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迷局
云江镇,无名古山,某处山林之中。
翠绿的古木散发着淡淡芬芳的气息,悠远而绵长,让人感觉或许世界本就该如此:和平而安宁。风轻轻地吹过来,带上着醉人的味道,又轻轻地吹走,飘向远方。
深吸一口这最自然的空气,令人不觉间有些失神。这一刻,几乎每个细胞都处于极度放松之中,畅快之极。
左助深深呼吸,就连身体都不自主地抖了抖,这十年颠沛的生活还真是少有这种安逸的时候。基本上都在赶路,只要极少的情况下才会在某个地方呆下来,但也不会太长。这次不知老师为什么却要在这个地方呆这么长时间还不走。
左助细心地摆弄着眼前的一只正在烧烤中的野鸡,黄澄澄的,表面已经有了一层油脂,而且仍在不停地滴下;外皮看上去脆而不焦,手法相当娴熟老练。这种事估计应该已经做了很多次。旁边黄伯云静静地站在那,长须飘飘,一双深邃的眼睛望者那未知的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助轻轻地将野鸡从炭火上取下,转了转,让油脂尽量滴了下来,然后又将下面的火枝理了理,又重新将野鸡放了上去,温着。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左助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黄伯云的身旁,道:“老师,方才我们来时,看见那两个人进到了山洞里面,若是一不小心给发现了,那怎么办呀。虽说历练他们一下是没错的,但是这会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虽然左助与魏徐二人只见过一面,但不知为何,刚才在见到他们贸然进入山洞之时,却不禁生出一种忧切之情。若不是老师暗示自己不要冲动,只怕自己就冲了出去。
黄伯云感觉耳边有风动了动,将左助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脑中却如雷重击,轰的一声,在记忆中泛起阵阵的涟漪。
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极南霖雨之际,自己也同样做了这个决定,那被尘封的岁月,在这不经意的时候又窜上心头。然而那喷溅的血滴就像一枚枚细针一般深深地刺在了自己的心上,那声嘶力竭的怒吼让自己心颤。
那往时的情景突然淹没了他,一下子就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灵空隙,纵是以他之强,竟也是不由地抖了抖。
黄伯云的眼中一阵迷惘,蒙上了一层淡淡水雾。
“老师,老师……”一阵惊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将黄伯云拉回了现实。
黄伯云深深地换了口气,就连拳头也是紧紧地握了起来,半晌道:“我没事——至于那两个娃娃,你不必担心,这回肯定不会再出事了,我已经跟那个落老家伙打了招呼了,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是不会杀我正道之人的……”说到这里,有些失神的黄伯云蓦然惊醒,自觉失言,又转而正告道,“个中之事,你不必多问,以后自会明了。”
左助在听到前半句之时,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老师的嘱咐之言,心下却是更加地震惊。难不成,老师还当真与邪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过想归想,左助也仅仅是想想而以,这其中只怕是有一些不是自己能知道的秘密吧,左助轻叹了一声。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这南方的天,更是说变就变;这南方六月的天,那不用说都变。你瞧这刚过午后,太阳反而抽回去了,躲在云层之后,时隐时现,空气中也就只剩下了那那一缕仿佛隔世的光线。浓郁的森林里涌起了淡淡的轻雾,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就连虫鸣声也渐渐地小了下去,这剩下那还未燃尽的火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还有那掩盖下的两个萧索人影的呼吸声。
这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吗?
还是无名小山,古洞外。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空中,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叶辰与晏青的衣衫,可是二人却仿佛都没有了感觉一般,丝毫没有要整理一下的意思,任凭其继续下去。
而二人则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山洞的黑暗深处,仿佛石化了一般,但眼中却闪动着一缕异样的光彩,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晏青正起身,慢慢地收回了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的目光,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唏嘘道:“那畜生实在是太厉害了,依我看,这二人进去多半是连全尸都留不下的,我们也不必在这耗着了。而且这畜生被惊醒以后,只怕是再也消停不了了,我们还是赶紧另觅他所栖身吧。”说话间还低低地咒骂了几声,似是极为的不爽。
叶辰一听,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间像是想起什么好笑之事一般,竟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丝毫没有一个久居人上的那种喜怒不行于色的涵养。两颗眼珠带着一丝异彩瞪着晏青,右手食指还不停点指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着叶辰放肆地大笑,晏青登时面露窘色,脸上一下子就涨的通红,似乎是做了什么有失颜面之事一般,强道:“叶辰,那一页已经掀过去了,你休要再提。否则,我跟你决斗!”
