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挤什么挤！”

公交车门前一群赶着上班的人拼命向狭窄的车门挤去。苏灵女高音似的嗓门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她和苏珊被体高力壮的男人们挤到了一旁。

苏灵刚要挤进去，苏珊拉过她轻声道：“灵灵，你想被人揩油吗？”苏灵愣一下不满地道：“什么时候能不跟这些臭男人一起挤车？他们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又不是我老婆……”

不知谁轻喃一句，引得一群人哄笑。苏灵两手掐腰，扫视着满车厢的人，哼一声道：“别让姑奶奶找到你！”

苏珊和苏灵立在一块，背上的书包显明了她们的学生身份。豆蔻年华，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节，她们少女的风姿自然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看什么！仗着个子高往哪儿看呢？”

苏灵嗔怒地瞪着身旁一个身高一米八多的小伙子。那小伙子脸色通红，看到车上人都朝他看过来，张张嘴没说什么，低扭过头，再不敢去看那道诱人的沟壑。

“色鬼怎么这么多？还有老色鬼，真是无耻！”

苏灵恼怒地逼视着车上几个人，那几个年龄各异的男人都用色迷迷地眼光盯着她和苏珊饱满的胸脯和俏丽的面容。

“小妞，长得靓被人看看不犯法吧？大家又不是偷看你洗澡。”

一个满头黄色长发的男青年，站在人群中，一脸痞气地边说边笑。他跟车内几个志同道合的色男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起来。车内不少人笑了起来。

“好哇，就是你。”苏灵被笑声气红了脸，身子像鱼一般穿过站立的人群，“敢出言侮辱你家姑奶奶！给你点教训。”

站在苏灵和黄发男子间的乘客只闻到一股香风两次刮过，一道人影如一团气浪，极快地从身边擦过，在拥挤的车厢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被撞到。

黄发男子正笑得得意，只觉得面颊火辣地一痛，顿时大叫出声。众人只见他口角流出血丝，一边脸顷刻间肿得像得了腮腺炎。

许多人已经吃惊地转向这个身手敏捷的女学生。

黄发男子双目赤红，如野兽一般盯着已经回到原位的苏灵，刚动便被一只手拉住。他冷哼一声怨毒地看了眼苏灵和苏珊，便转向一旁。

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失望地坐回座位上，没人想到这看上去不好惹的黄发青年竟然忍下了。很多人都同情起黄发青年，毕竟他只不过是眼睛色一点，说了两句怪话，而苏灵表现的太泼辣了点儿。如果都像她一样，那天下将有九成男人要天天挨打了。一时间倒有不少人佩服起黄发青年不跟女孩计较的男子汉气度。

苏灵也没想到黄发青年会这么容易示弱，她心里有些后悔出手重了些，但看到许多对她不善的目光，她顿时恼恨道：“怎么了？他那么说话，侮辱祖国的花朵还不该打吗？”

说着又挥舞两下粉拳，拳头清脆地落在另一只手掌里，苏灵交替地揉捏着双手，一阵脆响犹如人提起铁链一般。给人的感觉，好像她的双手不是普通女孩那般纤细柔弱，而是铁骨钢筋。她秀眉微皱立在人群里，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那是强者傲视众生的气息。

“谁认为我教训小流氓错了，就说话。”苏灵气鼓鼓地道，“我就不信还有人支持小痞子调戏女学生！”

离她近的人，都感觉到无形的压迫，不由得躲过她咄咄逼人的目光。面对这个女学生的示威，车上一半乘客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都不满地看着苏灵。九成多乘客听到她的话，也想到黄发男子的话流里流气的，对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来说，确实是一种侮辱，所以没人出声，整个车厢创造了公交车上的奇迹，竟然足足一分多钟鸦雀无声。

不但苏灵，苏珊也感觉得到有几双非常不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趁人不注意时就从暗处划过来。其中就包括黄发男子的歹毒目光。苏灵身形刚要再次行动，被一只玉手按在肩头。苏珊抱歉地向车内打个躬道：“真是对不起，我妹妹打扰大家了。请不要在意。”

车上很快又恢复喧闹。到了一站，前门处又拥挤上来许多人，苏珊和苏灵被挤到了车中部。

车子缓缓开动，忽然一个少妇从座位上惊叫着起来：“我的钱包不见了！”她的皮包上赫然被割了一道两寸许的口子。她身边的男人脸上变色地吼道：“钱包被偷了吗？你是白痴吗？想想会是谁？”

少妇委屈地道：“老公，不怨我……会不会是刚才一直站在我身边的那个……”

车内乘客纷纷看向这对夫妇，此时又人惊叫道：“我的钱也被偷了……”

苏灵低头弯腰，看向窗外街道上的几条身影，大声道：“偷你钱的黄毛贼一伙住国贸商场去了，快下车追！”

少妇像遇到救命稻草似的，惊呼道：“对！对！那黄毛小子一直站在我身边，就是他！”少妇的丈夫高喝道：“司机，快停车！”

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那对夫妇飞也似的下车，跟在他们身后下车的还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人。苏灵也要跟去，却被苏珊拽住。

“姐姐，我要去抓贼……”

“他们人多，你当自己是女侠吗？爸妈说过，凡事你要听我的！”

苏珊有些急，死抓着不放，苏灵只能作罢。苏珊摸出手机，温和地看了眼苏灵道：“我们是学生斗不过那些贼的，还是报警吧。”

