，乱作一团。但是，枪林弹雨越发猛烈，沉寂多年的河谷顿时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但是，令人惊异的是，竟然有数十骑溃围而出，向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些往回奔逃。

对于这些漏网之鱼，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身后响起一片枪栓拉动的声音，战士们聚精会神，因为兄弟部队的激励而极度兴奋。

我们正对着来敌，河口向右边延伸；就在他们离我们不到三十米，转眼就要冲向东边的时候，我们的轻重武器齐声怒吼起来。瞬时间，来敌倒下一片，马伤人亡，鬼哭狼嚎；小鬼子扭曲的面容看起来极端丑恶，令人厌恶。没有死的匍匐在死马旁边，向着我们防冷枪；三营长一声怒吼，跳起来冲了出去，身后是嘶吼连连的士兵们。敌军虽然所剩无几，但是战斗力依然惊人；我们足有二三十人倒了下去，才冲到他们身边。

于是，一场激烈的白刃战开始了。我们的大刀和鬼子的马刀映着阳光，砍杀在一起；由于老董一把没有拉住，所以我也加入了混战的行列。由于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很快日本鬼子就被我们解决了。但是，在撤回坡上时，老董严厉地批评了我，说我脱离岗位，忘记了一个旗手的职责。虽然我垂头丧气，但是心里还是乐开了花――我究竟砍了几个鬼子？三个，还是五个？

就在远处战斗结束，枪声慢慢稀落，终于完全停止的时候；突然，另外一幅更加恐怖的景象出现了――刚刚尘埃落定的天边突然又变得模糊起来；这回的白雾是条状的，数不清的条状，就像我儿时淘气时撕裂的支离破碎的床单，只是细条的数量更多；随着它们缓慢的推进，后面一片浓密但是低矮的雾气占据了整个空间。随后，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球状的东西飞到天上，下面好像还吊着什么东西。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老董长叹一口气，说道：“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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