叶辰以手捂肚,慢慢地止住了笑声,歉声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一时没忍住,莫怪,莫怪。”
原来,当日邪宗经过长期准备,大举入驻小山,声势颇盛。在经过了仔细搜寻之后,一众人等便决定将这千年前的旧坛遗址给又挖了出来,并进行了清理,暂且作为先头部队的临时住所。
可谁曾料,千年之后,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洞府非但与先前大不相同,而且更重要的是,其竟已易主。
说来这还真非人力所能相抗,因为一些不明了的原因,这里的地下水竟已出现大幅度的上涌,直接导致了原先的许多重要地方被淹,并且凭空滋生了许多的水生之兽,甚至于还吸引了一只以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洪荒灵种。
在这也仅仅是有毛之地的地方,居然有幸得到这种上古异兽的垂青,实在不可说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至于后来之事,则是有些不堪回首,当然也只是对于晏青这个圣宗优秀弟子而言。
年轻人嘛,总有冲动的时候。当时晏青初来此地,意欲在众普通宗众面前立威服众,年少轻狂之下,便独自进入山洞进行探察,结果险遇那个畜生。
是被虐吗?更甚之,是羞辱,**裸的羞辱!
就像是玩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控于股掌之间。
若不是自己当时机警,退出来的早;又有叶辰在外面接应,只怕还真就报销在那了。
…………
看着那一脸严肃却又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那欠扁的笑意的叶辰,晏青也知道他是在气自己。当下也懒地理他,转而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的话,我可自己走了。”说着,袖下的封魂笛还泛起了淡淡的光亮,一副作势欲走的模样。
叶辰缓缓地止住了笑意,但晏青看在眼里,却仍是感觉其在心里偷笑着。不过出于某些考虑,他这回倒是什么也没说。
叶辰看了看晏青,又看了看那幽幽而不见底的山洞,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前方终究只是黑暗而已,至多伴随着一两声风呼啸的声音。
良久,叶辰缓缓地转过身,又看向晏青,轻轻地道:“其实,那畜生是不会出来的。”
晏青愕然,一时怔在那里,不知所以。
只听叶辰又道:“因为那畜生守卫的便是紫金参了……”
晏青登时动容,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震惊。不过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当日,自己在叶辰的帮助下,也仅仅是堪堪逃出山洞而已,事后也是庆幸不已,若是把个妖孽真追了出来,自己还真对付不了。
但当时毕竟是生死关头,也未多想,此时想来,估计便是这个原因了。这天下间能让那东西动心的还真不多,但紫金参无疑定在其列。
这也就无怪乎它会来这无名小山了。
“还有,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吗?哦,我相信你不知道,因为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会跟我一样,认为他们一定会再走出来。”
“哦?是谁啊,这么厉害。我倒是想听听。”
…………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而过,轻轻地流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转眼间已是日落西沉,太阳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淡淡的余辉早已是丝毫也看不到了,雾气也是重了些,颇有种烟雨朦胧的感觉。
这时,叶辰与晏青二人的衣衫都已经被这近乎下雨的雾气尽数打湿了。但二人似乎都没有要避一下的意思,一如刚才一般,杵在洞口,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洞口。(此刻,我们有理由相信,在这两为好同志的眼睛下,就是有一只蚊子飞过,他们也能准确地告诉党和人民:那是个公的还是个母的。)
“啊”,一声颇为肆意徜徉的声音。
过了这许久,晏青仿佛累了一般,长长地舒了一个懒腰,还煞有其事地“啊”了一声。
叶辰眉头微皱。
果然,晏青换上了一副不屑的表情,大有任其自流,不管不顾的意味。非常随意地道:“叶辰,我的耐性已经被磨光了,你要等的话就自己等吧,我可就不奉陪了。……站在这跟个傻子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晏青有什么不良嗜好呢,跑这里来跟你个大男人幽会。”
话到最后,晏青还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当然叶辰也没有笑,更甚至说根本就没有听到。片刻后,问道:“你就真的人为他们就出不来了吗?”
其实晏青也是不相信他们会就此消逝在里面,但是转来一想,也就释然了。难不成这隐刃村的传人就一定很强吗,况且他还要照顾那个修为要差上许多的少女。
再说,在这强绝的上古异兽面前,一个小小的隐刃村传人又能如何!
“不然,还能怎样?”晏青反问道,直视着他的目光。
叶辰忽地一笑,竟有几分潇洒出尘之意。顿时将这不知所谓的气氛化了开来,道:“还能怎样,走出来呗。”说着拿嘴巴向晏青的方向努了一下,“哝,你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我要跟你决斗!”晏青大窘。
“哈哈……”在这寂静的夜里,笑声随着那淡淡的风飘向了远方,传了很远很远,当然也包括山洞的哪个方向。
此夜,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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