车上议论纷纷，一些老人还在感叹着世风日下。见识过苏灵出手教训黄发青年的一些乘客，看到她刚才执意要去抓贼，向她投来一丝敬佩。也有些人看向苏灵姐妹的目光有着几分异样。

苏灵感觉到周围的许多人都警惕地注意着自己的举动，靠近她身侧的一名戴着大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把一个黑皮包紧紧抱在胸前，显得尤其紧张。

苏灵充满不屑地向周围冷哼一声，一本正经地道：“请乘客同志们看好自己的财物，一拨贼虽然下车跑了，但难保车上还有贼的余党，说不定又上来两拨贼。在这贼匪横行的时期，请您一定要看管好自己的财物！

“如果您看到别人的财物正在遭受盗贼的侵犯，请您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冲动，要尽量装作没有看见似的，或者眯起眼睛来装个小憩，这一切都是最好的麻痹盗贼先生的方法，抓他个人脏俱获。在这关键时刻，您最好连屁也忍到肚子里，千万不要打扰到他，您就等小偷先生得手的那一刻，您就可以，您就可以大舒口气：‘唉――总算没偷俺的钱包。’”

车里许多人被苏灵的话逗乐了，紧张而吵闹的气氛放松下来，很快是异样的安静。刚上车的乘客纷纷伸着脖子向后，不满地打量着这个长相俏丽但说话没有分寸的女孩。

车刚靠站，苏灵就被苏珊扯下了车。

“姐姐，还没到补习班你扯我下车干什么？”

“再不下车，人都被你得罪光了。”苏珊白皙动人的面庞有些发青，显然被气得不轻，“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不丢人吗？”

“哎呀，姐！别生气了。”苏灵轻摇着苏珊的手，道，“你不觉得妹妹我很有幽默天分吗？”

公孙奇还是昨天那身装扮，背着书包和画夹漫步在晨光斑驳的街道上，头顶上是法国梧桐浓密的枝叶。还不到八点，夏末的早晨气温已经不再那么高。今天该上下午三点的班，一上午的清闲时光，足够他出来写生了。一早起来简单的吃点东西，他就步行出来了。

阳光从前上方的叶隙穿过，刺得耀眼，公孙奇不由得闭一下眼睛，心里一惊，再次闭眼，眼前一团朦胧的光晕中似乎出现周围事物模糊的轮廓，行人、车辆移动的影子尤其清晰可辨。“啊！怎么闭着眼也能看到东西？我有超能力了吗？”

公孙奇这一刻的发现已经超出他自己的想像，虽然他想像力很丰富，也从没想到自己的身上会发生异变。他相信科学，但以他目前初中生的学识，是根本解释不清自己的眼睛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异的。

他的惊喜掩盖住了隐隐的忧惧，兴奋地摘掉鼻梁上的蓝色塑料框眼镜，眨着一双近视眼站在街边望向四周。眼前一片模糊的景象，比刚才闭上眼看到的强一些。重新戴上眼镜，公孙奇纳闷地闭上眼，一会又睁开，摘掉眼镜闭上眼，睁开眼睛又重新戴上，折腾了半天，表情也很古怪。他滑稽的样子吸引了行人的目光。他尴尬地笑笑又重新向前走去。

“昨天夜里双眼酸痛，还以为是画画而疲劳过度呢？今天早上起来，眼睛比往常清凉许多，原来是眼睛不知不觉中进化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近视眼呢？视力好像没提升似的。可是为什么闭上眼还能看到外界的景象呢？真是奇怪！难道这眼睛也跟脑子一样越用越发达？喔，好像不对吧，我不就是十四岁时用眼过度才累成了近视吗？”

公孙奇闭着眼走了十几步路，眼前的景象除了还极模糊以外，跟外界一般无二，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觉，虽然想不通原因，也不知道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是好是坏，但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与众不同起来。

“与众不同！我的目标是成为与众不同的大画家、大雕塑家，我努力了四年了，目标还很遥远。可是忽然拥有了变异的眼睛，马上便与众不同了。但愿自己这双眼睛能继续进化，夜视、透视……那该多美妙！”

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公孙奇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才放下心来，心绪也逐渐平静。

“画笔这几天磨损得太快，先到国贸商场买几枝画笔，颜料也不全了，再买几管。”打定主意，他焕发出少年应有的勃勃风采，站到人行横道前，等着绿灯亮起。

“抓贼呀！”

“快帮忙抓住前面那个黄毛长发贼！”

公孙奇循声凝目望去，对面三条人影从南北向街道极快地转过来。近处五六个男人飞快地闯过红灯，从人行道上灵活地躲闪着穿行在东西路上的车辆，从公孙奇身边跑过。其中一个一头黄色长发，面目凶恶。与此同时响起一串刹车声和车胎与路面的摩擦声，司机们冲着奔逃的人影破口大骂。

这时正好绿灯亮起，一女二男焦急地从人行道上跑来，向飞逃的小偷们追去。公孙奇犹豫一下，奋步急追而去。别看他身材比许多男生瘦小，在学校却是有名的短跑名将，拿过市运会百米赛第五名。转眼功夫公孙奇便追上了气喘吁吁的一女二男。

“我帮你们捉贼！帮我拿一下。”

公孙奇把身上的书包和画夹扔给那一女二男，顿时脚步加快，犹如猎豹般的目光死死盯住钻入行人中的那五六条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