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压成碎片的感觉刚消失,脚下就踏踩到了实土,但在我们眼前出现的,却是凉风顶的半山腰。
池塘还是躺在原地,散发着阴沟烂泥般的臭味。
“怎么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等我缓过劲来,麒麟就飞快的掠过丈许之外,警惕的搜寻着。
月的皎洁,并没带给池塘多少光亮,黏腻的瘴气,依然死死的罩住这片不毛之地。
“我不知道。”我转身往山下走,“现在只好步行去向老头那里了,好在并不远。”
急行了几步,身后没有脚步声,回首张望,伊古斯和麒麟还在池边呆站着,并没有跟上来,我奇怪地歪了下头:“快啊,发什么愣?”
伊古斯嗯了下,几步跨至我眼前,环抱着胳臂,语调带着迟疑:“朗朗,符咒应该是不会出错的;可我仔细地探查过了,这里并没有向老头的气息啊。”
麒麟的声音也出现在我的右侧,“只有挣扎在冰冻水底的死亡讯号;哀怨,愁苦,愤怒,负面的低气压的信息倒有很多。”
纷乱的思维,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我也不知哪里是对,又或不对,只得硬起头皮继续往前走,口中哼哼着:“嗯,嗯,前面就能看见灯光了。”
从小树林里穿梭至山脚下,我们的身上被斑驳的树影印上了粗黑的条纹,在银亮的天然光源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没有血色的青白。
干枯的枝叶在我们的脚下,嘎吱作响,发出折断时才有的清脆声,提醒着我们已走出了山路,正在接近民居,必须轻些,再轻些。
镇水的铜牛依然发着金光,村里的灯光还是散若星辰。
我们费力的合挤出灌木丛中,小声地商量着。
向老头的屋里有人在呱躁的询问:“谁啊?是谁啊?”
“向大爷,是我们,有件事不明白,想请教你。”我盯着屋里亮起了黄灯,大声的喊道:“方便的话,出来说话吧。”
咳嗽声渐近,门扉*,矮小的向老头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踮起脚,按亮了门前的小灯,借着幽暗的节能灯,浑浊着睡眼,“哦”了一声:“是你们啊,有什么事?”
装得倒挺像。我暗笑了一下,扭头示意着麒麟。
麒麟摸着下巴,嘿嘿的笑着,踱步走向了老头,“大爷,其实,就是…”
他出其不意的扬手一抖,手心的三根银针闪着寒光,笔直地射向了老头。
原以为迟缓的老头,此时倒像个杂技演员,后翻着筋斗躲过偷袭,虎着脸怒道:“你们这几个毛娃子,想干什么?”
麒麟冷笑一声:“这得问你啊?为什么杀死店老板?你从老板那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什么杀死店老板?什么拿走了东西?”向老头拍着短褂和裤衩上的灰尘,摇着头:“你们是不是看错人了,我一直待在这里,哪里都没去。”
麒麟还在和他对质,我闪动着紫瞳,暗咬银牙道:“我一直都觉得你古怪,上次,我们在这里,你偷窥我们时,在月下你却没有影子;还有,我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知道你在想什么。”
转动着眼珠,我忽然想到了一种生物,嗓子眼忽然发起干来。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我问道:“难道说,你是‘活死人’?”
我鼻中呼出的湿气溶于了黑夜,消散无迹,这显然是一次没有把握的猜想。
向老头听见我最后几句话,小眼弯成了月牙,笑了起来:“你倒是很仔细,但是,我真的不是你们想找的人。”
他从裤兜里翻出半张马粪纸,蹲在地上寻了会儿,“啊,在这里。”用黄纸包着捡起射在泥地上的三根银针,举在灯下端详着。
昏黄的灯影映着老头那皱巴干枯的皮肤,说不出得难看。沉寂的几秒后,老头干着嗓子叫唤着“啊”,声音不大,却把我们给唬了一跳。
老头的眼睛瞪大了,手指颤微不止,喉间滚动着干呕摸样,急促的咳嗽起来。
伊古斯伸手护着我,绷紧了神经,与麒麟一起缓步逼近了老头。
老头一手按在喉咙,上下抚摸,另一只手急急挥动着:“别忙,别忙,细伢子,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麒麟愣了几秒,硬邦邦的答道:“就在被你弄死的店老板的身上。”
向老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不知拥挤成啥样了,五味齐全的堆在一块,稳了会儿神,他才说道:“这叫傀儡针,你们猜得没错,这个,的确是我们向家人才会使得的利器。”
伊古斯又逼近一步,手上的‘决策’铛铛回响,眼中带着杀气,他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承认了?”
向老头带着哭腔摇着头,捏着三根银针的手,依旧颤抖不止,嘟哝着问麒麟:“你发现时,这针,是扣在手腕脉搏里的;而刚死的尸体却像被冰块冻过一般,对不对?”
“麒麟,甭跟他废话。”伊古斯舞起一朵枪花,矛尖直指这向老头:“交出店老板的东西,然后求一个痛快吧。”
向老头还没来得及答话。
忽地,小屋周围的茅草呜呜作响起来,寒风带着冰雹暴走袭卷,刮来了阵阵的阴冷湿气。
钻心透髓的冰窟感,袭近了,袭近了,那沁入骨头的冷,已经偷溜进了毛孔,似钢针般扎痛了我,每一次的喘息和哆嗦,都像在碾磨着皮肉。
脑子变得如冰般透明,那么一瞬间,就在那么一小会儿,我就想到了山腰的池塘,想到了寒冷中的水草,想到了待在那里的孤魂。
“伊古斯,快住手,不是这个老人。”我闭着眼睛大喊起来:“真正的傀儡师来了,能操纵死尸的傀儡师来了。”
干辣,湿冷的气味很快就穿过了灌木丛,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了,口中滴淌着污泥,额前粘搭着长发,佝偻着背,伸着枯爪,徘徊在铜牛的左前方,虽然不敢接近,却还是含糊不清的喊道。
“大…哥…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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